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出行

　　春狩那日终于到了。

　　佳琪那日还在睡梦中，一大早就被人拉起来了。

　　又有专门负责礼仪的太监，送来了一套骑射胡服，敦促着佳琪起床换装，教授了些猎场礼仪，然后乘着夜色就被拉倒了朱雀大街上。

　　到了朱雀大街的时候，佳琪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从宫城的朱雀大门到佳琪所在的地方足足去了一里多地，而从这再往长安城外的方向去，又是一里多地，乌央乌央的都全是人。

　　更让佳琪不可思议的是，队伍不只是长长地排了长列，从朱雀门往外，依次是王公贵戚、文武重臣、外国使臣、文武京官按等级依次排列在自己的位置上。而每个位置的背后，又是车马又是亭帳，皆是各高官贵戚自家带的家眷等，还有女仆杂役各类驱使，简直就是将半个家当都带了出来，大概是把这几日的饮食起居都各自带了出来，把那宽敞的朱雀大街可塞得满满当当，只留下中间一条通道。

　　这不，因来得太早，大部分人还没睡醒，有的人就直接在马车上打盹，还有睡不着的，直接吩咐队伍边上的杂役支起了锅灶炖起汤烙起饼来，甚至还可以看到有人出入换马桶的，简直是叹为观止，这可真是去郊游的样子。而看这样子，天后的车驾还要很久才来。

　　佳琪看看别人再看看自己，两手空空就过来了，完了完了，连个早饭都没地方吃，她没想到和皇帝一起去郊游还要自己准备吃的，还是怪自己太年轻了，可自己除了昨天晚饭时都留不住的两张大饼，好像也没什么可以带的啊。

　　正当佳琪又惊又无奈的时候，见公孙念念过来了，一把拉过佳琪，：“你是一个人的吧！跟着我们走吧。”

　　原来是杨如玉他们，还有西域诸国，东、南洋诸国的王子等，他们因是被邀请的外国使臣，有朝廷专门负责的人替他们准备好了一应用具及杂役。

　　公孙念念见佳琪一人下了内侍的马车，正左顾右盼不知去哪的时候，于是把她拉到了自己的队伍这边。待佳琪与众人行过礼打完招呼，见现在天还没亮，公孙干脆就拉着佳琪上了车马，边聊天边打盹养神。

　　佳琪还是看着好奇，边和公孙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边撩起车窗，可劲地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往来人群。突然看到了张逸晨骑着马和几个人过来了，看样子是从队伍的远处过来的，应该是在巡逻。

　　张逸晨现在虽然无官职也无功名，但是李隆基中意他，还是在自己手底下给他安排了个差使，加上他本身就是尚书之子，去军中磨炼一番也是常例，于是这次春狩在此见到他并不奇怪。

　　佳琪跳下马车，叫住了张逸晨，“张师兄，最近辛劳！”

　　见是佳琪他们，张逸晨驻足下来，便与他们几个打起了招呼。

　　却听得一声大喝：“你让我好找哇！”

　　原来是上官芜茜骑着马过来了，她不从太学处来，所以没和佳琪一道，只听说宫里人已经接来了佳琪，自己寻来却看不见人影，知道佳琪这个二愣子赤手空拳的就来了，肯定不明所以，于是寻她而来，想叫她跟着自己的队伍。

　　“师……”佳琪刚抬手想叫人，却见芜茜盯着自己，于是立马收住了，“是你呀！”

　　“你既已经寻了同伴，便与他们好好呆在一起，到时候等我来寻你。”

　　“你不和我们一起吗？”佳琪奇怪地问道。

　　“你以为每个人都似你，闲人一个啊！”

　　佳琪听这话，看看张逸晨，看看自己，也无法反驳，摊摊手笑了笑。

　　张逸晨在马上，也只笑笑，辞了他们，继续巡逻去了。

　　天色在大家的焦急等待中渐渐泛白，此时听得一整急促的锣点声由远及近，是从朱雀门方向过来，再往城外的方向走远了，但是佳琪见锣点如此急促，地上的人却依然三三两两、稀稀拉拉的，丝毫没有紧张严肃的样子，猜应该只是提醒，并不是天后出来了。

　　如此三通锣响之后，就听得宫城那边传来一阵长长的号角声，几乎穿透了整个朱雀大街。

　　众人纷纷下车、起身、整理衣容，又见众驱使杂役将一应用具纷纷快速收拾干净，全都回避了开来。

　　刚刚还纷乱喧闹的大街上，迅速变成了庄严肃穆的一派景象，所有人都屏声凝气，两排人根据排位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相对而立，神情严肃，等着天子车架路过自己这里。

　　又过了许久，才见一队人马，骑着统一毛色的高大骏马，身着亮银铠甲，手举纹龙大旗，在风中发出呲呲的响声，整齐划一地从佳琪她们跟前路过。

　　后面紧跟着的是天子仪仗，皆是女官模样，又走去了半里之地，才又听到一阵整齐的马蹄声响。

　　佳琪闻声望去，六匹纯色白马拉着一架马车朝这边过来，正欲多看，又有一列卫兵冲了过来，在佳琪一众人面前站定，齐刷刷地朝大街中央跪下。

　　众人见此，亦纷纷下跪叩首，跪迎天子行辕。

　　佳琪听马蹄声渐近，跪着抬眼，却只能看见马蹄，六匹马抬脚落脚的动作完全一致，哒哒地在青石地上敲出震耳的声音，随后跟着的是重重的车轱辘压在地板地发出的吱呀声。

　　待武则天的车队经过后，众人这才缓缓起身，该上马上马，该上车上车，也各自准备起来。

　　公孙念念依旧将佳琪招呼和自己上了一辆车，又与杨如玉他们一众男子别过。

　　佳琪第一次见这么浩荡的队伍，不免多看了几眼。天子车與后面又是一队护卫，后面跟着的是东宫的仪仗队和车驾，接着还有皇子公主等众仪仗车驾经过，如此反复，竟整条朱雀大街都装不下的样子。

　　待宫内队伍全部走过，各等在路边的贵戚文武百官，按照既定排序，一个一个将自己的车马接在了队伍的后面，待快到佳琪她们跟上的时候，竟又是去了半日。刚刚那队卫兵就摒卫在他们车驾边上也一起跟上了。

　　而那些之前回避的驱使杂役，在整支队伍的最后，也按着他们主人的排位，一个接一个地朝队伍前进的方向也跟了上去。

　　如此，虽然太阳刚出来时队伍就出发了，但是待队伍最后一个人出了长安城，已经日头正盛之时。甚至还有不少人出发前，在沿街的小摊店铺，买了点吃食水果解渴充饥。

　　佳琪坐在车上，摇摇晃晃的，只觉得一阵觉意袭来，竟在这喧闹的队伍中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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