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亲情
飞机降落在嘉手纳机场的时候，郝东觉与常荐新两人都赶了过来。两人现在还是少尉军官，见面之后，自然免不了一番恭喜。从两人的神色上都看得出来，他们非常羡慕王仁皓能够一跃成为上尉。
不过，好朋友之间的感情很快就冲淡了一切，王仁皓自然是满口答应，会请两人去松江最好的酒店搓上一顿。
“对了，前两天来了个中年人，说是你父亲。”郝东觉一边开车，还一边跟旁边的王仁皓聊着。
“我老爸！？”王仁皓立即惊讶得张大了嘴。
自从他跟雷少卿离家出走，进了帝国海军军官学院之后，他就没有与父亲有过任何联系，他收到的几次汇款，都是母亲偷偷摸摸背着父亲给他邮来的。
“对，大概四十五岁左右，跟你很像，不然，我们也不会带他到你的宿舍去了！”
“现在住在我的宿舍？”王仁皓这下头大了。
“怎么，有问题吗？”郝东觉有点不解的看了王仁皓一眼，“你父亲是个好人，知道我跟老常是你的同事后，给我们一人送了包土特产。
另外，这几天还帮我们洗衣服，我们都怪不好意思的，怎么能够让老人家这么辛苦呢？”
王仁皓摸着额头，感到很苦恼。他很清楚父亲为什么要在断绝联系三年多之后突然找到部队里来，还不是为了他离家出走的那件事情吗？
“不过，看样子你小子更喜欢女人，是不是？”郝东觉看了王仁皓一眼。
王仁皓看了旁边的同事一眼。“东觉，我现在可没有心情跟你开玩笑。”
“我可没跟你开玩笑。”郝东觉将车转上了前往舰队基地的道路，“昨天就有个女的来找你，好像还是个护士。说实话，你小子的眼光还真不错，那小妞挺水灵的……”
“你知道她是谁吗？”这次，王仁皓不用问都知道是谁来找他了。
“谁？”郝东觉转头看了眼王仁皓。
“她是廖司令的女儿，你说她是小妞？”王仁皓立即冷笑了起来，“看样子，你三年内是别向晋升了，可别怪我不顾兄弟感情，你小子就是皮痒，欠揍！”
“什么！？”郝东觉差点就把车开进了路边的水沟里，“你说她是廖司令的女儿？”
“你以为我是在开玩笑的吗？”王仁皓很想修理下郝东觉，“老常，你可是听到的，这小子说廖颍玉小姐是小妞，我们是不是……”
常荐新“憨厚”的笑了起来。
“喂，你们可不能有异没人性！”郝东觉急了起来，“我们可是一条战壕里的兄弟，你们可不能出卖我！”
“行，我们不出卖你！”王仁皓笑着拍了拍司机的肩膀，“不过，你可得表现点诚意出来，老常，你说是不是？”
常荐新连忙点头，还说道：“听说松江的滨江路上有家法国餐厅很出名的，叫什么来着？”
“‘波那吧餐厅’！”王仁皓回答了这个不是问题的问题。
“对，就那家餐厅！”常荐新用力的点了点头。
“这样吧，我们兄弟既然是兄弟，自然不会为难你的。”王仁皓笑着把手放在了郝东觉的肩膀上，“请我们到‘波那吧餐厅’搓上一顿，这事就算了，怎么样？”
“你们想要我三年的津贴啊？”郝东觉立即尖叫了起来。
“这可是你不肯的，那么我们就只能壮士断臂了！”王仁皓做出了一副很可惜的样子，“而且，你也别想跟廖大小姐道歉了，她可不会去别的餐厅的。”
“你说请廖颍玉小姐？”郝东觉的态度立即来了个大转变。
“怎么？你认为是我们想宰你一顿？”王仁皓瘪着嘴摇了摇头，“你也太不把我们当兄弟了，我们怎么会这么对你呢？
既然你要表示诚意，怎么也得给廖大小姐陪礼道歉吧，搞个好点的氛围，相信，廖大小姐也不会把你说的那些话往心里去吧？”
郝东觉立即就点头了。“好，就这么办吧，我认了。什么时候？”
王仁皓也笑了起来。“到时候我会通知你的，你把票子准备好就行了，反正少不了你的份。老常，到时候你可要准备好。”
“放心吧，我会三天不吃饭的！”
听到常荐新这话，郝东觉翻了下白眼，又差点把车开出了公路。看样子，这两个烂友是要让他大出血了。
回到了基地后，王仁皓先去纪晓宾上校那里报了道。他现在仍然是隶属于纪晓宾上校的作战参谋部的，而且也是纪晓宾上校的手下，因此只需要到纪晓宾上校那里去报道。
因为已经快要到傍晚了，所以王仁皓没有在司令部停留多久，等到杜兴将车开来后，他就回宿舍去了。
车还没有开到宿舍外，王仁皓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
小时候，他一直认为那个背影是世界上最高大的，就如同一座山峰一样。
上中学的时候，他却认为那个背影是世界上最严厉的，总是限制了他的自由。
而在参军之前，他认为那个背影是最蛮横无理的，几乎毁了他的一生。而现在，在王仁皓的眼里，那个背影是最苍老的，仿佛时间整整过去了十年一样。
三年多，父亲已经苍老了很多。
听到吉普车的声音，王靖康转过了身来。当王仁皓看到父亲那白了许多的头发，满脸的周围，还有他手上正在撮洗的那套军装的时候，心里突然一震。
三年多来堆积起来的怨恨如同烈日下的冰山一样迅速的融化了，王仁皓几乎忘记了当年与父亲的争执，他所看到的只是一个平凡的父亲，一个从小给他依托，给他安全感的父亲。
“你回来了！”王靖康的声音很沙哑，这是他年轻时在街上叫卖留下的后遗症。
王仁皓仿佛感到一股电流从身上窜过一样。他朝父亲点了点头，就拿上行李下了车，然后让杜兴先回去了，他不想让自己的副官看到即将发生的事情。
“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听说你要回来，我特别做了你喜欢吃的几样菜。”王靖康擦了擦手，就先进了屋。
屋子里多了一张小圆桌，上面摆放着几盘还在冒着热气的菜，其中有王仁皓从小就喜欢吃的多味鱼，清蒸虾。
“你们这里的厨房太远了，而且很不方便，不然我会多做几样菜的，先尝尝，看看味道怎么样。”王靖康拿来了两副碗筷，还给王仁皓将椅子端了过来。
“爸，你是什么时候来的？”王仁皓心里千头万绪的，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与三年多没有交流过的父亲说什么。
“前几天，听说你被越级晋升了，你妈就让我带点土特产来看你，顺便招呼下你的同事，免得别人说我们无礼了，
这次，我带了好些土特产过来，我拿来你看看，选几样给你的长官送去，虽然都普通了一点，但是也能表达一下心意嘛！”王靖康说着就要把那些堆放在角落里的麻布口袋里的土产拿出来。
“爸，放着吧，我会安排的。”王仁皓长出了口气，“妈的老毛病怎么样了？”
王靖康尴尬的笑了一下，然后坐了回来。“好多了，去年找了个老中医，开了一副偏方，今年就没有再犯过了。”
王仁皓点了点头，他母亲在年轻的时候因为操劳过渡，得了严重的痛风，几十年来都被这病给折磨着。
“你妈让我告诉你，她的病你不要担心，自己在军队好好干，其实……”
“爸，小涟现在怎么样，王恋爱了吗？”王仁皓打断了父亲的话。
“她还小，去年就有几个媒婆上门了，不过去跟你妈都说好了，小涟的事，让她自己做主，我们不干预。”
王仁皓有点惊讶的看了父亲一眼，显然，父亲也变了，如果是在三年多前的话，父亲肯定会为妹妹的婚事做主的。
“哎！”王靖康叹了口气，“其实，这几年我已经想通了，孩子的事，就让孩子自己去做决定。当初……”
“爸，菜快凉了。”王仁皓拿起了筷子，夹起了一块父亲最喜欢吃的带鱼，放到了父亲的碗里，然后再给自己夹了个虾子。
“恩，不错，还是以前的味道，看样子，这几年你的手艺没有退步嘛！”
王靖康笑了起来，他没有急着动筷子，目不转睛的盯着儿子。
“爸，你怎么不吃？”王仁皓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小时候，每到家里改善伙食的时候，父母总会先让他与妹妹吃饱，然后再吃。“快吃吧，不然凉了味道就不好了。”
“好，好！”王靖康端起了碗，还是像以前那样，喜欢端着一个大瓷碗到门外去与几个邻居边吃边聊，不过，现在周围没有邻居，而且大瓷碗也变成了小瓷碗。“你喜欢吃就多吃点，多吃点。”
王仁皓用力的往最里塞着饭菜，突然，两行泪水顺着面狭滚落到了碗里。
他不想哭，小时候，父亲怎么打他，他都不会哭，可是现在眼泪却忍不住的滚落了下来。
王仁皓咬紧了盐，忍着没有苦出声来，但是嘴里感觉到的那股熟悉的味道，却让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断的掉下来。
王靖康转过了头去，也在悄悄的擦着眼泪。父子打了三年多的冷战，在这一瞬间结束了。
虽然王靖康也埋怨过儿子，觉得儿子离家出走，丢尽了王家的颜面，让他无法在解放邻居，在世交面前抬起头来。
王仁皓也曾经埋怨过父亲，觉得父亲太专断，太蛮横，为了一句当初的玩笑话，就要葬送儿子的前程。
但是，在这一刻，父子两人都无声的原谅了对方，那种父子之间的亲情是永远无法被摸去的，也是永远不会消失的。坚冰总有融化的一刻，而到来的将是亲人之间的温暖。
“爸！”王仁皓放下了筷子，迅速的擦掉了脸上的泪水，“其实，当初我也太任性了，其实我一直想跟你们联系，其实……”
“孩子，不用说了，爸能理解的，爸也有错！”王靖康笑着拍了下儿子的肩膀，“吃饭，快吃饭吧，虾子是我到外面市场上买的，花了我一天的时间才料理好，快吃，别浪费了。”
这顿饭，是三年多来，王仁皓吃过的最为美味的一顿饭，这并不是饭菜有多么的可口，让他感到舒爽的是那个在他心里存在了三年的结被解开了。
饭后，王仁皓主动去洗了碗筷，然后两父子就把椅子搬到了门外，看着快要下海天线的夕阳。王靖康仍然抽的是那种稳重土产的卷烟，而王仁皓则抽的是海军提供给军官的高级香烟。
两人聊着家里的事，气氛不再那么的尴尬。
王仁皓的妹妹王清涟从女子学校毕业后就一直在家帮助父亲照顾生意，她现在已经基本上能够单独处理生意上的事情了，所以不需要父亲过多的操心。
这是王仁皓没有想到的。小时候，妹妹经常被外面的野孩子欺负，每次都会回来找哥哥诉苦。
一直以来，在王仁皓的印象中，妹妹都是那种很娇弱的女孩子。不过，这三年中，王清涟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在没有哥哥保护的情况下，她不但学会了独立自主，而且还肩负起了家里的重担。
不过，让王仁皓担心的还是母亲的身体。年轻的时候，母亲吃了很多苦，特别是在与父亲结合之后，为了操持家业，照顾两个孩子，母亲几乎是没日没夜的在忙碌着，落下了一身的病痛。
虽然在王仁皓懂事的时候，家境有了很大的改观，家里也请了佣人，不过母亲仍然亲历亲为。这三年多来，她一直在担心着儿子，也一直在思念着儿子，这让她的身体状况更糟糕了。
聊着聊着，王仁皓看到一个人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他心里微微一惊，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廖颍玉。
王靖康也看到了走过来的廖颍玉。一看到父亲的神色，王仁皓有点头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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