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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上元夜


原来这一处正设置了灯谜和影灯,殷离直被那影灯迷了眼,看着那灯笼后的剪纸影,好奇不已,她转头正要叫王二也来观赏,却发现身边人已不在,想着大抵是人潮冲散了。

        一女子戴着面纱款款而来,步步生莲,摇曳腰肢间风情万种,她一步一步走上灯楼,走到哪里,一股异香便荡漾开来。

        她走到最顶层,站在围栏旁,伫立凝望,突然转过身对着黑暗说道:“王伯一家均已安葬,属下救驾来迟,少主恕罪。”

        回应她的是半晌沉默。

        “你一句来迟,要的是六个人的性命。”

        女子闻言面上微动,福了福身子,说道:“请少主降罪。”

        “去领针罚。”

        “……是。”

        黑暗中的人影似是动了动手,女子便狐疑地解下腰间的荷包,她问道:“少主是需要银钱么?”

        黑影说道:“把银钱拿出,只要那个荷包。”

        她犹豫地解下荷包,心知不能多问,递到他手上。

        她问道:“少主,那黑衣人……查不到下落。”

        对方沉声说道:“是宫里的人,不要再查了。”

        面不生须,喉头无突,声音尖刻,是个太监。

        殷离将这竹棚上罗列的所有影灯都看了遍,还猜想着各个对应的都是哪个话本故事。

        正贪看间,便听身边一阵欢笑,侧头看去,是三个华衣女子,看来与自己差不多年纪,身边都分别带着女侍。

        她注意到其中一个面目清丽,身姿出众,左拥右簇的,举手投足间也带有一股优雅姿态,左边的一个稍胖身躯,右边的一个则又过瘦,眉间还点上了梅花状的花钿。

        殷离兀自看着影灯,一双耳朵却在听着她们谈话,只听那个稍胖一点的向那美丽女子道:“鹤仪,我听爹爹说下月你就要入泮国子监了,可是真否?”

        那名唤鹤仪的女子微顿了首,含笑道:“我才疏学浅,承蒙天师关照了。”

        另一个瘦的女子便响起羡艳之声:“姐姐真是谦逊了,若说你才识浅陋,我们这等的可不是粗笨村人了!这襄阳城可寻不出能与你争第二的!”

        那鹤仪方要反驳,又听那微胖女子调笑道:“听说此次国子监入学的还有三皇子和五皇子,鹤仪,你可要好好帮我们瞧瞧那两位皇子的英姿呀!”

        “不过……”言语转折间,她又带着打趣的笑凑近鹤仪的耳朵,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尽收入耳:“凭薛姐姐这容色,或许还能赢得皇子青睐呢!”

        说罢就是一片娇笑声,鹤仪却端正了态度,言语间还有几分严肃:“国子监天师与各博士学识渊博,鹤仪能有此求学机会,自一心向学,潜心修炼,其余诸人,不过同门学友而已。”

        那两人看了她如此,那一个调笑的用手捏了嘴,一边道:“姐姐倒有如此胸怀,如此听来,我可是小人心度君子腹了,真是蠢顿如斯!”说罢又是一片欢声笑语。

        那鹤仪捡了一块谜牌,身边两个都凑来了要看,只听她念出那谜面:“春去也,花落无言。”

        另一个瘦的就抢了那木牌,嘴里嘀咕着:“打一字,这作何解?”

        那调笑的微胖女子则在旁边分析提议,鹤仪也是沉默不语,殷离素来爱探听别人家八卦,看了这景,在一旁看她们绞尽脑汁,忍不住脆声道:“是木字部的‘榭’字。”

        鹤仪瞧了她,听了此语,思想了一下,面上便显露处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另外两个缠了鹤仪问如何作解,鹤仪答道:“花落则凋,是‘谢’字也,无言则去言字部,为‘射’,春扣木,自然作‘榭’。”

        她说罢便看向殷离,说道:“这位姑娘好生聪慧。”

        一旁的两个女子也悟出了其中缘由,反应过来后瘦女子就伸手打去那木牌,直言道:“呸呸呸!什么谢不谢,花落的,不吉利!”

        鹤仪噙着浅笑看这殷离,身量娇弱,面容姣美,虽打扮寻常,却难掩姿容出众,主动问她道:“在下薛府鹤仪,不知尊府何处,可有荣幸一识?”

        殷离礼貌地回以微笑,点了点头:“小女名为王二,实为西京绥阳县百姓,并非官家仕族,薛小姐客气了。”

        王二啊,勉强挪用一下你的贱名。

        鹤仪看她不是世家小姐,内心里倒未把她放在心上,略一点头便带着一行人离去了。

        殷离正看着她离去,身边肩膀就被一双大手搭上,殷离转头,只见王二挑着眉看她,说道:“王二姑娘可让我好找,原来是在此处为人解灯谜。”

        殷离不理他,也径直解下一块灯谜,念那谜面:“锥子尾巴橄榄头,身穿袈裟缓步行,你来猜猜,这是何物?”

        王二拿了那木牌,嘴里念着谜面,思索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后笑着说道:“好啊你,骂我是王八。”

        殷离睨了他一眼,说道:“我看你那“二”就应该竖过来写。”

        她忽然想起这几个女子方才所谈论的内容,拉着王二问道:“方才我听那女子说国子监与天师似是有关联,百晓生,你与我详细说说。”

        王二看着她,正色道:“天师正是当朝国子监教育司长国子监祭酒,其处所居于国子监近旁图南山庄,国子监与图南山庄虽距皇城稍远,但临近西山,风景雅致,国子监所招收弟子,多为皇子及皇亲国戚以及朝中重臣子弟,那女子自称是薛家人,想来是襄阳城内赫赫有名的才女薛鹤仪了。”

        殷离听了,回忆起那薛鹤仪脱俗的举止,想来她家族教养不差,又问他:“这薛家是何来历?”

        王二用不屑的眼神觑了觑她,那表情就在嘲讽她的孤陋寡闻,言语间带了耐心:“襄阳城三大名族,薛、王、沈,单是你方才所见的薛鹤仪,就是薛绍丞相之爱女,当今宠冠六宫的薛贵妃,正是她的姑母,凭薛鹤仪的家世姿色,薛家定会力促她与皇子的姻缘,沈家与王家则历朝随帝征战,战功煊赫,如今执掌王家族权的是镇远将军王元清,膝下多子,族人众多,沈家则因骠骑将军私通敌军,诛灭九族了,后来居上的则是那陈平太傅陈氏一族。”

        正说到这,两人过桥走到对河处,就看见河面上一辆舫船徐来,船内烛火通明,那船头镶上了飞狮镀金纹饰,船身上有着狮子滚绣球的五彩透雕,内有一名琵琶女于舱内弹奏。

        值得注意的是有二人于船头伫立,其中一个男子身姿挺拔,倒看不清具体面容,一身玄色衣衫,很是英俊潇洒。殷离觉着他风姿出众,一双眼睛像黏在了他身上,冷不防对方忽然看向她,她忙垂下眼睛躲闪。

        又被好奇心勾引着去看他后,才发现这男子还在看自己,人潮来往,一时间她便隐入了人群中。

        二人又购置了一些日常物品,王二那方只顾自己添置,但凡看到些中意的,便让那伙计包起来,殷离赶忙伸手阻拦,挑挑捡捡,他这会儿又看到一块墨色锦缎,上头还用银丝勾勒出精致的花纹,王二又是大手一挥,说道:“包起来。”

        殷离赶忙走上前,摸了摸那衣物,嘴里便说道:“慢着!这价钱……哦不,这衣衫,不怎么适合你,换另一件吧。”

        王二随她的视线看去,就瞧见那也是墨色的布料,不如他选的这件精致,殷离忙跟那摊贩道:“就那件了,他很中意,不必再选了。”

        王二看着她这一副吝啬鬼的模样,叹了口气,只好作罢。

        那伙计便拿了一根长尺来丈量王二的身形,剥开一点他那外衣时,殷离却看见他腰间还挂着一件东西,她试着又走近瞧了瞧,好似是一个荷包。

        王二看她好奇的模样,便解下那块荷包,让她细看,说道:“也不知哪个糊涂虫在路上丢了这么个玩意儿,我一个男子,怎么好佩戴这样的东西——”

        他解下那荷包,瞥了眼殷离,就好像这玩意儿是他随手赏给她的物件,一脸嫌弃的样子,说道:“你喜欢的话,就拿去吧。”

        殷离拣过那块荷包,正是淡紫的颜色,上头精致地绣了一朵荷花,她打开后,里边什么也没有,传来一阵异香,明明是女人身上的脂粉腻香,她皱了皱眉头,说道:“你这是偷的吧?”

        王二迅速抽过那荷包,皱了眉头:“不要就算了,还要冤枉我,好心当成驴肝肺。”

        他又摸了摸那荷包,甚是惋惜地说道:“她既然不要你,也只好丢了你。”

        殷离却赶忙从他手上接过那荷包,嘴里头念叨:“既没人要,我那个正好脏了,权且用它几日……”

        不要白不要,反正自己的内个脏了,正好换个新的。

        王二看她这样子,不禁失笑。

        小摊贩脸上的表情是千变万化,本以为来了个财主,结果被他身边这个悍妇十件里扣了八件,还尽拣些便宜的买,不买就算了,这人居然还腆着脸跟他砍价,为那几文钱,硬生生跟他磨了一个时辰!

        “这位娘子,这个价位是真的不得行啊!”

        “你看看你那物件,值那价钱么?不多说了,一文钱,得行不得行,不行我上隔壁那摊去。”

        “可我是卖水果的啊!娘子,买水果都砍价,我怕你被砍呐!”

        这日晨起,打点好行装,殷离正走出门,就看见王二换了往日的装束,一身墨色衣衫,倚门而立,颇有风姿绰约之感。

        殷离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忍不住道:“没想到你这厮好生打扮后还有模有样的,还真是人靠衣装啊!”

        王二这面上的笑容是如何也挡不住,面上带了些自豪的神色,说道:“想当初,二爷我家的门槛都被说媒的踩烂了,小爷我别的没有,美貌自恃不差。”

        殷离反驳道:“那是你家门槛质量不好,踩两脚就烂了。”

        殷离给了店小二十文钱,让他即刻寄去信,方才放心走了。自从休水村启程已经半月,这期间若不是结识了王二,恐怕还要多上半月的路程。

        他的身手与见识颇有些来历,只不过死鸭子嘴硬,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肯透露半分关于自己的身份。

        只是两个举目无亲的人萍水相逢,在这些时日中令殷离颇有了些相依为命的感觉,因此心里想着这王二应没有道理加害自己,对他打消了最初的疑心。

        不过有朝一日定要探查清楚他的身份,若是哪家的公子,或许还可以敲他一大笔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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