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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10章


沈岸因为有事,和朱宇汇报表演节目的任务就交到了岑雾头上,周思源开心地陪着她一块儿去办公室。

        朱宇一听非常高兴,看着岑雾的眼神温和:“有什么需要就和老师说,不要不好意思。然后……”

        他顿了下,颇有几分胸有成竹的骄傲:“先保密啊,别让其他班知道,到时候我们一鸣惊人。”

        周思源嘿嘿笑了声:“朱老师,你好像还不知道要表演什么节目吧?”

        雾雾只是答应了沈岸会准备元旦晚会,还没确定表演什么,连她都不知道呢。

        “……”朱宇失笑摇头,“总之保密。”

        “保密什么?”烫了卷发的吴雯踩着高跟鞋走进来,眼尖看到岑雾,笑,“你就是岑雾吧?”

        岑雾抬头。

        不期然的,她看到了跟着进来的林湘。

        林湘也看到了她,原本有些红的脸此刻更红了,跟着,她甚至莫名其妙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吴雯的办公桌就在朱宇的旁边。

        她坐下,接着刚才的话:“我听说你和林湘是表姐妹住一起。岑雾同学,你的英语语文次次都是年级第一,如果有时间的话,给林湘辅导辅导。”

        她说着抽出一张试卷,又看向林湘:“你看看你自己的分数,林湘,开学到现在你次次垫底不及格,就这样你还三番两次在我的英语课上不认真听讲?”

        “你怎么想的?”

        林湘低着头,手指绞在一起用力地揪着衣服,牙齿紧咬嘴巴,眼睛泛红,看起来像是要哭了。

        吴雯瞧见,摇摇头:“和岑雾好好学学。行了,回教室吧,把这些试卷带回去让课代表发一下。”

        朱宇示意岑雾和周思源也回去。

        三人走出办公室后还能听到朱宇回了句:“元旦晚会啊。吴老师,你们班准备什么节目啊?”

        吴雯说了句什么没听清楚。

        岑雾和周思源挽着手慢吞吞地走在后面。

        突然,前面的林湘停了下来,用发红的眼睛怒气冲冲地瞪着岑雾,一副快哭的语调:“谁让你到处说住我家了?”

        她的胸膛起伏:“才不要你假好心,装模作样!我会自己找补习老师!第一名有什么了不起!”

        说完她转身就跑,一副被欺负惨了的样子。

        周思源护短的话都没来得及出口就这么堵在了喉咙口,她皱着眉,气呼呼的:“她有病吧!真是你表妹啊?”

        “嗯。”岑雾不在意林湘的无理取闹,对上周思源诧异的眼神,没有瞒,“她爸爸是我舅舅,我暂时住他们家。”

        周思源只知道她住燕尾巷,并不知道是借住在舅舅家,一时说话没经过大脑,脱口而出:“那你爸爸妈妈呢,他们不在这里吗?”

        她出生在一个有爱的家庭里,父母恩爱,家里的长辈都把她宠成了小公主。

        在她的概念里,父母都会陪着自己的儿女住在一块儿,何况高中这么重要的三年。

        “雾雾?”

        岑雾垂下眼眸。

        周思源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她懊恼,想转移话题,听见她没有什么情绪的一句:“我没有爸爸妈妈。”

        说话时,她的脸偏向一旁像在看远处的风景。

        微抿着唇,侧脸看着倔强清冷。

        这一刻,周思源突然有种说不出的心疼感觉,直到后来她知道了她的雾雾从小都经历过什么才更加明白。

        她不想雾雾不开心。

        “哎呀,不说这个了。”她亲昵地挽紧了她的手,绞尽脑汁换话题,“啊对了,梁西沉的笔记对我们真的好有用啊,学神就是学神,下次有机会我们请他喝奶茶谢谢他,顺便也谢谢谢汶。”

        岑雾心口猛地一跳。

        这好像已经成了深入骨髓的本能反应,在她听到梁西沉的名字,或者见到他的人时,全然不受控制。

        她不免又想到了今早公交车上的那幕,画面最后定格在他看她那一眼。

        眼神冷淡。

        实际上今天一整天,除去上课时间,她总是不由自主地就想到这件事,让她如鲠在喉,坐立难安。

        直到现在她都在懊恼,为什么要睡着。

        那个眼神,是不是代表着讨厌?

        唇里侧咬了又咬,她突然有些冲动地想问问周思源,她张嘴:“思源……”

        “嗯?怎么啦?”周思源牵过她的手。

        一阵风吹过将她吹清醒,岑雾最终还是咽回了那个在心底千回百转的问题,哪怕让她心口发闷。

        “我是想说,快上课了,我们快点吧。”她佯装自然地改口。

        周思源没有察觉到她的纠结,她笑了笑,眉眼弯弯快快乐乐的:“那我们快跑吧,下下堂可是灭绝师太的课。”

        她说着牵紧她的手往楼上跑去。

        十一月底的风吹得校园里的树叶不停往下掉,岑雾听着风声,也听到自己在心底叹了口气。

        -

        放学回到燕尾巷,正是准备吃饭的时候,岑雾放下书包去厨房帮忙端菜,摆上桌时,林湘阴阳怪气地白了她一眼。

        对于这些幼稚举动,她从不在意也不会放在心上。

        倒是关敏华冷不丁开口:“雾雾啊,上次开家长会,老师说湘湘的成绩不太理想,我听说你成绩挺好的?怎么也不帮帮湘湘?”

        岑雾抬眸,恰好对上她分明是埋怨的神情,直说:“舅妈,林湘如果有问题可以问我,但她说会请补习老师。”

        林湘并不需要甚至排斥她的帮助。

        原本她就为了越来越近的梨花杯比赛不停练舞,又要把数学成绩提上去,每天能睡得时间本就少。

        既然林湘今天在学校已经那么说,她更不会勉强自己。

        但关敏华不乐意了:“你这说的什么话啊,请补习老师很贵的。你既然成绩好,帮帮她不是顺带的事?”

        “该花的钱还是要花的,”林进生怕她没好脸色吵起来,急忙说,“雾雾怎么说还只是学生,肯定不及老师的。”

        关敏华瞪他一眼:“闭嘴!”她心里攒着火,嗓门一下就大了起来,“那好,你不教就不教,干嘛欺负湘湘?她怎么说也是你妹妹。”

        “我没有欺负她。”岑雾始终表情淡淡,没有丝毫的变化。

        不多吃晚饭已是习惯,吃完最后一口,她轻轻放下碗筷:“舅舅舅妈,我吃好了,想上楼复习功课,你们慢吃。”

        她说完起身,习惯性地把碗筷收拾进厨房,全程没怎么看林湘。

        上了阁楼,她隐约听到林湘抱怨发脾气:“我才不要她辅导,她以为她是谁啊。她什么时候能搬走,讨厌死了!影响我学习!”

        她关上门。

        做试卷,之后拿出梁西沉的笔记配合复习功课,只不过看着上面的字,她又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那个眼神。

        就像一根鱼刺卡在了她的喉咙口,咽不下也取不出来。

        不知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今早的事实在不能让她释怀。

        ——她竟然梦到了梁西沉。

        一睁眼,看到的还是近在咫尺的下颌线,清晰流畅,凸起的喉结上下轻滚,透着隐隐绰绰的性感。

        她恍了神,忘了起身就这么一眨不眨地看着。

        突然。

        公交车一个急刹车,毫无征兆的,她的身体往旁边倒去。

        唔。

        偏硬的触感。

        是……

        她的唇碰上了他的下颌。

        刹那间,她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在这一秒涌向了她的脸,让她的脸滚烫通红,红得又好像能滴出血。

        呼吸停滞,世界也仿佛跟着停下。

        她大脑空白,一动不敢动。

        直到,他冷冷垂眸,讽刺的眼神睨了她一眼。

        她羞愧难当,同手同脚地要爬起来,没想到画面一转,她变成了站在舞台中央,底下是暗的,唯一的灯光落在她身上。

        她茫然。

        然后,底下也亮了起来,她对上了一双不陌生的漆黑眼睛,同一时间,音乐声缓缓悠扬响起。

        她的身体已是本能地跳起舞。

        为他而舞。

        一舞毕,属于他的鼓掌声响起。

        越过暗色和距离,她和他再次四目相接,她情不自禁地弯了弯唇。

        而就在这时,一群人突然出现,冲了过来将她团团围住。

        有人朝她大笑:“你们看,烂泥竟然敢染指月亮。”

        其他人呢哈哈大笑,笑得前俯后仰五官扭曲:“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呸!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出身,配不配!”

        嘲讽声接连不断,字字入耳。

        她抬脚走向最先嘲笑她的人面前,却在这时,隔着人群再度和他目光交汇。

        他的眼神……

        胸口闷到极致几乎就要窒息,岑雾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她低着头,安静的阁楼里只有她沉重的呼吸声。

        良久。

        她摸过手机摁亮屏幕,才四点,她睡了还不到三小时。

        没了睡意,她索性起床。

        只开了一盏小台灯,在冷意侵袭的凌晨,在暗色中,她不停练舞。直到该出门上学。

        不知不觉她已经习惯提前到校,只是为了赶上那班不确定能不能遇见他的公交车。

        就像是在吃一颗内里苦涩的糖果,只为了其中那一点点若有似无的甜,只因她早已上瘾甘之若饴。

        而或许是梦里最先的画面让她羞愧,今天上车后她直接走到车厢里面,面对着左边的窗户,不敢站在右侧远远地看站台上有没有他。

        但就像视觉被遮挡后其他的感官悔变得更为敏锐,她竟然在各种各样的声音中一下就感觉到了他。

        握着扶手的手紧了紧,终于在他站到她身旁不过半米距离的位置时,差点把自己抓疼。

        她的目光是看向车窗外的,头偏着,只能在窗户上用余光不甚清楚地偶尔偷偷看他一眼。

        她看到他薄唇抿着,莫名给她一种在压制骨子里戾气的错觉。

        心情不好么?

        岑雾忍不住胡思乱想,此刻思维全都被他占据。

        急刹车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发生的,竟然和昨晚梦里一样猝不及防,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方摔去。

        电光火石间,她猛然想到昨天早上和晚上梦里的那两个画面,心里飞快告诉自己不能再在他面前失态。

        于是她拼了命地稳住身体,不想撞到他。

        最后,身体是稳住了。

        只是……

        她的一只脚踩上了他的鞋。

        她在心跳骤停间听到司机破口大骂了声会不会骑车,也听到了车上其他人的抱怨和惊呼声。

        独独没有听到他的。

        仿佛发生任何事都与他无关。

        不敢多想,岑雾急急收回脚,而后发现脚印踩在了他的鞋上。

        他今天穿了双白色的鞋,被踩脏的那块格外明显。

        不着痕迹地深吸口气,在双倍的懊恼中她硬着头皮抬头,强忍着没躲开,看着他:“对不起。”

        他像是认出了她,目光落在她脸上。

        “没关系。”从他薄唇中溢出的三字像极了昨天早上,像金属一样冷。

        包括他的眼神。

        像是被当头浇了盆凉水,岑雾的身体差点打了个冷颤,她硬生生忍住,手抓紧了椅背,悄然用力。

        后来的两站路,两人没再说过话。

        直到下了车,岑雾仍懊恼,为什么不能再站稳些。而他的眼神仿佛和昨天的重合,又让她难以自控地胡思乱想。

        浑浑噩噩的,她连早餐摊老板问她要吃什么都没听见。

        “豆浆蛋饼,三份,一份给她。”空气里突然袭来干净清冽的气息,拽回她思绪的嗓音也不陌生。

        岑雾转头。

        梁西沉看了她一眼:“今天谢汶请吃早饭。”

        言外之意,她是顺带,要谢谢谢汶。

        那天早上的温度很低,风很冷。

        岑雾插在口袋里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有很多话堵在了嗓子眼,最终她只是低声说了句:“谢谢。”

        很快,三份早饭被装入袋中,其中一份由梁西沉递给她。

        岑雾伸手接过,极力忍住不让手指发颤,习惯性地礼貌再道了声谢,却没能从他手上接过。

        她抬眸,不期然撞入他深不见底的黑眸里。

        他盯着她的眼睛,似是低不可闻地嗤了声,出乎意料地叫了她声:“岑同学。”

        早餐摊上暖黄的灯光虚虚笼着两人的影子,但晕在他脸上照得并不分明。

        岑雾心尖猛地狠狠一颤。

        下一句,他的语调冷淡,听着漫不经心——

        “我长了张杀人放火吃人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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