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生日礼物，喜欢吗？
叶奈凉在家里杀鸡时，宋陵开车撞了进来。
没错，将她新种的梨树都撞断了。
叶奈凉听到了心碎声。
“抱歉，”宋陵连车钥匙都没拔出来，朝叶奈凉喊话，让她开门。
叶奈凉围裙上还有鸡血，手也脏，“等一会，让我洗个手先。”
宋弦庭他哥过来干什么？
叶奈凉有点慌，该不会是经过一段时间思考，觉得自己配不上宋弦庭，然后财大气粗往自己脸上甩一笔钱，让自己滚吗？
短短几秒，叶奈凉就相构思了一部二十万字的小说。
“别洗了，袁佳觅现在在哪里？就是今天跟你自拍的那个女人。”
叶家是有院子的，宋陵穿着白衣黑裤，显得身高腿长，眉眼是藏不住的焦灼。
还有浓浓的痛。
像极了赶时辰的阴间使者，多等一刻都不行。
“我不知道，我今天才认识她，只有她的电话号码。”
“给我。”
“我……”叶奈凉犹豫，不敢随意泄露朋友的隐私。
“她是我孩子的妈。”
他声音苦涩，宛若含着玻璃渣，一出口便是殇。
叶奈凉手里的到啪的一下子掉在地上，也来不及捡，迅速给他开了门，回客厅给他找号码。
宋陵拿到手机号码，自然有法子招到袁佳觅的住址。
等他离开好半晌，叶奈凉脑子里过了一道光。
她就说袁佳觅女儿的长得很熟，原来是宋陵。
信息量有点大，她给宋弦庭打电话说这事，“这个世界也太小了。”
宋弦庭一时半会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我大哥自小也不会怎么表达爱，一直都是无欲无求的，二十五岁那年，遇见了袁佳觅，因为袁家那边的缘故，两人吵吵分分，后来袁佳觅离开，我大哥找了她七年多了。”
简而言之，就是个强取豪夺的故事。
七年多看似不长，如果你急切要找的人，故意避着你，那该多痛苦？
叶奈凉无法感同生受，但她明白等待的煎熬。
等在一个活生生的人，还有点盼头；
等待一个未知生死的人，那是在绝望中求生。
“庭庭，以后如果我们因为什么原因要分开……”
“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你先听我说，我是说假如，如果，”叶奈凉握着手机，夏天天热，手机用久了，就发烫，“我的脾气有时候很暴躁，发脾气时特别倔，不听劝，如果我们吵架了要分开，你能不能哄我一下，哄我一下下我就不闹了？”
弦月悬空，宋弦庭感觉揽了满怀的清辉，“嗯。”
他相信，如果他忍不住脾气，叶奈凉也会给他顺毛的。
另外一边。
宋陵很快拿到袁佳觅的地址，开车往袁佳觅所在小区走。
还没找到停车位，远远地，他便看见袁佳觅拉着一个七岁的小姑娘往小区旁边的超市走。
小姑娘粉雕玉琢，扎着丸子头，穿着明黄色的蓬蓬裙，像极了小天使。
进超市前，袁佳觅蹲下身子，给小姑娘系鞋带。
宋陵眼睛好使，清楚看见袁佳觅眼角下的泪痣。
女人侧脸柔畅立体，皮肤白皙，笑靥温柔。
禁锢她的那两年，她从没笑过。
只是偷偷地哭，泪痣更显楚楚可怜，哭起来能令他心碎。
那些年，他真的错了吗？
鬼使神差，他跟着母女俩进了超市。
“妈妈，我想吃葡萄。”
“好，”袁佳觅拿了保鲜袋开始挑葡萄，才挑了一会，旁边就来了一家三口。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挑选葡萄。
他们家的小姑娘也就八九岁的模样，挑了葡萄便张开手臂，“爸爸抱，宝宝好累不想走了。”
父亲果然弯下腰，笑眯眯地抱她，“累坏我家宝宝了吧？回家给你做鸡腿吃。”
袁佳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现自家闺女，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妈妈，我要去新的学校了吗？”
“嗯，到时候有新的朋友陪你玩，开心吗？”她试图转移女儿的注意力。
“我不想交新朋友了，”小姑娘揪着裙角，低垂着头。
“为什么？”
“早晚有一天，我又要转学，以后都见不着了。”
普普通通几句话，道尽说这些年的身世浮沉，孤苦漂泊。
宋陵站在柜架后面，俊脸惨白。
袁佳觅心里跟冰锥锤一般，摸了摸她的头，声音有点哽咽，“我们这次回来，就不走了，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布念喜欢这里吗？”
“真的吗？”布念又高兴起来，“我喜欢这里。”
她喜欢炙热的夏天，也希望有个炙热的爸爸。
“那，爸爸也在这里吗？”
小姑娘仰着头，水汪汪的大眼都是小心翼翼和期待。
袁佳觅没有答话，“来，布念，看看还要什么水果。”
布念？是不念的意思吗？
宋陵胸膛很闷，快要喘不过气了。
一个导购员看他一直站在零食区，以为他不知道要买什么。
“先生，您想买什么？我可以……”
“我不买，”宋陵转身就走，因为心有所挂，在拐弯处撞到一些东西。
袁佳觅顺着声音望过来。
这么一看，整个人就定格了。
时隔七年，四目相对，一切恍如大梦。
宋陵心里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佳觅”这两个字在嘴里绕了五圈，都没说出一个字。
袁佳觅眼眶渐渐氤氲起来，她下意识用手挡布念的脸，然后拉着布念走。
“妈妈，葡萄没带。”
“下次买，我们回去。”
宋陵追上去。
他腿长，三步并作两步就追上了，一把扣着袁佳觅的左手腕，“佳觅……”
袁佳觅转身的那一刻，两滴眼泪甩在大理石上，自诩没人看见。
她猛地抽出手，微微一笑，“先生，我认识你吗？”
“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千言万语，最后汇聚成这句话。
“这跟你没什么关系。”
宋陵不敢看她那刻意疏冷的眼神，继而望向布念，喃喃自语，“是她吗？”
其实，他心里有答案的。
只想要个肯定。
这是他们的孩子，身上流着他们的血。
“叔叔，你的手流血了，”布念从小书包里翻出一包纸巾，递过去，“擦擦。”
她声音软软的，眼神明亮善良，笑容如花。
她什么都不知道。
宋陵心里更是堵得慌，刚要接过来，就被袁佳觅抽走了。
袁佳觅拉着布念走了，步伐凌乱。
脑子里闪现过无数个问题。
他在这里，他还会逼自己吗？会抢走布念吗？
他手还受伤了，应该是撞到超市货架划伤的。
左手腕上还有她的牙印，那是七年前留下的。
一直都在，也象征着一些人和事，都在原地踏步。
回到家，袁佳觅做什么都魂不守神的。
布念抱着一个玩偶过来，像是个渴望糖果的孩子，仰着头眼巴巴问：“妈妈，他是爸爸吗？”
一句话，让袁佳觅蹲地，抱头大哭。
布念从未见过她这般，一时间也不知所措，“是不是爸爸欺负过你？那我不要他了，妈妈不哭。”
袁佳觅胡乱擦了擦手背，“他没欺负我……他对我挺好的。”
“那为什么不跟爸爸好？”
袁佳觅避而不谈，“你先出去，我要做饭了。”
“是因为爷爷和奶奶吗？”
布念根本没想要个答案，问完之后，她转身出了厨房。
透过玻璃窗望向小区外面，她竟然看见了宋陵。
布念瞅了眼厨房的人，悄悄开门出去了。
她所有关于父亲的记忆，都来自袁佳觅。
袁佳觅从不在她面前告谁的状，都是一副微笑温和的模样。
她虽然小，多少也听得出，她喜欢谁挂念谁。
宋陵在楼下站着，昏黄的路灯将他身影拉得老长。
小区门口有人进有人出。
保安看布念一个小孩子，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出去，“小朋友，你家长呢？一个人外出很危险啊。”
布念指了指远处那抹欣长的身影，“那是我爸爸。”
保安放行了，果然，长得好看都是遗传的。
宋陵内心跟油煎似的。
往昔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袁父母心里早就有了理想的女婿，他的闯入，完全是意料之外。
他不清楚袁佳觅到底爱没爱过自己。
从小的教育告诉他，喜欢什么，就要主动去争取，哪怕抢过来也行，只要是他的就足够了。
他抢了，她也恨过。
那段禁锢的日子，有苦有甜。
如果时光倒流，他还会这么做。
是袁佳觅，让他黑白的世界，变得色彩缤纷。
可现在，没有他的存在，她会笑。
这么多年执着的意念，要不要放了？
如果放手有那么容易，他就不会找了七年多。
“爸爸。”
直击灵魂的呼喊，让他僵硬的身子慢慢转身。
他明白了纠结的心到底要什么。
这辈子怎能放手？
如果她不爱，那他再重新追求。
余生很长，他有了更多等待的理由。
*
眨眼，就到了宋弦庭生日的前一天。
宋弦庭还在国外，有个项目临时出了状况，完全脱不开身。
没有办法，他给叶奈凉打电话，“明天极有可能回不去了。”
叶奈凉原本接到他的来电，笑声通过话筒传到了大洋洲的彼岸，一听完，笑声就消失了。
宋弦庭也不想这样子，“要不，明晚咱们视频过生日？”
“可是，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等我回去再给也行。”
“那不一样，”有时候人就很在乎这种特定的日子，怎么也是无法补办的。
一般情况下，要是叶奈凉都这样子了，宋弦庭肯定是舍不得拒绝的，但项目出现的问题确实有点严重，只能保持沉默。
叶奈凉心里不舒坦，但也不是不讲理的人，“那你好好工作吧。”
宋弦庭嗯了声，等着她跟自己分享最近兼职好玩有趣的事情。
叶奈凉：“没事的话我就挂了。”
宋弦庭：“……”
貌似有点生气了。
算了，回去再哄吧。
叶奈凉挂了电话，连忙回厨房。
今天上午兼职完，下午她都待在家里练习蛋糕裱花。
第一次给宋弦庭过生日，她都想亲力亲为。
可寿星竟然不回来了？
叶奈凉晚上吃了几块蛋糕。
晚上跟叶缱绻视频时，叶缱绻看见蛋糕，馋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在国外太艰辛了，想吃姐姐做的蛋糕。”
“我这原本是打算给我男人吃的。”
“哟，还没领证就你男人了。”
“等他回来，我们就去领证了，”叶奈凉擦了擦嘴角的蛋糕碎屑，发现叶缱绻的精神不大好，眼睑下放都有青黑。
“是不是学习很繁忙？或者直播时间长？”
“没，只是昨晚没休息好而已，别担心，补一觉就好了。”
叶缱绻一撒谎时，眼神就飘忽的厉害，说这话时，她佯装垂眸吃饭。
叶奈凉没发现，颔首，“那就挂了，早点睡，小小年纪别熬夜。”
“知道了。”
叶奈凉给抱富喂了一根胡萝卜，才上楼睡觉。
翌日。
叶奈凉还是准备了蛋糕和饭菜。
宋弦庭说极有可能不回来，说不定会回来呢？
又或者，这男人一向爱逗自己，到时候准时回来也说不定。
宋弦庭的电话打不通。
她抱起着希望等待，等到晚上九点多，人都没有回来。
菜都凉了，青菜也是黄了。
叶奈凉到了菜，洗澡睡觉去了。
晚上睡得迷迷糊糊时，面前多了个暗影。
她一个激灵被吓醒，看清人才松了口气，“吓我，我以为有贼进来了。”
宋弦庭伸开长臂，叶奈凉心领神会，正要投入他怀抱，又缩了回来，“你还没洗澡。”
嫌他脏。
“我没带衣服。”
一忙完，他就往机场赶，想要早点回来。
现在是十一点三十八分，还是他的生日。
叶奈凉从衣柜里翻出一套碎花的男士睡衣裤，“你穿这个。”
“什么时候买的？”
“前几天，商场打折，我就买了。”
“是情侣装吧？你怎么不穿上、”
“你快点去洗澡，今天话这么多，”叶奈凉推搡着他进浴室。
宋弦庭还洗了个头，出来是，黑色的发尖低落着透明的水滴，从立体分明的俊脸流淌，滚过性感的喉结。
大晚上的，美色诱人啊。
叶奈凉默默别开脸，“吹风机在你右手边的柜子里，最下层。”
还将被子往上提了提，整个人有点坐立不安。
刚才宋弦庭去洗澡时，她换了下睡裙。
好紧张，好害羞。
宋弦庭吹完头发，“你是不是做了个蛋糕？现在还是十八号，在哪儿？”
“我放冰箱了。”
“我将它吃掉。”
“别吃了，”叶奈凉一把拉住他。
“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没有，我就是，我想要给你生日礼物。”
说道最后四个字时，她脸都埋在被窝里了。
宋弦庭脸上的笑容越发深刻，笑了声，扫了四周一圈，也没见礼物，“在哪里？”
“你先关灯。”
宋弦庭刚关了灯，姑娘便掀了被子，往他怀里跳。
宋弦庭怕她摔倒，下意识托着她。
借着窗外浅淡的月光，宋弦庭看到怀里人的穿着。
黑色的蕾丝睡裙，布料真的少，宋弦庭就扫一眼，整个人的身子紧绷得厉害。
“奈奈你……”
嗓音都哑了好几度。
叶奈凉藕臂圈着他脖子，主动亲了亲他坚毅的下巴，“我给你，生日礼物。”
“我们还没领证结婚……”
“我们婚纱照都拍了，马上就领证结婚了，我，”她看他忍得也辛苦，而且，“我喜欢你。”
也愿意给他，他是她这辈子最爱的人。
姑娘声音越说越小，心里打定主意，如果他再唧唧哇哇，就算了。
宋弦庭将她压在床上。
低沉醇厚的笑声自胸腔发出，特别撩人。
宋弦庭新手上高速，刚开始还能小心翼翼，到后面也受不住力道。
将叶奈凉弄哭了。
宋弦庭给她擦脸上的泪，低声哄，“奈奈，叫一声瑞哥哥来听听。”
叶奈凉整个人有点迷迷糊糊，很后悔今天送的生日礼物，“瑞哥哥。”
宋弦庭黑眸越发幽深，等了那么多年，他终于等到了这声称呼。
不容易。
“我家久久真乖。”
夜色渐浓，窗外的月光洒在卧室地板上，泄了一室的缱绻春色。
他给她最深最专一的专属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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