第16章 不得

“哥！哥！”外头突然传来范思辙的大嗓门。

        范闲便与范若若一同走了出去。

        “哥！这傻子是谁啊，拦着我不让进去！”范思辙一边拼命地往东院里头挤，一边指着滕梓荆骂道。

        “别这么骂老滕，父亲让他暂时充当我的护卫，守着东院可不就是他的职责么。”范闲解释。

        范思辙忽然不再一个劲地往里头挤，而是逐渐低了头，小声嘀咕：“什……什么护卫，不……不就是防我再……再找人打你么……”

        进了东院，范思辙直扑正屋，一把抓起桌上的钱袋：“哈，还不承认你俩躲在这里分赃！还，还美其名曰让那傻子在外头做护卫！”

        “这是哥托我去办事用的钱，拿来！”范若若冲着范思辙伸出手。

        范思辙听不见。

        “范思辙！”范若若叉了腰，红颜嗔怒。

        范思辙知道，这是姐姐将要发火的先兆，便缩了缩脖子，立即乖乖地将范闲的钱袋还了回去。

        “哥……昨日你可是和我说好了的，今日保我赚大钱。可是昨日你从父亲的书房出来后就一直在犯花痴，今日一大早又进宫……”

        范闲便一挥衣袖：“来，笔墨伺候！”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范思辙捧着一张纸艰难念道。

        “噗”，一直站在几人身后的滕梓荆忽然笑了出来：“我说，范公子，你这字儿……”

        范闲撇过脑袋：“个人印记，懂不懂！”

        “这诗歌虽然写得是情爱，但是善用兴寄，淳朴自然，音韵生动，读起来琅琅上口。”一旁的范若若评价道。

        “什……什么意思，写得……挺好的？”范思辙又问。

        “嗯，可以说简单又非常特别。”

        范思辙顿时将那页纸胡乱塞入胸前，笑道：“我懂，我懂。呐，我这就去找识货的瞧瞧，如果真的好，再来找你啊！”

        范若若盯着范思辙一溜烟跑了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哥，你说的要准备的宝贝……”

        “不是这个。”

        范闲再次套上范若若的耳朵。

        范若若惊异地瞪大了眼睛。

        把琐事交给范若若去办，范闲是放心的。待范若若走后，范闲便临时放了滕梓荆的假，让他回户部取些必须的东西，明日一早过来便可，同时也承诺自己今夜绝对不会离开范府半步。当然了，今夜如果五竹叔真的来，替自己捉那神神叨叨的变态，他们定会打斗一番，弄出些响动来。这回，已至八品的滕梓荆再怎样都不可能不察觉。

        不大的东院便只剩下了范闲自己。

        范闲再次自那块尚未来得及动工的天井坐下，掏出刚刚从随身行李中翻出来的另一个钱袋，又从里头倒出一粒隐约泛着暗金色的药丸来。

        药丸主体为棕色，范闲仔细地闻了闻，歪头思考。还好，虽然没了武功，但自己学的毒理还记得，范闲很快便判断出这颗神丸的神花成分极其微少，更多的则是镇痛提神用的普通药物。看来，这神丸便是寻常老百姓服用的东西了。

        范闲又掐了掐手指头，自自己从马车上醒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好几日，自己却是一片神花的花瓣，一粒神丸都没有服用过，自己的身子也一直都无恙，也许――是托了从冰冻中醒来的来自所谓远古时代的叶轻眉的福，自己与他们的基因终究还是有些不一样的？但自己又随身带着这些神丸，难道――是为了掩人耳目？

        范闲正这么想着，一缕金色却是忽然映照到了自己的脸上。范闲眯着眼，看了看天色，便将那药丸装回钱袋，一骨碌爬了起来。

        范建差不多该回府了。

        “见过李云睿了？”范建问。

        “回父亲大人，见了，而且是各种威逼利诱的见。”

        范建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此乃陛下赐婚，为父说了，只要你安生些，不叫她随便捉了把柄，她便无计可施。刚才听你姨娘说，陛下将你的婚事定在二十日之后？”

        范闲点了点头。

        范建却沉吟道：“为父尚未面圣，陛下却主动提前你的婚事。如此看来便只有两种可能，要么陛下同样得知你早已心属郡主，体恤于你，将婚事提前，要么，便是陛下的这番赐婚确实有收回花谷之意……”

        范闲愣了愣，这才发现，自己的这个名义上的父亲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要单纯的多？范闲不知道“单纯”这个词用在父亲的身上是否适合，但就在这一瞬间，它便突然蹦进了自己的脑袋。

        范闲一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告诉范建，在庆帝同样召见自己的时候，早已直白地说出了想要通过自己收回花谷的意图。

        范闲想了想，还是突然问道：“花谷为何会在李云睿的手里？是否与我母亲有关？”

        范建明显一顿。

        “你是从哪里听来这胡言乱语的？！”只听范建严肃道，“你的母亲只是澹州一介布衣，生你之时不幸薨殁！”

        范闲正在等待范建的继续呵斥，却没想到范建又径自转了话锋：“陛下登基之前，庆国之繁荣虚有其表，与今日之内外昌盛不可同日而语。陛下也是因为殚精竭虑，无暇管理，才将花谷托付于李云睿。李云睿虽为女子，但其能力不可小觑，算是将花谷打理得井井有条，所以这一托付便直至今日。自然，有能力便会生心思，陛下担心的是怕是她生了将花谷一直攥在手里的心思。”

        范建像是不愿再继续下去这场谈话，一股脑地说了许多，不等范闲再次开口，又道：“为父还有些未完的公文要处理，明日起随你姨娘好好准备婚事，下去吧。”

        范闲自知再在书房赖下去，也是问不出来什么了。便应了范建，离开了书房。

        入夜。

        范闲两手叉腰，对着面前范若若紧急送来的木盒点了点头。

        果然还是那个行事迅速又靠谱的范若若！

        “那就开始吧！”范闲对自己说。

        坐下，打开木盒，将里头的东西一一取出。调配草药，分出一些装入香囊，再整齐放回木盒。

        桌旁的墙壁，有一道阴影逐渐扩大。

        “叔！”范闲立即转身，开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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