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我男人很厉害的那种，说了你也不懂
宋弦庭洗完最后一个玻璃碗。
他挺不习惯叶家的大号碗，拿在手里又重又滑。
叶缱绻自小就展现出惊人是胃口，小孩子心思敏感，碗的型号也会触碰小孩子那敏感的心性，叶奈凉便跟她一起用大碗。
意在表示：我们都一样。
宋弦庭入乡随俗，也用大号的。
突然被问到生日礼物，他有点不知所措。
叶奈凉捕抓到了，“怎么了？”
“我好多年没过生日了。”
宋母孟云跟宋父是联姻，没什么感情。
孟云结婚后，当了几年宋夫人，她初恋回来了，带着她出了国。
那年，他才五岁，那天，是他的生日。
都说小孩子记性差，会忘记很多事情。
他的确忘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可独独忘不了，孟云将他抛弃在商场。
孟云初恋带着两张机票来接她。
“时间不多了，我们赶紧走。”
“瑞霖他怎么办？要不先送他回去？”
“他是宋家太子爷，没人敢动他，就放在这里。”
孟云没有一丝的犹豫，连多一眼都不给他。
商场人流攒动，来来往往都是成双入对，独独他一个人。
小小的瑞霖，抱着一个钱罐子，就站在一家蛋糕店面前，玻璃柜台摆着一个漂亮的草莓蛋糕。
生日前一天，他打电话问了外婆，孟云最爱草莓蛋糕，一吃就会笑。
他决定将今年存的钱用来买草莓蛋糕。
他长到五岁，记忆里只见母亲笑过一次。
百岁宴拍的照片里。
虽然笑着，可眼里却有惆怅和勉强。
他不是个被祝福的孩子，这是宋宅帮佣最可惜的原话。
以前不信，五岁生日时，他信了。
后来，他还追了过去……
叶奈凉从来不知道他童年那么惨，鼻头一阵酸涩，从他身后抱着他。
“以后你每个生日，我都陪你。”
“好，”宋弦庭转身，手里还有水渍，便没碰她，知道她在心疼自己，“父亲还是对我很好的，还有爷爷跟奶奶。”
现在，还多了叶奈凉。
“你要是长在我家就好了。”
“那就不用了，我不想跟你做兄妹。”
叶奈凉：“……”
你还没说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你用心挑的，我都会喜欢，不需要太贵。”
叶奈凉靠在他怀里，灯光柔和，镀了一层光芒，宋弦庭低头用鼻子蹭了蹭她鼻子。
叶奈凉怕痒，笑着侧开了头。
两人坐在沙发上玩国际象棋。
两人都玩得不错，旗鼓相当。
宋弦庭喝了一口苹果醋，“明天去摆摊？”
“我去京翰别墅区卖土豆烧饼，你明天要来捧场吗？”
宋弦庭想起她向自己推销玫瑰饼的事，“要钱吗？”
叶奈凉嘿嘿笑，挪到他身侧，挽着他胳膊，“那时候我们都不熟，现在我免费做给你吃。”
那就要。
*
翌日。
天气甚好。
叶奈凉骑着三轮车去买土豆饼。
她每次卖烧饼都是换着口味，新鲜卫生，这里的小孩子喜欢得不得了。
宋弦庭下班过来时，就听到叶奈凉跟几个孩子的对话。
“叶姐姐，你是不是跟宋家二哥哥谈恋爱了？”
叶奈凉的人缘一向很好，笑着问：“你们怎么知道的？”
“花生说的。”
那个孩子啊。
又有个小女生说话了，“你知道怎么检验一个男生喜欢你吗？”
“你好像很懂的样子。”
“当然了，他得愿意帮你复习功课，接你上下学，将自己零花钱都给你买好吃的，保护你不被高年级学生欺负。”
叶奈凉想了想，喔，好像很准。
一个男生拆台，“我哥说宋二哥哥特别不好相处，才不会做这种事情。”
他吃着香酥的土豆饼，说话时吐字不清。
叶奈凉不乐意了，维护自家男人，“怎么就不会？你宋二哥哥不仅帮我写过作业，保护我不被人欺负，还带着我横行全村呢，哎，怎么说呢，反正就很厉害的那种，说了你也不懂。”
她急着辩解，连土豆饼都不做了，坚持要说清楚。
一个还没吃上土豆饼的孩子都快哭了，可怜兮兮地扯她裤脚，“姐姐，能给我做一个土豆饼吗？”
说完这话，嘴角的哈利子流了出来。
“这就做哈。”
这个孩子嘴甜，且很有修养，“你跟宋二哥哥特别登对，肯定会永远幸福。”
这话叶奈凉爱听，给她买一送一。
其他孩子都是机灵鬼，也夸起了彩虹屁。
叶奈凉才不上当。
宋弦庭听了一会，才渡步过来。
他身上有种能力，能让热闹的氛围立马变得安静。
孩子们也不说话，乖乖等土豆饼。
宋弦庭过来，“我做什么？”
平日兼职，叶奈凉卖花，他就绑蝴蝶结；她去卖鱼，他就分拣装袋；她去当美食体验师，他就去给她录像……
两人出奇的有默契，甚至有一家婚纱店想找两人做代言。
“你帮我装袋。”
宋弦庭刚挽起衣袖，叶奈凉喊停，从三轮车的暗格里摸出一个围裙和袖套递给他，“戴着，别弄脏了衣服。”
宋弦庭的西装是高定。
她有个朋友是在服装界混的，听说宋弦庭这种级别人的服装，衬衫都是顶级真丝。
一件衬衫，都是由一根真丝手工制成。
制作过程，如果断了或错了，那就得重新再来。
叶奈凉没穿过，但她感受到这种贵。
“要是被油溅脏了，我卖一个月的土豆饼也赚不回这钱。”
颜色是叶奈凉喜欢的风滚草色。
有点娘气。
他挺嫌弃的，戴上才发现。
嘿，跟女友是情侣装。
挺好看的。
许是卖烧饼赚了点小钱，叶奈凉卖烧饼的配件逼格都高了。
买了个小喇叭。
这个小喇叭不是普通吆喝，播放的是那条：“越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采用最朴素的油炸方式，叶师傅忙活了一天……”
熟悉的解说词，熟悉的声音。
叶奈凉太不要脸了，自卖自夸。
宋弦庭觉得good。
叶奈凉做的土豆饼向来供不应求，眨眼就卖得七七八八了。
宋弦庭要帮忙收拾，叶奈凉不让，“你都上了一整天班，休息一下。”
还给他削了个雪梨，美其名曰解渴。
要说叶奈凉跟普通打工仔最明显的区别，就是这点了。
叶奈凉很精致，即使兼职再辛苦，她也不忘记保养，不会忘记穿得时尚漂亮，更不会敷衍自己的胃。
这是个值得携手共度余生的女人。
刚收拾好东西，吴叔听到风声，过来让叶奈凉去宋宅吃饭。
宋弦庭啃着雪梨，帮叶奈凉应承下来。
叶奈凉拉着宋弦庭说悄悄话，“我这样子不行，没换衣服没化妆，一身油烟味。”
“没事，硬件能打，怎样都好看。”
“这不仅是好看的问题，还是礼貌问题，”显得她不懂事。
宋弦庭认真打量一番，“这是有烟火味的小仙女，我喜欢，宋家人也会喜欢的。”
这个马屁拍得太完美了，以至于叶奈凉找不到借口反驳。
宋弦庭扶着她的三轮车。
叶奈凉：“我想去一下超市买点水果。”
吴叔笑得谦逊，“不用，家里都有，如果你想送点什么，老爷说了，他想尝尝你做的烧饼。”
“那就献丑了。”
宋弦庭憋着笑，叶奈凉迅速上来，拧他的腰，却被宋弦庭抓着，反手握在掌心里。
叶奈凉现场做了几个烧饼。
分给宋正和吴叔。
不常夸人的宋正都赞不绝口，“味道不错。”
美食总是那么容易俘获人心。
宋正着急抱曾孙，正寻思要如何打开让两人结婚的话题，不速之客来了。
孟云带着一个一米八高的男子，进来了。
时光的摧残，日子的艰辛，让孟云老了不少。
孟云抿了抿唇，对着宋正喊了一声爸。
宋正脸色立马拉下来，身上是时间沉淀下来的威厉，“谁是你爸？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
“你还回来干什么？”
几句话，让孟云眼泪唰地留了下来，她吸了吸鼻涕，“我是瑞霖的妈妈。”
她的视线移到宋弦庭身上。
清隽修长的身影，俊朗的五官，清贵优雅的气度，像是宋父。
那是她二十七年前厌恶的模样，现在，她却因为生活所迫，回来了。
再次见面，宋弦庭觉得恍若隔世。
“瑞霖。”
那是宋弦庭的小名，他小时候身子不好，就取了这么个名字，寓意吉祥如意。
宋弦庭眸底有一丝的涟漪，很快就恢复平静。
“二十多年了，你长这么大了，还变得如此……优秀。”
她身侧的男子约莫二十五，听不得夸人的话，压着声音抱怨了句，“妈，别废话，说正事。”
一句“妈”让宋弦庭垂在身侧的拳手握紧了一下。
自以为心若顽石，却终究人非草木。
孟云走后，他还调查过她在国外的生活。
她的初恋姓乔，离开的两年后，他们有了个儿子叫乔洋。
叶奈凉抬头看了他一眼，下意识握着他有点冰凉的手。
想要给他一点温暖。
乔洋冲宋正喊了声，“爷爷。”
“我们宋家不欢迎你。”
宋正连眼神都没给乔洋，要不是他父亲，他们宋家这种有百年底蕴的大家族，还不至于沦为世人的饭后笑话。
“爸，我知道错了，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吗？说到底，瑞霖身上还流着我的血，不管我以前做了什么，终究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不说还好，一说宋正就来气，“母亲？你配吗？”
“你在他身边的五年，你有尽到母亲的责任？
弦庭一出生就连母乳都没得喝；
你陪他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将他抛弃在人流攒动的商场，就不怕他被人贩子拐走？
他跑去追你，求你留下来，你们用刀子往他身上扎？
他是你杀父仇人要这么对他？他一个五岁的孩子做错了什么？”
这番话吓得叶奈凉都懵了。
这远比宋弦庭描述的，更为恐怖。
她想到宋弦庭刚去到酒州的时候，他掌心是有一条刀疤的。
那个时候，宋奶奶说是不小心划的，也不愿意多提。
那刀疤，是那么来的。
她无法想象，当初宋弦庭怎么拉着孟云，求她不要走。
最后求的，还是心灰意冷。
如果她能穿越，她一定要回到宋弦庭五岁的时候，给他一个拥抱，或者拉着他的手。
宋正越说越气，孟云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就是不愿意走，要留下来。
宋弦庭起初还抱有点希望，时光荏苒，她绝对有愧自己，现在回来了。
可听了一会，孟云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想要回来当宋家的夫人，过人上人的日子，顺便，让乔洋进宋氏上班。
客厅明明诺大宽广，宋弦庭却觉得氧气不够，难以呼吸。
这就是他的生母。
不想继续待了。
他拉着叶奈凉刚走到玄关处，客厅传来啪的一声。
宋正晕倒了，脸色被气得酱紫色。
宋弦庭有点慌，吩咐失了分寸的吴叔，“让关叔备车。”
他立马抱宋正往外面走。
叶奈凉让家里的帮佣带上医用包。
有钱的家族，家里有老人，都会时刻备着一个医用包，里面装着一些老人家用得上的物品。
“好，我现在就去拿。”
突然发生意外，孟云和乔洋就这么被华丽丽忽视了。
怎么也插不上话，宋家人也不愿意他们跟着。
白酒从楼上跑出来，许是心有灵犀，看见孟云和乔洋，嗷叫着追咬起来。
两人甚是狼狈，乔洋在院子里摔了个狗啃屎，骂骂咧咧的。
宋正突然晕倒，宋弦庭不懂医，心里也没有着落，立刻给宋陵打电话。
刚准备去外地出差的宋陵接到电话，立马折回指定医院。
宋父走得早，宋弦庭可以说是宋正一手带大的。
宋陵喜欢医学，宋正让他学医，家里的公司，他便将希望都放在宋弦庭身上。
他在宋弦庭身上倾注的精力，可以说是在宋陵身上的双倍。
幸好，宋弦庭足够优异，没让他失望过。
爷孙俩的感情，那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亲厚。
车上，宋弦庭双手都在打颤。
如果你亲眼见证最亲的人离开过，那你绝对会明白生命的可贵和脆弱，更加畏惧失去。
叶奈凉抱着他，“弦庭，爷爷不会有事的。”
我会陪着你。
宋陵是医生，在医学方面有资源，立马找了最合适的医生来动手术。
宋正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一个孟云，还不至于让他当场倒下。
宋弦庭问吴叔，吴叔支支吾吾。
吴叔跟了宋正这么久，宋正有心隐瞒，他们做孙儿的，根本没法在无数这里问出点什么。
“不说是吗？我问一下大哥。”
来了医院，病情状况完全瞒不住了。
吴叔表情也很痛苦，索性说出来，“老爷子这两年的身子就不大好了，他怕你跟大少爷担心，也不让我们说，今年晕过好几次了，你跟大少爷久久不成家，也是他心头事。今晚被这么一气，也就……”
胆囊方面的疾病，医生说年纪大了，器官各方面就会衰竭，这是不可抗拒的自然生长规律。
一说起这个，吴叔这个硬汉都抹起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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