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逝去
兰鸣的大雪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秋天的落寞瞬间被寒冷的雪白所代替。
慕辞衣披着裘衣站在窗前，她望着浓厚的乌云，似乎是在预示着，明天好像还有一场大雪。
她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她觉得有些乏了，正准备转身，她却被人抱了个满怀。
不用回头，那熟悉的气息让她的嘴角划过一抹笑意，“怎么？累了？”
“嗯～”
墨澜浔埋首在慕辞衣的颈肩，贪婪的嗅着慕辞衣身上令人心安的味道，仿佛这样才能够清楚的慕辞衣还没有离开。
慕辞衣没有动，她心里很清楚自己的状况，夏倾在自己的身上一定做了什么，自己恐怕也真的陪不了墨澜浔。
她忍不住想，若是自己消失了，白轩能不能有办法让夙澜留下？
虽说两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现在，夙澜已经脱离了自己，自己与夙澜的命运是不是就没有捆绑在一起了？
若是没有捆绑，自己消失，夙澜醒过来，也算是一种好结局吧？
墨澜浔似乎是心有所感，他抬起头，看着慕辞衣的侧脸，忍不住呢喃，“辞衣……”
慕辞衣笑吟吟的模样落在墨澜浔的眸子里，却是让墨澜浔心里忍不住一颤。
若是不能长久，那便一起离开吧。
化成风化成雨，总归我们还能够在一起。#@$&
这样，也能成全夙澜和陌浔了。
两个人谁也不知道，他们一个让对方顺遂，一个想要生死相随。
慕辞衣与墨澜浔四目相对，慕辞衣忍不住抚上了墨澜浔略微凌厉的眉，她笑着，忍不住感叹，“墨澜浔，我明明没有情丝，怎么还能爱上你呢？”
闻言，墨澜浔握住了她的手，将她的手放在心口处，轻轻的说，“因为，我是墨澜浔，你是慕辞衣。”
慕辞衣和墨澜浔，天生绝配。%&(&
即使生来残缺不全，但情之所钟，无法预料。
慕辞衣笑的温和，忍不住用手指点了点墨澜浔的鼻尖，不满的吐槽，“有些自恋～”
墨澜浔低声笑了笑。
烛火摇曳下，两个人的影子渐渐的重合在一起，一时间，分不清谁是谁。
屋子里的温情到底还是被外面裹着一生寒气的白轩打断了。
听着门口的动静，慕辞衣和墨澜浔同时看过去，就看见白轩朝着他们说了一句，“找到墨凌佑了。”
……
皇宫的积雪有些厚，踩在上面，会发出吱吱吱的响声。
慕辞衣他们来到了一座破旧的宫门口，没有以往的清冷，此刻反而有些惹恼。
火把照亮了半边天，墨澜浔一手搂着慕辞衣，一手撑着伞，将外面的风雪隔绝。
慕辞衣看着跪在雪地里的墨凌佑，浑身上下有不少的血迹，他低垂着头，看不清他的模样。
慕辞衣扫了扫周围的人，瞧见韩凝一脸复杂的盯着墨凌佑，她眉头微微蹙起。
白轩看向慕辞衣，淡淡的说，“他被夏倾他们抛弃了，想逃出兰鸣，被我发现了。”
慕辞衣点了点头，视线落在墨凌佑的身上，轻声道，“想到过今天的结局吗？”
闻言，墨凌佑的肩膀耸动着，看不出来他到底是苦还是笑。
直到刺耳的笑声响起，所有人才知道，墨凌佑到了现在还不曾悔过。
慕辞衣也不意外，她静静的注视着墨凌佑。
等到墨凌佑笑够了，就听见墨凌佑阴鸷的声音，“知道我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吗？”
说着，墨凌佑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墨澜浔。
墨澜浔对墨凌佑怨恨的眸子没有任何的动容，他就搂着慕辞衣，一言不发。
“这里，是我母亲的寝殿，是墨泉从不曾在意的一个女人了却余生的地方！”
墨凌佑怒吼，“墨澜浔，你应该知道吧，我墨凌佑，兰鸣的五皇子，却从出生开始，就因为身份低微被墨泉送到了灵丘学院，我在灵丘学院受尽欺负，我凭什么不能替我自己争取一下？”
墨澜浔没有回应，就这么静静的听着墨凌佑的抱怨。
墨凌佑的一生，可以说，是被墨泉毁了个干干净净。
墨泉的酒后乱性，最后苦的却是墨凌佑和他的母亲。
墨凌佑都是情有可原的。
这些慕辞衣都可以理解，可墨凌佑不应该纵容嗜血堂为非作歹，甚至成为挑起三国战乱的一员。
这些，是饶不了的。
墨凌佑的眼里没有怨怼，只有不甘，他盯着墨澜浔，展现出了他自己的傲气，“今日败在你们的手里，我无话可说，但若是重来一次，我依旧会选择这条路，我要让所有人都看着，出生低微的人，也可以万人之上。”
慕辞衣的目光闪烁着，她没有跟墨凌佑多说下去，反而看向了碧灵和韩凝，“他对你们做的事情，你们想怎么讨回来？”
闻言，韩凝一愣，她对上慕辞衣的视线，“慕姐姐……”
碧灵倒是明白了慕辞衣的意思，她瞥了一眼韩凝手足无措的模样，淡淡的说，“交给韩凝吧，我不想动手。”
说完，不等韩凝开口，碧灵就先离开了。
慕辞衣望着慕辞衣，“你跟他的事情，我让你亲自处理。”
然后，慕辞衣看了一眼墨澜浔。
墨澜浔了然的点了点头，搂着慕辞衣往远处走了走了，将空间留给了韩凝和墨凌佑。
天上的雪越下越大，韩凝看着墨凌佑身上的血滴落在地上，她努力的不去心疼他，她沉默许久，终于开口，“若是你收手了，便不会有今日的下场。”
墨凌佑笑了起来，他抬起头，看着韩凝脸上复杂的神情，然后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他虚弱的模样让韩凝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去扶他。
可终究还是没有伸出去，硬生生的止住了。
墨凌佑望着韩凝，笑的轻松，“时至今日，我依旧不后悔我所做的一切。”
“成王败寇，天经地义。”
“今日我败给了慕辞衣他们，我认了。”
韩凝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沉默着。
望韩凝的表情，墨凌佑走近韩凝，韩凝却本能的往后退。
见韩凝躲避自己的动作，墨凌佑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奈，“看样子，你是真的怕我了～”
韩凝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看着脚下的大雪。
大雪纷飞中，传来墨凌佑满怀歉意的声音，“韩凝，对不起，我并不想那么对你，我只是不想让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就这么……离开……”
闻言，韩凝的手猛地握紧，她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她咬着红唇，似乎是在隐忍着什么。
墨凌佑满怀柔情的目光凝望着韩凝，轻轻的说，“但我还是没有留住你，这是我的遗憾……”
韩凝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她抬起红了的眼眶，失声尖叫，“墨凌佑，为什么啊！为什么！”
啪！
响彻夜空的耳光惊动了远处的慕辞衣和墨澜浔。
他们看过去，就看到韩凝还没有落下扬起的手，而墨凌佑被韩凝扇倒在雪地里。
慕辞衣看着韩凝满脸的泪水，眉头紧锁，终究还是没有动。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只能由他们自己了结。
墨凌佑的脸火辣辣的疼，倒在雪地里，冰冷的雪缓和他的痛。
韩凝望着墨凌佑，她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为什么不能一直做那个温和善良的墨凌佑？为什么你要跟慕姐姐成为敌人？如果我们不是敌人，我们或许真的有机会在一起的，慕姐姐也不会拦着我们的，可你为什么要站在我们的对立面啊？”
墨凌佑没有说话。
韩凝睁开眼睛，她擦干了脸上的泪水，跪在了墨凌佑的面前，她拉住了墨凌佑的手，对上他的眸子，她平静的说，“墨凌佑，慕姐姐是我的恩人，如果没有她，我会是一辈子的瞎子，我也只能一直生活在黑暗里，成为人人喊打的幽灵楼楼主，是慕姐姐她给了我新的生活，让我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光明之下，所以，我不可以背叛慕姐姐。”
“我也不能让别人伤害她，即使，是我喜欢过的人也不行。”
听到韩凝再次说起喜欢自己，墨凌佑的眼神微微一动。
韩凝眼里带泪，她却笑着，声音里满是坚定，“就像你觉得，我救了你，慕姐姐也同样救了我。”
“我们都不愿意伤害对我们好的人。”
“你是慕姐姐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我不能帮着你去伤害慕姐姐。”
说着，韩凝的手腕一翻，一把匕首出面在他们的面前，她凝望着手里泛着寒光的匕首，低声道，“墨凌佑，这辈子，我们遇见的太晚了，下辈子，你可不可以做个简简单单的人？然后，先遇见我，好不好？”
望着韩凝手里的匕首，墨凌佑完全不觉得意外，他的脸上露出一个解脱的笑容，“韩凝，谢谢你喜欢过我，这对我这简短的一生来说，已经足够了。”
韩凝对上墨凌佑的眸子，露出了一个她平生最好看的笑容。
下一秒，她就把手里的匕首送了出去。
墨凌佑的身子猛地一抖，韩凝将他抱在怀里，泪水止不住的流，“墨凌佑，下辈子，可要记得我。”
墨凌佑的嘴里开始渗出了打量的鲜血，他含糊不清的吐出一个字，“好……”
慢慢的，他的头垂了下去，整个人都压在了韩凝的身上。
再也没有了气息。
韩凝的泪水流的更凶了。
在他们的身子，鲜血如同地狱之花，一点点的晕开，染红了地上的雪。
慕辞衣从远处走了过来，她看着韩凝，眉宇间划过一抹不忍，叹了一口气，“你可以留下他的……”
她只是想让韩凝解开心结，并不在意她怎么处置墨凌佑。
就算墨凌佑活着，慕辞衣也不会让他翻起大浪，只要韩凝愿意。
却没有想到，韩凝会这么做。
韩凝呆滞的回应着慕辞衣的话，“他做了太多错事了，就算活下来，也有人不会放过他的，与其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不如就让他安安静静的走。”
慕辞衣无声的摇了摇头，她将韩凝拉了起来，摸了摸她苍白的脸，“带他回去吧，我知道你很难过。”
闻言，韩凝彻底绷不住了，她眼泪汪汪的看着慕辞衣，她哽咽着，“慕姐姐，我好不容易喜欢一个人，好不容易……”
慕辞衣扫去她肩头的雪，点着头，“我知道……”
韩凝扑进慕辞衣的怀里，哭的撕心裂肺。
慕辞衣静静的抱着她，仍有她发泄。
雪花不停的落下，覆盖了这里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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