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明泽笑了——你妈妈的名字很好听。
再次上学的时候，到了下午的自习课，张老师果然又单独把翟凯文叫到走廊里谈话了。
“我当老师这么多年，见过很多各种各样的学生。而你，算得上是我见过的最奇怪的学生中的前几名了。不瞒你说，我曾见过有学生在入学申请书上写不知道家长电话号的，但是你，凯文啊，我还真是第一次遇见写座机号的，而是还是父母各一个。”
一个是家里的，一个是医院的。翟凯文心里有些慌张，家里的座机并没有收到陌生号码的来电，老师不会打到医院了吧？
“我反复思考了很久，最终没有给你的家长打电话。”张老师拍拍翟凯文的肩膀，“我们约定过的，以后凯文不可以再犯错了。”
翟凯文的头发被张老师的手碰到，他连忙说：“老师，我很快就会剪头发的。”
听到这话，张老师笑了，把手中的几张纸单放到翟凯文手中：“上面这几张，你带回去认真看看。老师相信你是有正确道德标准的，但是人无完人，谁又没有缺点呢，谁又一定不会犯错呢。如果只是在老师发现的范围内犯错，你就完成对应的罚写或者体罚吧，如果再闹出惊动学校的事情，老师恐怕就真的保不住你了……”
翟凯文没有动手翻阅，目光紧紧困在最上面一张纸的文字中，不可以做什么，否则要抄写古诗多少遍……
此时翟凯文心里已经不只是感动了，而是五味杂陈，说好的学渣倒霉蛋呢，说好的学霸才有保护伞呢，自己都已经把老师们得罪了一圈，张老师为什么还说要保住自己呢？
“然后，还要交给你一个任务，”张老师把最下面的一张抽出来，放到最上面，指给翟凯文看，“这周末区里还有一个讲座，咱们学校□□年级每个班级都要去一名学生，你去挨班通知一下吧，顺便也可以认识一下优秀的学长们，也好向他们学习。”
我可以问吗，为什么是我？
翟凯文张了张口，没说出声，点了点头。
“这活儿本来是李晓方的，但是他今天不是感冒请假没来嘛，就安排给你了，也算是给你一个锻炼的机会吧。好孩子，以后学习和生活都要好好地。”
“……”被头发遮挡着的眼睛很是灵动，翟凯文嚅嗫道，“谢谢老师。”
心情愉快，想着好像成绩真的不能说明一个人的一切，翟凯文先是去了初三楼，九年一班，毕竟……
“报告……找一下你们班沈明泽和尹。”
“神明和谁？”不少学生们纷纷抬起了头，盯着站在前门口的翟凯文，对刚刚听到的人名有些好奇。
坐在最后一排的沈明泽立刻站了起来，对着同学们摆了摆手，大步流星地走到前门跟翟凯文出去了，也随手关上了门。
“那个，还需要找一下……”
“你搞错了，”沈明泽扯过翟凯文手中的名单，看了一眼，然后又指给他看，“这一列人名，你都找不到对应的学生，因为他们是家长。”
“……哦，原来这样，抱歉。”
“没事，”沈明泽的手在翟凯文的头顶放了一下，“说吧，什么事。”
“就是有个讲座……”翟凯文有些羞愧，解释了半天才说清楚。
沈明泽：“这样啊，好的，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翟凯文点一下头。
“没别的事，那我就回去了啊。”
翟凯文叫住了他：“那个……”
沈明泽：“嗯？”
翟凯文笑着说：“你妈妈的名字很好听。”
沈明泽呆愣了一下，也笑了：“谢谢。”
沈明泽的瘦手又在翟凯文的头顶放了一下：“快去通知其他班级的同学吧，不过千万别再找他们的家长了哦。”
“嗯！”
此后，翟凯文的生活变得轻松了许多。在课堂上，自己想抬头听课，就抬头听课，自己不想看到谁，就埋着头看张昊玩手机，耳朵里断断续续地也接受了一些知识。
渐渐地，习惯了这样的方式，萎靡不振地，连期末考试也很快地结束了，迎来了冰凉而漫长的寒假。
一连许多天，翟凯文没去图书馆看书。家里的书早就都已经看完了，仅仅草率地重温了一下，两本童话书。更多的时间，他在玩儿电脑游戏网游，新推出了公会系统。受到许多玩家的青睐。
有的时候，游戏里的好友都下线了，极度无聊的翟凯文住在随时桌前。面对着练习册，竟无法集中注意到学习上。
[霖姐]：（语音）翟凯文儿，快过年了，你有没有时间呀？我们一起出去找张佳美儿玩儿玩儿啊！
[选择语文]：行。
[霖姐]：（语音）好，我在你家门口等你。
[选择语文]：什么时候？
[霖姐]：（语音）现在哦！让女生等太久可不好哦！
[选择语文]：你在逗我？
[霖姐]：（语音）是真的啦！不信你听，听得到敲门声吗？
刘霖的这一条消息刚发过来，屋外就响起了敲门声，是从房屋大门那边传来的。
“毛病。”翟凯文一边换外出穿的棉服，一边自言自语，“我干嘛要真的去管张佳美的事，还有刘霖也是，约人出去非要等到自己已经到了别人家门口才说。利用人类的同情心，使我不得不答应吗？”
“不对。是利用我仅存的那点同情心……和良心，大概吧。”
锁上自己房间的门，钥匙揣在棉服口袋里，穿过安静敞亮的大厅，走出家门，楼道里的冷风迎面吹来，翟凯文不禁打了个寒战。
“那个，翟老弟儿，你真的不做点保暖措施吗？我看着你都觉得冷！”说话的是眼前一个女生。
她披散着黑黑直直的长发，戴着黑色绒毛耳包、浅绿色的一次性口罩，黑色的棉手套，身着一件军绿色的羽绒大衣，黑色的长裤看起来也很厚重。一个一米六二的小女生就这样包裹在重重衣物之下，温文尔雅的她看起来与平时不大一样，如果她不说话，翟凯文还真认不出来她就是刘霖。
“你跟张昊学坏了？以后少模仿那傻逼说话。”
“哇哦——翟凯文儿你才是学坏了吧！现在张口闭口都是傻逼了啊！啧啧啧啧！嗐！算了，不说这个了！你真的，不冷吗？”
“我就是刚从暖和的屋里出来，一时觉得有些冷，过会儿适应了外面的冷空气就好了。”翟凯文确认把门锁好后，将留有余温的家门钥匙装进裤兜里，语气缓和了些地说，“现在的冬天可比五年前的冬天暖和多了，都不会冻烂脚后跟了。”
“冻烂？”刘霖着实是一脸惊愕，透过口罩都能猜到她张开的嘴一时没有合上。
“对的。”翟凯文叹了口气说，“不过现在温室效应加剧，再加上我家也不像以前那么穷困了，就很少这样了。至少就我而言，也不过只是冻伤过一两次脚趾而已。”
刘霖记得自己在上小学的时候，每每到了冬天，妈妈都会给她戴上毛帽、围脖、手套，穿上雪地棉，几乎从来没有让她感受到过寒冷。
刘霖没接上话，自顾自地摘下手套，感受到冰冷的小手迅速藏到袖口里，好像再不认真地感受一下冬天，就再也遇不到像翟凯文所描述的那般寒冷的天气一样。
“你是真傻？”
“要你管！”
“哦，随便。还有，怎么去，坐公交还是打车？”
“等会儿走到了有车的地方就打车吧。咱早点儿去，多陪她玩儿一会儿。因为呀，从开学那天起，佳美儿就常常在□□上跟我说她想再见到翟凯文儿大哥哥呢。”
翟凯文心里轻微一沉，只是冷淡地“哦”了一声，没说别的。还记得刘霖说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自己是在某人的帮助下逃过了入学考试。大概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这半个学期的生活过得十分奇妙，简直像做梦一样。
但是，在翟凯文的意识里，他和她的初遇却要更早一些。
不到一年前，春风徐来，大地苏醒，冰雪融化，万物复苏。山清小学开学了，六年一班的小朋友们迎来了他们在小学的最后一个学期的生活。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炸药包？我去炸学校，校长不知道，一拉线我就跑，轰的一声学校就炸没了……”可爱的小学生们怀揣着，尽管寒假作业没有做完、仍毫不把慌张的情绪表现在脸上的，勇气，哼着欢乐的歌，蹦蹦跶跶地重返校园。
除了一小部分学生假期也能在课外补习班相遇以外，其他更多的许久没能见面的朋友们终于看见了彼此，激动地说一句你长高了，他变胖了。
六年一班的教室里十分热闹。
翟凯文摘下空书包放在椅子上，安静地坐着，听着同学们聊天。
“你们寒假作业写完了吗？哎！我昨天晚上写到一点多都没写完，就被我妈撵上炕了，哭着睡着的！都怪我贪玩网游，一个假期升了20多级，哈哈哈哈哈！说后悔是真的，但是玩游戏也是真的开心啊……”
“我觉得应该不会真的有人认认真真完成作业吧，就算是万年前三也是。反正我只写了作业的前面几页和后面几页，因为每次都这样写，老师都检查不出来，还夸赞过我写的作业工整好几次了……”
“等会儿！你说的是什么网游，叫什么名字？”
“听说这个网游名字很长！”
“有多长？”
“很长！”
“告诉我叫什么名字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到底有多长？”
“听说这个网游名字很长。”
“名字长到你都没记住吗？”
“我记住了啊，而且都给你说了两遍了！就叫‘听说这个网游名字很长’！”
“我次奥！这名字牛叉啊！”
翟凯文的同桌，一个系着天蓝色头绳扎双马尾的女生嘻嘻而笑，盯着翟凯文的脸问：“哈哈哈！话说小蚊子你玩没玩‘网游’啊？”
“真是不好意思，没有哦。”翟凯文往后一躲，倚靠着坐在椅子上，悠闲地说，“寒假时我一不小心沉迷于阅读了。除了将假期的前三天用来完成了作业以外，就没抽出时间用来玩电脑。”
“牛掰！这个理由我没话说。”与翟凯文隔着过道而坐的白皛淼脸上漾着甜笑，对他伸出了大拇指，“我、潼仔和孟仔都被家长送去补课班了！那叫一个惨啊！不仅玩不到电脑，而且连看课外书的时间都没有多少，草草看完学校安排看的两本书，写完读书笔记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没错。”王潼雅就坐在白皛淼左手边的位置，听了这话也不由得感叹，“补课班有很多作业，学校也有那么多作业，所以我们三个真的都特别累，特别累！真羡慕你，不用补课，而且成绩还这么好。”
过了半秒，王潼雅又补充说：“其实不补课就能一直保持在第四名的位置，真的特别强大了，不愧是翟大师。”
孟毅也凑过来加入话题：“其实本来我也很想抱怨的。但是我昨天我妈跟我说，她听说实际上咱市教育局要求咱小学生寒假阅读12本书！次奥！你们完全想不到吧！我跟你说我也是根本就不敢相信！太狠毒了简直！更让我没想到的是，万明区、水秀区那边的小学生竟然真的按要求读完了12本书，而且开学之后还会有相关考试……咱们学校只是选了其中的两本让咱们读，还真是太幸福了！”
听到这话，王潼雅被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大叫道：“我去！水秀区那边的学生真的不是怪物而是正常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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