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还有何不懂吗？”
“眼下是没了。”滕雪看着皇弟在突然皱眉，“哎呀，皇姐先前借我的那本作了注解的《诗三百》今日我本打算拿来还了的，又给忘了。”
“无妨，一本书而已，便留在你那吧。”
上官廷笑笑，“皇姐你真好！”
“不过是一本书，哪里就好了？你这么轻易就觉得他人是好人可不行啊！”
“皇姐当然是好人，对了，邰瞿！”
“奴才在！奴才参见殿下，时安公主！”邰瞿从亭外进来。
上官廷听他见礼将自己置于皇姐之前，脸上不悦，“谁教你的规矩？”这下莫说是邰瞿，滕雪也愣了一下，不知哪里出了问题。
“皇姐长于我，我为弟，谁准你请安时颠倒长幼，置我于前？”
邰瞿慌忙跪下，“奴，奴才知错！”
是吗？滕雪都没留心方才这小奴才说了什么，又看皇弟一脸严肃，滕雪出声打圆场，“这有什么关系，他是你身边的人，先称主子有什么错，行个礼而已嘛！”
“皇姐不同你计较，还不快谢过！日后的行礼规矩不用我再教了吧？”
“是！奴才叩谢时安公主！奴才记住了！”
这天热，那小奴才也在太阳下站了许久，这下更是惊出一层汗来，滕雪让他快起来，又对上官廷说，“你啊，别吓他了！这些奴才侍女也都不容易。”
“小公公，去找阳春讨杯凉茶喝吧！”
“奴才谢——”
他话还没说完，就又被上官廷叫住，“叫你拿的书呢？”
“奥！在！”那小奴才将书递过来。
“去吧，去喝杯茶，不必在太阳底下守着了。”上官廷对他说。
上官廷将书推到滕雪面前，“这是？蒲先生的《聊斋志异》？”
“嗯，我知道五姐读书涉猎广泛，不知道五姐喜不喜欢这些奇闻怪谈。”
“喜欢啊！我还未读过呢。”
滕雪对上官廷一向很好，上官廷也最喜欢这个皇姐，看到滕雪惊喜的眼神自己也笑了，“皇姐喜欢就好！日后我若再得了其他好书，也都送皇姐。”
滕雪知道上官廷同自己亲厚，揉揉他还有些圆的小脸，“皇姐知道廷儿对我好，但你可不能光顾着皇姐，这书你也得好好看。前些时候皇兄大婚，阖宫都忙着，父帝和皇兄这几日也没顾得上问你功课吧，你自己可不能疏忽了。”
上官廷在滕雪手里摇了摇头，脸上的肉挤做一团，声音也不清楚起来，“但母妃日日都考察我呢！该做的功课，我都没落下！”
“是嘛！我就知道廷儿最乖啦！那这书，皇姐就收下啦！”
德贵妃来时，两姐弟正在殿内对弈。
“怪不得皇姐不喜欢下棋呢，回回都赢有什么意思。”上官廷撅着嘴，看样子是又输了。
“六殿下还在呢？”林霜声音淡淡的。
“母妃。”
“廷儿见过贵妃娘娘。”
林霜坐到正位上，“这夏天呐天儿长，虽外头看着还亮堂，可这一会工夫不在意便快要到饭点了。”她看一眼上官廷，“六殿下，这是打算留下用膳？”
上官廷说不上来，但贵妃娘娘话里话外都让他有点不大自在。“回贵妃娘娘，母妃还在宫里等着，廷儿就先回去了。”
滕雪面不改色，实在不懂她为何逢人便阴阳怪气。
“那我便不留了，殿下慢走。”
“廷儿告退，皇姐再见！”
“我送你吧。”
出了其芳宫门口，滕雪叮嘱上官廷，“功课上可不能懈怠，皇兄事务繁忙，有什么不懂的你尽管来问阿姊，或是去找四皇姐，只要皇姐们会的，都会好好教你。”
上官廷乖乖点头。
“礼妃娘娘定在华絮宫等你回去用膳，快去吧，别让娘娘等急了。”
送走上官廷，滕雪却并不想原路回宫，她想不明白，为何母女之间可以活得像陌生人。父帝不缠连后宫，选秀一事也断了几十年了。宫里妃嫔再加上皇后统共也就四人，皇后长女早夭，膝下还有太子与沂花阿姊，然而太子别居东宫，能陪伴左右的也不过一个女儿，贤妃、礼嫔也各有一个孩子。
当然了，母妃最宝贝的儿子前两年死了，身边也只有自己了。其他人是巴不得宠着疼着孩子，睦月虽有些被过分娇惯了，可礼嫔也是真心疼她。
只有自己的母妃，关上门来，母女二人是话都鲜少说上几句，尤其从她儿子死后。
果然回了宫，德贵妃依旧坐在方在的位子上，不咸不淡地瞥她一眼。“我看你倒是同外人亲近得很。”
滕雪心里泛起一层无力，并不想开口说话，但还是强撑着说，“廷儿哪里是外人？”
林霜这下连眼角都不稀罕留给滕雪。滕雪不想再扯这些，转身就要退下。“站住！”
滕雪真的就只是停下，她就那么背对着德贵妃，左手握着右手拇指，看不出她究竟在想什么。有一会，她松开双手，转过身来。
“母妃还有何吩咐？”
“我倒是，摸不透你了。”没头没脑一句话扔向滕雪。滕雪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摸不透是吗？那最好。
“母妃还在因为我昨晚的话生气是吗？但您也不必说这些话，您摸不透女儿，女儿也未尝看得明白您。”滕雪平静地说完这话也就走出门去。
待到滕雪走远了，宛娘压着嗓子说，“娘娘，奴婢多嘴，先前那个，公主与您缘分浅，樾王殿下也，”宛娘看贵妃脸色不好，却也不忍看着五公主倍受亲母冷落，只能硬着胆子说，“但娘娘您现在身边还有五公主陪着，日后也有机会再有孩子的。”
“闭嘴！这两天，可有着落？”
宛娘低头不语，结果已经十分明了。
“都是干什么吃的，十多年了连一个人都找不着吗？”林霜心里记挂了十几年，来来回回希望破灭了太多次，每回想起，无不后悔和愧疚。
宛娘弯腰密语，“奴婢这就派人再去催！”
“不，你亲自去。加派人手，不论花多少银两都务必把人给我找到！”德贵妃握紧了宛娘的手腕，用仅她们二人听见的声音郑重地说。
“是！”
——
“你最好是！”冷歌坐在案几前，手里握着一把食指长的小刀在削尖一根细木棍。
前脚才说了不叹气，后脚江右便又是唉叹一声。
院内的太监原是在侍弄盆栽，这下叫了人替他，便一个人出去了。
“世子，走了。”左河进了殿内。
外面的眼线走了，冷歌自然知道江右耐不住，也不再管他。
“世子，咱们还得在宫里呆多久哇？”话一出口，冷歌警告的眼神便射过来了。
江右立刻噤声，在宫里，处处都是皇帝的耳目，每句话说出口前都得先在肚子里打上一遍草稿，这样的日子，不知何时是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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