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日下迷雾
“柳大佬，月末跟着我就算了，你跟着我干啥？还有你！小世子，风四让我带的话都在信里，我什么不知道，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尉朝青颇为无奈，两人已经整整跟了她两条街，再跟下去，自己老巢都不保。
“月姑娘，伤势由我造成，我得负责。”
尉朝青感叹着呵了一声。还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
“那她以前那么对你，你忘了？”
“一码归一码。而且她叫杀的人也不是好人，也正是我想杀的。”
“那你呢？你为啥？”
“你的伤势……”
杨小世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尉朝青无情打断。
“别，别别。杨世子，咱们银货两讫，莫要说那话。”听着怪瘆人的。
“不是。我是看你受伤，想要送你回家。二是我想和风四公子当面商谈。”
好吧，是她误会了。
“那你们跟着吧。但是费用自付。”
两人：“……”好抠门一女人。
……
小院，堂屋。
五个人碰面的那一刻，空气总还是静默了下来。
很尴尬，尉朝青很尴尬。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自己才出去没一会儿，自己腿不仅伤了，还带回三个人回来。
风四不仅尴尬，还很生气。师姐出去才一会儿，又是受伤又是往家带人的，这次还变本加厉，成一带三了。
“师姐，你腿怎么了？”
“受了点小伤，不打紧。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月末姑娘，以后就跟着我了。”
尉朝青将本来在自己身后的月末往前推了推，试图抵挡风四那犀利的眼神。
“这位是柳未深，就是你知道的那个柳未深。”
风四向两个人行了个简礼，接着又向月末问道：“月末？敢问姑娘是哪两个字？”
月末瞧着风四的模样，不知为何，从这个看似温润的男子身上，察觉到一点防备之意。
尉朝青看到双方之间气氛不太对头，连忙从中调节：“月末姑娘，你别害怕。他叫风四，是我师弟。”
月末点点头，从茶杯中蘸水在桌子上写下自家的名字——月末。
“月姓？倒是稀有。楚靖国有一神秘家族。世代隐世于楚靖百万大山中，难见其踪影。传说，这家族擅长蛊毒之术与医术。还传说，这个家族姓月。”
尉朝青的调节并没有什么作用，反而让风四说出一些奇怪的话，使得月末的来历更加神秘莫测，令人遐想。
“哈哈，那说不定月末祖先就是这个家族的。”
救命，她好像调节不了了。
“风公子，你的，还是要注意休息。”说着，杨存勉指了指自己的眼眶附近。
杨存勉适时的出声不仅缓解了风四单方面对月末的敌意，还将话题成功的转移到风四的黑眼圈上。
对此，尉朝青十分感谢杨存勉。
这时反而换风四不好意识起来，他忍不住低咳一声缓解尴尬，道：“无事。”但下一秒就立马切换了话题。
“杨小世子，是找我商谈案件的吗？”
“嗯。”
尉朝青看着日渐西斜，才发觉自己时间快不够了，连忙向风四交代“哦，对了。风四，我忘了说了，以后月末姑娘就跟着我了，我想带她回师门。还有就是柳大侠估计要跟着月末姑娘一段时间。你让他俩自己选屋子。”
反正只剩两间了。
“嗯，这个看你。但柳侠士为什么……？”
“这个可以等下让杨小世子讲给你听。我现在要离开一下。”
尉朝青一边抬手向众人告歉，一边瘸腿往外挪。
“各位，我还有事要办，你们自便吧。”
风四看着自家师姐过于心酸的步调，忍不住发问：“师姐，你这样可以吗？要不等会我去办吧。”
“不用了。就算你师姐两只腿都没了，我也可以用手爬过去。”
众人：“……”太励志了。
众人目送尉朝青一瘸一拐的背影从小院离开，直到出小院那刻，她才利用内力轻功越上墙头。一眨眼，人便失去了踪影。
“这是腿不好的样子？”杨小世子眼看着尉朝青一眨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指着她离去的方向，发出灵魂深处的疑问。
这时，沉默了半晌的柳未深反倒给杨存勉解释起来：“尉姑娘的轻功在江湖都算是数一数二的，一般人看不出来她腿伤没伤。”
换句话说，菜鸟和高手之间有壁。
“杨小世子，我们去里屋谈吧。”
“欸，欸嗯。”月末想要叫住准备离开的风四，但奈何喉咙受伤的她只能发出一些单音。
幸好柳未深及时接收到月末的信号，立马就叫住了风□□四公子，月末想问一下，我们现在该干嘛？”
风四看着二人，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随即说道：“我和师姐现在都有要紧事，月末姑娘和柳侠士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去后院拿些东西，打扫一下你们要住的房间。”
介意也没关系，他巴不得这俩人早点离开，本来就有一个文无在，现在又多了两张口。
月末本身就做好当人丫鬟的准备，听到风四这么一说，反而松了口气，轻松了起来。而柳未深更觉得没什么，本身自己就是不速之客，看到风四不冷不淡的态度反倒是放松不少。
对于柳未深这种闯荡江湖多年的老江湖来说，江湖儿女，太热情和太冷漠都不算好，太热情会让人怀疑其目的，而太冷漠会让人感受到敌意。不咸不淡的态度反而让他最舒服。
四人就这样两两分散，各自在小院中行动起来。
当风四和杨存勉坐在窗边时，阳光终于开始西斜。天边成了一盘以红色调为基础的色盘，天空温柔地为所有生物画上了一层柔和的金红色，用最后的力气，细细地，轻轻地，描绘着。在黑暗的幕布遮挡前，在一天的最终时刻，尽可能地延续，直至每个房间的屋角。
“杨小世子可是看到我师姐送的信了？”
风四一边慢悠悠地沏茶，一边询问目前的状况。毕竟，看起来师姐离开的时间发生了不少事，他还是需要知道一些情况的。
“没有。我和尉姑娘并不是在侯府遇见的……”
接着，杨小世子就将几个时辰前的事又重新讲述了一遍。说道激动时，还忍不住在风四面前比划起来，比如尉朝青是如何神兵天降，又是如何硬汉飙血。
风四听着杨小世子生动地讲述了他是如何伤到自家师姐，面上倒是不露山水，只剩一杯杯饮茶，一笔笔在心里记小本本。
看来，是得给师姐好好补补钱包了。
三百两，别人不知道，他风四还不知道，对于杨存勉来说，三百两连个零头都不算。
“杨小世子，我主要是想……”
风四又茗了口茶，将自己上次和昨晚所发现的东西都如数告诉了杨存勉。并且，风四还发现赵静的案子，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也和那个浴池有关。
杨小世子听到风四提及赵静的案子和汤池馆有关，一时还不能反应过来。
“这是昨晚师姐叫我去看的，我也是才发现这个东西。”
风四解释道自己去案发现场的时候正是接近汤池馆闭关的时间，同时，也是接近赵静的死亡时间。
他是先去的汤池馆，而后来到的案发现场。到案发现场的时候，屋内充斥这大量的碳烟，而由于案发现场的门窗是紧闭的，大量的浓烟排不出去，人在其内就很容易中毒。
“那风公子可有看到那浓烟是怎么来的？”杨存勉也感到奇怪，连忙追问风四。
“烟应该是从房间内浴桶后边的排水口来的。”
“但你不觉得很奇怪吗？这烟雾怎么只跑到一家之中，如果说是汤池馆老板故意害赵静，那动机又是什么？他又是怎么将烟雾引到指定位置的？”
风四蹙眉摇头道：“我也不知他东急和作案手法是什么？但我想还是先把人控制起来为好。就算赵静案和他无关，但是他地下室内的小童人数也能将他羁押。”
“那我等会就派人捉拿。”
“最好秘密捉拿，小心惊动后面的人。”
有西戎族人，最起码要涉及到某些皇亲权贵。
两人聊着聊着，不觉天色将暗，夜色见浓。
终于耐不过时光磨砺，霞光坠落在尘世间。高大的塔楼率先吞噬着余晖，接着是屋檐，最后是地面。天际和屋檐之间，也升起了缕缕人间的炊烟，从炊烟袅袅里，不时地传几声狗吠鸡鸣，让黄昏仿佛变成了一个遥远而朦胧的梦。
月末和柳未深二人收拾完房间后就开始做饭。等到晚饭做好，太阳的余晖也只剩一片薄云。
月末穿过房间，站在院子里，看着风四和杨存勉两人在窗边坐着商谈事情，也不敢贸然打扰，只能隔着院子，对两人喊道：“杨公子，风公子。到饭点了。”
经过一下午的休息，月末已经能说话了，只是说话时必须扯着嗓子，嗓子很疼，说话的声音也很嘶哑低沉。
杨存勉看着落日最后的一点余辉将要消失殆尽，自己的事情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也明白不好再打扰风四。
两人起身理了理身上的皱褶，互相行了个别礼，杨小世子就算告辞了。
送走了杨小世子，风四便立刻穿过走廊，来到饭厅，走到了饭桌旁。
柳未深这时也默默的挪到了饭桌边，正准备落座，不声不响，像个幽灵。
“月姑娘，不知我师姐多久才能回来。麻烦留一份饭给她吧。”
“留了，留了。就在灶台边上。”
月末连连答应，害怕答应慢了会给这个尉姑娘的师弟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嗯。多谢月姑娘。”
“厨房里只有白菜和萝卜，这顿饭还请大家多担待。”
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嘛。
月末说完，也不见风四和柳未深有什么反应，好像吃白菜萝卜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可能大侠都是比较穷的吧，对吃的要求都不太高。
有人不爱说话，有人不想说话，有人不敢说话。
于是，三人就这么在太阳完全落下之后，吃了比黑夜还沉默的一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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