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废土世界（13）
话音落下的刹那，气氛在一瞬间凝滞。
陈四笔直地站在陆杳身后，背在身后的手不动声色地搭上了腰间的枪。
她提防着林晨的动作。
谁知林晨被陆杳恍若挑衅的语气质问，却不显怒气，反倒隐隐有些……心虚？
林晨也知道是自己狮子大开口，老大给出的条件其实不是这样的，但是他看了资料，觉得对方一个小基地而已，何必花这么大代价拉拢，给点好处还不是屁颠屁颠过来抱着这根金大腿。
就像当初的刘家村基地那样。
现在看来，自己的自作聪明，好像让这位陆小姐不开心了。
他垂着眼睛，正要思考着给出回答，陆杳却先说话了。
她半靠着椅子，似笑非笑盯着他的眼睛，上半身稍稍往前倾，说道：“你是在为自己找借口吗？”
林晨手一顿，听见陆杳说：“要带一只活鸡过来不容易吧，又要防止辐射污染，又要保持生命力。”
这话说得没错，鸡一路上被关在特制的笼子中，空间不足没法散步，只能把精力花在嘴上，叫得他快神经衰弱了。
林晨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点头，一时间僵着脖子，好在陆杳也不在意他的反应，继续道：“但是花费这么多精力之后你却对我开出了一个我根本不可能答应的条件，我猜测，有两种可能。”
林晨继续听着，陆杳说：“第一种可能，你还把我当做刘家村基地原本的那群废物，以为施点小恩小惠对方就会跟着你走，但我想这些应该也算不上小恩小惠了，那就只有第二种可能可以解释了。”
只听陆杳缓缓说：“有的人不满自己人开出的条件，以为自己吃了亏，所以故意往上加了几个码，自作聪明，可惜一般这样做的人，芝麻也没捡到，西瓜也丢了。”
说完，陆杳不满足一般，冷哼一声：“如果是我手下的兵这么干，我早就让他出去清理太空垃圾了。”
林晨不知道清理太空垃圾是什么，但想必不是什么好事情，他的一点小心思被陆杳猜了个正着，顿时什么风度翩翩运筹帷幄都没了，所幸他也懒得再装，大爷似的一靠，无赖道：“对，我就是不满意老大给你们的优渥待遇。”
陆杳还没说什么，陈四先气不过：“你！”
陆杳抬手挡住她，递过去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问道：“所以呢，不满你就可以随意更改，要是我直接拒绝，你是不是要把锅推到我头上，说我不识好歹？”
林晨颇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眼神有些躲闪。
陆杳问：“我再问你一次，开出的真实条件是什么？”
林晨低声道：“互相交换技术，我们的资源都可以和你们共享。”
陈四冷笑一声：“你管这个叫优渥待遇？”
林晨犟嘴道：“不然呢，你们除了生物技术还有什么拿得出手，我们不仅有肉吃，还要工业资源，怎么说都是我们吃亏，真不知道老大怎么想的，还要我去你们基地考察，就那几个破屋子，考察什么。”
听到这里，陆杳的笑容淡了下来，知道净土基地地面建设进度的只有基地里面的人，连刘家村的人都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知道？
陆杳淡淡问：“你往我们基地插了眼线？”
林晨冷哼：“插眼线怎么了，我们三个基地互相插眼线都不知道多久了，你们当初在刘家村还不是有我们眼线的帮助才能这么顺利地成功。”
“唔，这个事情上倒是欠了你们一个人情，”陆杳摸着下巴思索，“我同意合作，但是你要先去我们基地一趟对吧。”
林晨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既然他要来，陆杳没有客气，她来刘家村是有事情要办，事情谈妥了之后干脆先把人晾在一边，反正他也不能抱着鸡跑了。
她去了一趟实验室，里面的研究员很遗憾地告诉她，兔子肉里面辐射超标，陆小姐您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又跑去商量建设地面道路的可行性。虽然目前还无法建造净土基地那样的高速列车，但是摆几辆运货的三轮车也比抬着货物走坑坑洼洼的地下通道效率要高。
陆杳画着地图，对陈三说：“我们正在培育一种草籽，根系扎得深，耐旱耐风沙，差不多下个月会有突破，到时候把草籽洒在路上，不出几天就长出来，就是一条天然的路线。”
陈三点头：“我几天我让地面行动队的人把周围的兔子清理一下，再撒点血下去。”
陆杳画完地形图最后一笔，把纸交给陈三，这件事情就算是定下了。
她问起基地目前的状况，陈三整理资料，平淡说：“我们多方审问再加上原本下层人的一些反馈，整理出了一张表格，根据您的建议，按照他们做过的事情分配工作和报酬，原本的上层人每一周都要写思想总结。”
陆杳没有意见，问：“有人不服吗？”
陈三摇头：“没有，不过那个老科学家死了。”
陆杳知道他说的是谁，手摩挲着桌面，沉默片刻：“生病吗？”
陈三点头：“辐射环境下，我们的命其实都不怎么长。”
辐射会时时刻刻消磨一个人的生命，一旦步入四十岁后，就会快速老去，这是谁都避免不了的。
所以这也是他们如此配合陆杳建设净土基地的原因，一个没有辐射的世界，谁会不向往呢？
陆杳忙完一圈下来，外面已经是深夜，今天是回不去了，好在陈三已经给她们收拾好房间，她随便擦了擦身子就躺在床上，迷迷糊糊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但大抵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很快就抛在一边。
留在会客室无所事事地搓着鸡饲料的林晨：“……”
直到第二天一大早，陆杳在生物钟的影响下醒来，才反应过来有个大活人被她遗忘在了一边。
她带着收拾好东西，和陈四一起毫无心理负担地走到会客室门口敲了敲门，房门很快打开，一宿没睡的林晨顶着黑眼圈开了门，眼神幽怨：“你们还知道过来。”
陆杳探头往里面看，鸡正把头缩在翅膀里，睡得昏天暗地，再一看旁边，有一滩已经凝结的白色不明固体，在散发着臭味。
陆杳：“嗯……辛苦你了。”
林晨心里生气，又莫名有点怵陆杳昨天的气势，只能恨恨地扫了一眼在一旁偷笑的陈四，提起装鸡的笼子，黑着脸问：“可以走了吗？”
陆杳笑道：“当然可以。”
她们还是沿着昨天的地面路线走，面对一片没什么参照物的荒地，正常人心里应该会有点打鼓，但是陆杳以前在星际出任务的时候这种地形走惯了，眼睛一瞄就记住了地形，带起路来轻车熟路。
中途又遇见两支变异兽要攻击她们，被陆杳和陈四一人一只快速解决。
这次的速度比昨天要快，三人很快走到了废弃房子中。
林晨盯着下面深不见底的地道，一抬眼，陈四一手抓着绳梯跳了下去，几步就不见人影。
他视线意味不明地转向陆杳，陆杳转眼看他：“你怕黑？”
说着伸出手：“不行的话我……”
话没说完，林晨脸一沉：“我什么时候说我不行了。”
说罢，学着陈四的样子，抓着绳梯往下落。
陆杳有些好笑，她眼神缓缓扫过这间屋子，最后开了一盏手电，合上了暗门。
她落地的时候，林晨和陈四二人站在门口，林晨目不转睛地盯着看似做工粗糙的大门，嘲笑道：“就这，我一拳就能打穿。”
陈四是看过大门内部构造的，她有心看他吃瘪，故意刺激道：“就你这样，连个坑都打不出来。”
林晨不屑地说：“没见识。”
他抡了抡胳膊，见陆杳下来，更用力地甩了甩，直直朝着大门抡去。
陈四移开眼睛，耳边仿佛已经响起了骨头断裂的脆响。
不过好在陆杳还隐约记得这是个重要的合作伙伴，迅速闪身到门边，用权限开了门。
大门倏然打开，林晨一个没刹住车，摔入了门中，身子与坚硬的合金接触，发出了一声闷响。
陈四遗憾地叹了口气，缓步走进去。
此时林晨已经调整好姿势，他连痛都顾不上了，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和外面天壤之别的隧道。
光可鉴人的墙壁，赶紧宽阔的隧道，道上停着一辆流线型的车子，车身很短，但是玻璃明亮，浑身都充满着科技的冷感。
陈四瞅他那样子，嗤笑道：“到底是谁没见识啊，副队长？”
林晨已经傻了。
其实眼线穿过来的往往只有寥寥几句话，他从里面只能看出建了几座房子，开了几块地，然后一群人在那傻乐，反倒是老大见了之后十分上心，立马准备东西让他过去谈合作意图，并且千叮咛万嘱咐态度一定要和善。
他当时还不太上心，尽管知道刘家村已经千变万化，而做成这事的是一个很有魄力的小姑娘。但他意识里，那还是个小小的刘家村。
现在他好像终于明白过来老大话里的意思。
这技术，可能就比他们先进个几十年吧。
他老老实实拎着鸡上了车，座位柔软舒适，他却坐得比任何时刻都要笔直端正。
陆杳坐在他前面，陈四一向不好好坐，凑到陆杳身边看她手里的电子屏。
屏幕上是一副无人地的电子地图，平面铺开，大得没边。
陈四指着上面的一个小黑点问陆杳：“这是什么？”
陆杳平静回答：“是我们基地。”
她放大这块区域，陈四能看见上面整齐划一的建筑和农田。
他们辛苦一个月的成果，可能只是沧海一粟，但陆杳脸上并没有泄气，反倒一如既往充满了自信。
她们回到基地后，林晨又被地下基地内部的各种高科技器材狠狠惊艳了一把，只想摇着当时扬言说净土基地是小破地方的自己肩膀大喊：“这都算破，那你家基地是什么，狗窝吗？”
刚好是中午，农工们吃完饭，搭了个棚午休，没睡的人凑在一起悄悄讲话，见到陆杳回来，都了乐呵呵地朝她打招呼。
同时他们也看见了陆杳身后拎着鸡的林晨，探究的目光朝着他，准确来说是朝着他手中的鸡扫来。
林晨不是很想说话，他刚想找个地方放鸡，突然瞥到有个人兴冲冲地朝着她们赶来。
“陆小姐，”刘九克制住声音，“向日葵开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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