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回到医院，已经是下午一点，错过了饭点，沈时也没心情去吃，刚踏进病房跟沈翼说了几句，手机就接到了银行放贷的消息，短信显示已到账三十万。
沈时毫不犹豫地跑去前台缴费，询问过后，他这才知道，秦予已经帮他提前缴过费用了。
沈时觉得还是应该当面感谢一下，顺便再把钱还了，他上到二楼秦予办公室，敲门走了进去：“秦予哥，现在有时间吗？”
秦予刚下了一台手术，正躺在沙发上疲惫的揉着太阳穴，见他进来，指着旁边的沙发道：“先坐吧，我刚下了一台手术，可能需要缓一缓。”
沈时坐到沙发上，拘谨的说：“秦予哥，你银行卡多少？晚点我出去把钱打到你卡上。”
秦予从沙发上坐起身，手指轻轻解开衬衫领口，松了口气笑道：“没事，也没多少钱，你不用这么着急还，好歹沈翼也叫了我几年秦予哥，你总不能让他这声哥是白叫的吧？”他笑着脱下身上的白大褂扔在一边，按开饮水机接了杯热水放在沈时面前又坐回沙发上。
看着沈时举足无措的样子，秦予笑道：“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一点也没变，在我面前总跟个兔子似的。”
沈时目光盯着秦予，眼眸带着异彩，一脸真诚地说：“你也还是跟以前一样，依然很帅气潇洒。”
秦予掏出烟盒，点了一根，感叹道：“岁月催人老啊，如果可以，我倒是想回到你这个年纪。”
窗外阳光透过百叶窗照在地面，秦予俊秀的脸上带着微笑，下巴周围略显青色胡渣，他目光突然投向沈时，问了个连自己都觉得很奇怪的问题：“你小时候是不是喜欢过我？”
沈时一脸无措的抬起头，慌乱掩饰道：“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变态！”
朦胧的烟雾充斥着整个房间，秦予轻笑了一声：“喜欢男人就一定是变态吗？你这算不算变相在说我就是个变态？”
沈时慌忙解释道：“秦予哥，我，不是在说你。”而是他自己……
秦予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开怀一笑：“没关系，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我父母都很开明，他们对于我交男朋友这件事没什么意见，只是觉得我这把年纪还没有个固定对象，他们比较担心的是我以后会孤独终老。”
沈时尴尬的笑了笑：“父母都这样，孩子再大，也会为他们操心一辈子，秦予哥，你很优秀，以后肯定会遇到一个更优秀的人。”
“我觉得我已经遇到了，你……”秦予话还没说完，门突然被人用力一脚踹开，砰的一声砸在了墙面上。
一道身影从沈时身后冲了过来，还没等他看清来人是谁，秦予已经被他身后那人一拳打翻在地上。
路过的小护士看到，急忙跑到护士台，按下对讲机：“保安室，赶紧过来几个人，来二楼秦予教授这边，有人正在闹事！”
外面几个护士议论纷纷，樊明目光发狠的瞪着倒在地上的秦予：“就凭你个老死胚，你他妈也敢惦记我的人？”他作势还想再上去踹两脚。
沈时面露惊恐之色，用力推开樊明吼道：“你疯够了没？”
樊明扭过头来，发狠地将手里的文件砸在沈时脸上，指着站起来的秦予恶狠狠地说：“你他妈就是为了他！所以签下这份可笑的协议书？”
沈时从来没有见过这副暴怒中的樊明，他一直以为樊明只是个任性的小孩心性，可现在这算什么？樊明找到这里来，是想为了跟他证明，他在他心中的位置有多深？
沈时的沉默不语，让樊明胸腔里的怒火抑制不住的快要蹦出来了。
樊明上前抓住沈时肩膀，咬牙切齿道：“为什么不说话？回答我！”
“你让我回答你什么？樊明，我不在乎你把我当作别人的替身，但你也不必在我面前装得有多深情的样子，是不是戏演得太过，连你自己都当真了？”
樊明轻轻放开沈时，眼神晃了晃，似是在逃避些什么，俩人都沉默了。
秦予站在俩人身后，伸手摸了摸嘴角上的血丝，饶有兴致地在俩人之间来回打量，他觉得事情真是够有趣的，过去都是别人为了他争风吃醋，现在他这算不算是戏看多了报应来了？
秦予无奈的笑了笑，此时三四个保安已经走了进来，看见房间里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人，几个人都愣了一下。
其中一人探头问道：“秦教授，需要帮忙吗？”
秦予坐回沙发，摆了摆手：“不用了，你们出去，帮我把门关上。”
几个保安面面相觑，按照他的嘱咐关上门，走了出去。
沈时转头看向秦予，一脸歉意地说：“秦予哥，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儿，年轻人嘛，有点血气也是好事儿，你们有话好好说，别这么大怒气。”秦予在情场上也算是如鱼得水的人，这种场面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不过他倒是很好奇，沈时是怎么惹上这么个人的，樊明的照片，他在英国华人圈认识的一个人那里见过，这个世界还真是小，也不知道那个人回来之后，会不会对此感到意外。
为了避人闲话，沈时拉着樊明去了附近一家咖啡厅，这是他最后一次和樊明摊牌。
进了咖啡厅，沈时特意选了个没人的角落，点了两杯咖啡。
服务员端上咖啡礼貌的离去，沈时抬眼看了看坐在对面安静的樊明，一脸平静的说：“文件你也收到了，我和你之间也算是真正的结束了，我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樊明捏紧拳头解释道：“我承认，当初我接近你是另有目地，但我已经和那个人结束了，我现在喜欢的人是你。”
沈时突然冷笑了一声：“喜欢？能不能别搞得我俩好像真跟谈恋爱似的，你樊少爷的身份是很让人眼红，抛开这个身份，你也只不过跟我一样，都是一无所有的人，就算你真的喜欢我，你又能给我带来什么？我没时间等一个需要长大的孩子。”
沈时放下咖啡起身就要走，樊明伸手拉住他抬眼恳求道：“学长……别走！只要你给我时间，我一定会证明给你看我有能力照顾你，只要你给我三年时间，我一定会给你想要的生活，你相信我！”
沈时冷漠地说：“对人随便承诺是你一惯的作风吗？就这样吧！以后别再来找我！”他一把甩开樊明，抬腿往门口走去。
樊明三两步追了出去，在马路上拉住沈时，发狠地说：“你一定要对我这么冷漠吗？到底要怎样你才肯给我机会，让我证明给你看我是真的喜欢你？”
迎面走来一对夫妻，沈时不想再丢人现眼，只想快速逃离，他用力甩开樊明，压低声音道：“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和你在一起，手机我会寄到学校给你。”
樊明低垂着眼，睫毛微微发颤，盯着沈时发问道：“是不是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会再回头看我一眼了？”沈时的沉默给了他肯定的回答。
樊明的心脏像被刀割般疼痛，他深深呼吸了几下，冷冷地笑着：“手机你不要就丢掉，你放心，从此以后我不会再缠着你，希望你有一天别后悔今天的决定！”他一脸决绝的转身走了。
沈时站在原地，摸着手腕上的黑色手环把它藏进衣袖，直至樊明背影消失在尽头，他才收回视线喃喃自语了一声：“再见……”
樊明真的走了，他应该是感到轻松的，可心为什么会不由自主的疼痛？
也许是习惯了一个人之后，突然没了那个人的存在，身体会留存记忆的疼痛感。
自从那天之后，沈时没再见到樊明。
他和樊明分手当天，海市各大电视台连番转播樊明和季淼订婚的消息，他想不看到都难，但他也只能对此一笑而过，他做了几个月浑浑噩噩的梦，梦碎了他自然就醒了。
沈翼在秦予的帮助下转去了市中心的人民医院，手术前前后后花了二十来万，沈时从银行借来的贷款已经所剩无几。
沈翼术后恢复的很快，他把沈翼送回了滨州老家，临走前他交待母亲陈林帮忙照顾沈翼，当晚买了机票飞去了云城。
来到云城已经过去了七年，沈时前五年都在忙着还银行贷款，邱子瑞给他介绍的是一份跑外贸订单的工作，一旦接到大单，提成少则上千，大则上万，但沈时几乎没怎么接到过提成上万的大单，所以还了五年才把银行贷款还上。
中间他也逾期了好几次，他现在基本上已经成了银行黑户，以后想要再向银行借款只能是难上加难。
前两年秦予偶尔会来云城，也会约上沈时见面，其中也提起过几次想要跟他交往的意思，但都被他拒绝了。
身上背着债，沈时觉得自己不应该拖累别人，只有还清贷款之后，再存一笔钱，他才有资格和秦予站在一起。
等到他还清银行贷款后，秦予就像消失了一样，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反倒是冯希这些年经常会飞来云城和他相聚，每次都是来去匆匆，他也不知道冯希这些年都在忙些什么。
沈时是在来云城一年之后与冯希相遇的，见面的第一个问题就是问冯希那时候为什么会打那通电话给他，冯希只淡淡地回了一句：“可能是有人恶作剧吧。”
听到这个回答，沈时也知道冯希有事瞒他，但他不喜欢揭人伤疤，也就没再问下去。
云城属于真正的北方，冬天最冷可达零下三十度。
已经过了十月，早上太阳热烈，晚上寒风凛凛，沈时一大早被公司派去云城国际机场接机，难怪公司会突然让他去接机，距离接机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他刚好住在机场附近，所以由他去接时间刚刚好。
沈时匆忙起身裹了件黑色羽绒大衣，出门前随手抓了一条围巾戴上，在楼下早餐店买了杯豆浆和包子，坐在计程车边吃边催促：“师傅麻烦快点啊。”
司机热络地笑了笑，像被人突然打开了话匣子，一连问了沈时好几个问题。
“小伙子哪的人啊？长得这么俊有女朋友没？看你一表人才，在云城这个消费水平较高的城市，还能住这么贵的小区，工作应该是不错吧？”
也不怪司机以貌取人，沈时虽然已经过了31岁，看着还和二十几岁差不多，而且还住在几万一平的高档小区，司机自然觉得沈时是个行走在现实里的金龟婿。
沈时礼貌的笑了笑：“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司机讪讪道：“哦，有女朋友了？我还想把我女儿介绍给你呢。”
司机长年在市区跑，也很少遇到沈时这样俊秀的面貌，还从那么高档的小区走出来，他自然不能放过任何能帮他女儿钓到金龟婿的机会。
沈时如果知道他内心的想法，肯定会立刻浇灭他心中的幻想。
沈时能够住在这样几万一平的高档小区，是因为邱子瑞搬去了秦南那边，美其名曰他是在帮邱子瑞照看房子，其实他心里知道，邱子瑞让他搬过来，一是看不惯他住在鱼龙混杂的巷子里，二是心疼他每天还要转好几趟公交去上班，所以强制性让他搬家。
司机将车停在机场门口，沈时下车走进大厅。
早上人不算多，tr097次航班还有五分钟落地，沈时抬眼看了看手表，站在出口等待着，再过十分钟他应该就能接到人了。
四周人群一阵骚动，一群戴着墨镜的人走了出来，走在最前面那人很高，将近两米的样子，沈时目光不自觉地被他吸引了过去。
男人戴着墨镜，紧抿的唇瓣带着几许绵薄，笔直的西装外面套了件黑色大衣，手腕上的皮肤很白，连头发丝都散发着男人醇厚的味道。
男人转头看向身后，与沈时打量他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沈时慌忙收回视线转过身去，男人盯着他的背影，脚步顿了一下，身后秘书提醒道：“少爷，车已经在门口等着。”男人唇角动了动，应声走了出去。
黑色布加迪停在机场门口，男人抬腿坐上车，身后秘书坐上副驾驶转头看向他：“少爷，秦总那边已经拟好了合同，您是直接过去，还是先回酒店休息？”
“去他公司！”男人浑厚嗓音说完这句摘下墨镜，露出一双摄人心魄的丹凤眼。
沈时看着疾驰而去的几辆跑车，压下心中莫名的悸动，转头看向涌出的人群，他要接的人已经走了出来。
公司给他发了照片，此人有一头显眼的金发碧眼，沈时一眼就认出来，连忙走了过去：“您好，请问您是文特森先生吗？”
文特森大方的展开双臂，与沈时拥抱了一下，他伸手戳了戳沈时胸肌调侃道：“身材保持得不错，看来平时有练过？”
文特森一口流利的北方口音，这倒让沈时还挺惊讶的，他边走边道：“文特森先生中文说得这么流利，看来没少在国内待过。”
文特森自来熟地搭上沈时肩膀：“叫我阿文就好，别一口一个文特森先生，叫得怪绕口的。”
沈时笑了笑，拦了辆的士，让文特森先坐了上去。
到了公司，文特森去了总裁办公室，沈时回到自己所在的岗位。
身后李敏凑了过来：“沈时，那个文特森帅吗？唉，好可惜，要不是我住太远了，就是我去接机了，说不定我还能跟他加个微信。”
路过的业务部组长江义拿文件敲了敲她脑袋：“昨天让你做的统计报告都做好了吗？还有时间在这里闲聊？”
李敏摸着脑袋不情不愿的回了座位，打开统计数据表，等江义走了之后，又滑着座椅凑到沈时边上，一脸嬉笑道：“组长说晚上带我们去魅力酒吧，你去不去？”
沈时用笔点了点桌面上的纸张，一脸疑惑地问：“他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居然舍得请我们去人均一千的酒吧？他抢银行了？”
李敏差点被他这话笑喷，一脸愤愤不平地说：“他哪有那个本事，听说是上头来了个新上任的执行官，各部门组长都会去参加欢迎仪式，还可以带上几个人一起，他也只是借着人家的光顺便带上我们，还不是为了堵住我们的嘴，好让我们在新任执行官面前帮他说好话。”
沈时笑而不语，开始着手准备下午要跑的几个公司要的材料，李敏看他一脸不感兴趣的样子，从他身上找不到一丁点八卦的快乐，一脸失落地回到她自己的岗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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