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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画竹


半月的光景即快过去,二人就要入泮国子监,庄图南请了各礼仪教导,教那二人进退周旋之节,每日只是学言语礼貌、讲经论道、习字书画,殷离每日不是被打就是被打,唯一没被庄图南和先生训斥的时候,就是在睡觉时和如厕时。

        庄图南只是恨铁不成钢,又是打戒尺又是关禁闭,甚至在她作画的时候于她面前大快朵颐,殷离每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禁怀念起她那单会拿戒尺打手心的娘亲,觉得娘亲那惩罚比起庄图南来真是小巫见大巫。

        读书看经不是难事,只是那书画琴艺,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她时常哀嚎着看着宝儿,宝儿却表示她更同情被殷离苦苦折磨的老爷和先生。

        在殷离用魔音和鬼画符折磨庄府的第七天,庄府诸位下人联名上书,表示不要让小姐再学了,再继续下去,他们就要投水姑息河以死明志,希望老爷能照顾好自己的三大姑八大姨和七舅姥爷。

        王二并非官家子弟,虽有庄图南的举荐,还要经过一道考试的关卡方可入内,以他的学问,合格并非难事,不止合格,成绩登榜后,那国子监的太学院、算学院、律学院的诸位老博士是直接登门庄府来抢人,王二的袖子还被那太学院的先生生生扯掉了一大块。一个说大宋刑部需要王二这样的人才,一个又说朝堂社稷万不可失去这颗明珠,还有一个则说机关事务非王二这样的能人不可,闹地又是一阵鸡飞狗,哦不,猫跳。

        这日又是练习刚毕,那老徐在身旁一个劲儿地安慰道:“小姐才是初学,能有如此水平,已是不错了,老身看那画上用墨有浓有淡,正是展现竹叶疏密之感啊!您看那笔锋,勾线也十分灵活,更是画出那竹叶饱满之状……”

        殷离听着老徐的夸赞之辞,不住点头,懂我者唯老徐也!

        她瞧瞧自己画的竹,又瞧瞧之前王二画的山水画,那山石更是用了云头皴的高阶画法,有点心虚地看了一眼庄图南,就见他面色一脸阴沉,“你自己看看你画的什么东西!你让这些下人瞧瞧,哪几个能认出这东西来!那先生主动来跟我请辞,你听听,他说自己宁不要报酬也不要再教下去了,你还指望谁来教你!听课的时候东张西望,摇头晃脑的,没个正经样子。今日不作出满意的画来,不许吃饭!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踏进这春醪居一步!”

        说罢就看了一圈周围的下人,怒声道:“谁给她吃东西,我就打他二十大板!”

        就听周围一片寂静,不敢动弹,那庄图南愤然拂袖离去。老徐也为难地跟随离开,身边的下人更是噤若寒蝉。

        殷离哀求地看了一眼宝儿,就看见她一脸爱莫能助的模样,随着其他人退下了,她暗骂了王二千万遍,随便作一幅就得了,还要尝试那高阶画法,如今两相对照,她作的那些对比起来,就像三岁小孩的胡乱涂画。

        这教画的老先生,不就是给他画了一幅滑稽像吗,至于动那么大气。整天就是作竹画石的,真是无聊。

        她只得认命,又铺起一张宣纸,沾墨作画,看着先生的那张模范的练笔,一步一步地勾勒线条,也不觉肚里饥饿。

        数十次临摹后,熟记了那运笔勾勒,倒有了些模样,心里高兴,又挥洒了十来幅,嘿嘿,我真是妙手丹青!

        不知不觉间已夜深了。

        这时就听见窗户间又是熟悉的响动。殷离头都没抬,能走窗户进来的,也只有王二那鸟人了。

        王二来到她身旁,笑道:“听说你今天又被骂了?”

        殷离撇了撇嘴,说道:“托王公子的福,正受罚呢。”

        就见他从身后拿出了一个布包,殷离见了,顿时感到肚里饥饿,谨慎地咽了一口口水,嘴上却逞强说道:“我不饿的,我现在一心作画,你不要来打扰我。”

        就拾了那笔继续作画,那王二倒是说道:“谁说这是给你吃的?这可是小爷我给自己准备的。”

        殷离看着他那副嘚瑟样,说道:“要吃回去吃,不要在这儿碍事,哎你那油点子都溅到我画上了!”

        王二看着她,心情大好,说道:“一个人吃多无聊,我就是要边看你受罚,边吃这美味佳肴,啧啧这知味观的烧鸡当真是色香味俱全,还有这桃花酿,这质地,这口感,绝了!”

        殷离就看见他坐到了对面,从那布包里抓出一瓶桃花酿,半只烧鸡,殷离闻着那酒香和肉香,根本已无力招架,掷了毛笔就起身抢夺那半只烧鸡,王二也不跟她抢,就看见她抓了只大鸡腿大快朵颐。

        他嫌弃道:“看看你这样子,叫花子都比你雅观。”

        殷离只当听不见,又听见他调侃道:“刚刚是谁说不饿,还要我不要打扰的?”

        殷离正以风卷残云的速度进食,只装模作样道:“是谁啊?”

        王二笑道:“一只耗子精。”

        殷离懒得反驳,干光了那只烧鸡,她酒饱饭足,将桌上狼藉清理干净,到那盥洗盆中洗净了手,王二捡起她案上一幅画,皱了眉左看右看,就道:“形倒是有了,只是差点意思。”

        殷离问他:“还差什么?我可是照着先生的画一笔一划临摹的。”

        他答道:“正因你是临摹,单是在‘形’上下功夫,却少了其中神髓,你来。”

        殷离正要看他如何作画,那王二却从她背后俯身,双手穿过她臂下,右手覆住她的手,执了那笔,就往宣纸上作画,殷离只感觉到自己的背靠上一片胸膛,王二的气息就在自己的耳后,她瞬时红了脸,胸腔里一颗心就打了鼓一样跳将起来,她注意力一直集中在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上,修长又白净。

        就听见他轻声道:“东坡居士曾言画竹须胸中有竹,你是初学,自难以达到如此境界,却可以在用笔上下功夫,才不致下笔生硬。”

        他正说着,就下笔先画竹节:“点节时笔墨须重,还要注意各个竹节不必完全重复,或浓或淡,或干或湿,变化自然,画至竹根处,就须用以楷书笔法,力透纸背。”

        说罢,殷离就感到他握着握着右手的力度加重了几分,“竹叶处最忌按部就班地描摹,落笔时不能迟疑,少做停留,一气呵成而过,善用笔锋表现叶片形态,同时还要注意疏密之态以及笔法的浓淡,这就要看你个人的布局感知,自己推敲,感到合适为止。”

        殷离耐心听着,瞬时间,那手下的宣纸上便呈现出一幅墨竹图,她惊喜地转头道:“王二,你可真行啊,比那老头强多了!”

        王二却不妨她这样突然转头,二人的面容近在咫尺,他看见殷离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和长长的睫毛,内心不禁咯噔一下,就有好像小奶猫在手侧伸了小舌舔砥手心的感觉,痒痒麻麻的。

        殷离一时来了兴致,又央着让王二教她一些雨竹与风竹的画法,王二却松了手,不耐烦地说道:“你这头发丝太痒人,不教了!”

        说着就站到她身侧,殷离撇了撇嘴,说道:“不教就不教,我自学成才。”说着就埋头在那里画竹。

        王二就在她身旁,看着她埋首画竹的侧影,看她皱眉沉思的神情,突然间,听到外间有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提了那收拾好的狼藉,拍拍她肩膀,说道:“好好参透吧。”言罢就翻身离去。

        来人正是老徐,原来是庄图南担心她肚饥,特地吩咐厨房预备了许多饭菜,让她用膳。

        那老徐看着殷离进食,在一旁说着:“老爷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知道小姐如此勤奋,不曾用膳,特地吩咐老夫送些小菜过来,是用心良苦啊!”

        殷离听罢,内心也有几分动容,是夜终于作出一幅自觉满意的画,终于肯睡去了。

        “殷离跪禀:

        手书如晤。二月以来,奔波终至庄府。天师一晤,相见恨晚,认吾作女,一切安排甚妥,王二亦在此间安住。明日即入泮国子监,母之望女读书心愿已了。女不孝,远离他乡,未尽子女之职,罪责颇深。母若责备,伏望梦中示知。敬盼托梦。

        女谨禀。

        永嘉二十九年三月廿一日。”

        这一日就是国子监入学仪式,殷离与王二作好装束后就坐于轿中前往国子监,二人看着老徐准备的花名册,其中记录了国子监各类子弟的姓名与家世。

        殷离看见其中王家就有三人,对着王二问道:“那天晚上听那镇远将军说他有一次子,要庄图南多加管教,你知道是哪个么?”

        王二指了“王弘毅”的名字,说道:“镇远将军子嗣众多,男丁却唯有长子王靖驰与次子王弘毅二人,王靖驰所率军队在十四年前与齐国的涝水之战中败北,战死沙场,因死于齐国境内,无人收其尸骨,更是被齐国将领万马践踏,陛下悯其孤勇,赐封号为关内侯,自此,镇远将军元气大伤,势要领兵攻克涝水,其膝下次子王弘毅却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每日只作那走鸡斗狗的勾当,因年岁渐长,镇远将军望子成才,自然要托付于庄图南管教提点,你要小心不要惹了他,这王弘毅不知分寸,嚣张跋扈,人人都怕而远之。”

        殷离听到这里,却觉得“王靖弛”这一名字有些眼熟,细想了一下,方才想起正是昨日那墨竹画上所题的名字,她不禁说道:“那日那画上所题的,不正是王靖弛的名字么?”

        王二说道:“正是他,这三人看来交情很深。”

        不多时,那轿子就到了国子监正门口,殷离下了车,就见这大门口好生热闹,到处都是宝马香车,下来的就是身着华服的公子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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