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拂晓

林大伯天没亮就起床了，他匆匆拿起搭在床头的衣服，就着昨天剩下的洗脸水胡乱糊了把脸便出门去了。刚到卯时的华安城街道还很安静，昨日小雨过后路上还有几道坑洼处积水，路上偶尔有几个医者背着篓子带上徒弟出城挖草药。林大伯拎着个小灯笼穿梭于巷子间，七里路这边安安静静，偶尔有几声婴儿啼哭和几声犬吠，林大伯裹紧了身上的褐袍，加快了脚步，他得及时赶到林记茶点准备好一天所需的食材，这可是一项劳苦的工作，且马虎不得。

        襄钰白天得去东边的冷藏铺子取一些香梨回来，今年林记茶点生意特别好，年前屯的一批香梨已经用完了，香梨不能存太多否则容易变质，襄钰只能再多跑几趟去取货。林大伯没有让襄钰起早去店里面忙活，就算她不去取货，林大伯也不会让她太早起床忙活的，这些准备工作虽然繁杂但他一个人完全能应付得来。

        林大伯走到茶点门口，轻轻放下灯笼，搓了搓略冰的手，搬开了活动板门，从衣襟里掏出一把小钥匙打开了房门。他拿起放在桌子上叠地整整齐齐的围裙，踏进了厨房，他在洗梨子的时候笑了笑，黝黑的脸顿时皱成一团，嘴角不对称地往两边歪，本身不大的眼睛更小了，样子十分怪异。

        已是辰时，林大伯早已经把梨子放进锅炉里面煮了，糕点食材也已经备好，林大伯正拿着抹布擦桌子准备搬到门口。襄钰这时从睡梦中缓缓醒来，她揉揉睡得不太愿意睁开的眼睛，起床洗漱后，襄钰穿上了淡绿色襦裙，外面套了个稍厚的外衣，系上扣子，去厨房拿了昨日店里面剩下的糕点，就转身出门了。这襦裙还是年前大伯托李大娘给做的，李大娘心灵手巧，也没量她的尺码竟靠着眼力给做出来了，布料虽然不是上乘但也是大伯花了较高的价钱从江南购入的，经李大娘的手淡绿色的布料像是有了生命，像初春柳枝上的新芽，显得人都有精神气儿了。

        昨日小雨过后，今早的空气还有些湿哒哒的，弥漫着泥土的味道，一抹淡绿色的人影在错综复杂的巷子中若隐若现。

        陆丞相在天刚刚亮的时候就怒气冲冲走到陆安房门口了，他抄起仆人递过来的拐杖使劲儿地敲陆安的房门，陆安在屋里睡得正香呢，突如其来的咚咚咚声吓地他一机灵，他慌忙坐起身，“小兔崽子，回家了立功了就不把老子放眼里了是吗？”陆老爷子拖着长调冲着屋里面的人喊，一听这声儿陆安无奈的闭上了眼睛，顺势倒下装死。

        “年纪轻轻，不早起练武，不看诗书，你是天才？想当年我年轻的时候哪天不是卯时起，亥时末睡？就算是现在我也一样起得早，你看看你······”陆丞相又开始巴拉巴拉一堆了，陆安痛苦地皱着眉头，一个鲤鱼打挺，起床了。

        “······昨天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账，我就看平儿那孩子好，你怎么就看不上······”陆安边穿鞋边摇摇发懵的脑袋深吸一口气冲着门喊道：“行了行了行了行了，我这就起了，您老快回去吧，外面冷！”

        “说你几句就嫌我烦？你要是关心我冷，就应该早起练武，强壮的体格才能树立威严，才能压得住随从，才能让人信服······”

        吱呀一声，门突然被打开，正喋喋不休的陆丞相被吓了一跳，只见陆安那孩子一脸无奈冲着陆老爷子敷衍性傻笑，头发还乱糟糟的，陆丞相顿时来了气，挥起拐杖就想打陆安的头，可抬眼瞅瞅这宝贝孙子，生的一副好模样，硬是下不去手，但一转念想这孩子太不把他放在眼里，又悲痛又心寒，想打头的手拐了个弯打在陆安的腿上，“信行，打水给他洗漱洗漱，小兔崽子，一会儿来偏厅找我，好好跟你算算账，哼——”陆丞相睨了陆安一眼转身缓缓朝偏厅走去。

        陆安边洗漱边想着法子溜出去，去偏厅肯定会是一场灾难，陆老爷子年纪大了哪能经得住这些糟心事呢，为了爷爷的身体他也不得不偷偷溜出去啊。趁着信行进屋拿厚袍子的空当儿，他翻墙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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