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孟裕怀是个废物

等到孟行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温泉之中泡着两个人，池霄背对着他，不愿意正脸示人，倒是他这个小弟子被温泉泡的全身粉红，见他来了仰着脸腼腆一笑。

        孟行踏入结界，盘腿坐在岸边对着这颗圆脑袋揉了揉，又看向池霄，“怎么了？”

        池霄的声音有些闷，“没……没什么。”

        孟行道:“转身。”

        池霄那傻白甜死也不愿意转身，孟行直接将人掰了过来，捏着这小子的下巴左右看了看，啧啧几声道：“这脑袋上的包，和师云舒打架了？”

        池霄支支吾吾不愿意说，脸已经憋得通红，苏沅补充正要说什么，池霄猛地弹起，抱着苏沅捂着他的嘴，“和……和人切磋的时候不小心撞上了。”丢脸，太丢脸了，他哪知道他们家师尊设的结界这么强悍，人直接给撞傻了，头上的包怎么也消不掉。

        孟行也不想深究，从怀中拿出一串项链，上面坠着一块莹白的玉，雕刻成长命锁的样子，不是很讲究，有些旧，像极了大街上随手可见的挂饰，他递给苏沅道：“你还是个小孩，云清峰常年寒冷受不住，玉中刻有法阵，至少在山上感觉不到寒冷。”

        苏沅眼睛睁得大大的，有些受宠若惊，双手捧过长命锁，“谢谢师尊！！”

        池霄的眼睛也瞪大了，捂着自己头上的包，撇了撇嘴，“师尊，我的呢？”

        孟行一顿，看他捂着头滑稽的样子，“什么你的？”

        他指着苏沅挂在脖子上的长命锁，“师尊不曾赠我一个。”眼中密密麻麻爬满了“我想要”三个字。

        “你都筑基了，也不害臊。”

        池霄看着自家小师弟喜滋滋的摆弄脖子上的玉饰，更酸了几分，幽怨道：“我儿时怕冷也不曾见师尊送我一个。”

        孟行看苏沅闻言停顿了片刻，收起嘴角的笑容，面部显露出明显的不舍，他看着自己脖子上的玉石，伸手轻轻拽了拽池霄的长发，“师兄，要不……”

        孟行五爪贴在苏沅的面部，将人轻轻往后一推，“你儿时？你儿时可就厉害了，抱着吴学舟的腿死也不愿意松手，上赶着想要做你师叔的徒弟，怎得？如今要和为师翻旧账了？”

        池霄：“……”

        孟行对着苏沅道：“你以后万万不能学你师兄，没心肝的小混蛋。”又乜了一眼池霄，“因为这件事，师淮山可是嘲笑了我好些年。”

        还不是因为你冻着我了。池霄不敢说，怕被打。

        但是没想到泡完温泉之后，又亲眼看见苏沅被孟行抱走，在他记事以来，孟行是从来没有抱过的，他微微张着嘴，心中的酸涩更甚，直至在后山感受到了空气中的凉意，这才拍了拍自己僵硬的脸，“自家师弟，不吃醋不吃醋。”

        过几日便要离开天衍宗前去参加宗门大比，此行众位去的是昊然宗。整个修仙界以五大宗门为首，前四个分别是天衍宗、昊然宗、铁衣门、红莲山庄，天衍宗和昊然宗为正统修仙宗门传承至今，铁衣门和红莲山庄为后来居上的新型宗门，这些是正派修士的聚集处，第五大门派便是如今的魔族。自几百年前那场大战之后，两族和解，仙魔之间的界限逐渐变得模糊，所有魔族人员组成修仙界的第五大宗门，共享修仙界的资源。

        池霄对苏沅娓娓道来，看着自家小师弟半懂不懂的样子，他无力的叹了一口气，换了一个坐姿，翘着腿坐在石块上，凑近苏沅道：“你还小，等大些了就知道了。”

        苏沅歪着头，装出一股子天真烂漫的劲儿，问道：“方才师兄说了好些，五大宗门的各大仙人如何如何，我衍天宗有温长老、掌门和淮山师叔，可为什么师尊不在其中？师尊那般厉害……”

        池霄可惜的叹了一口气，“咱们家师尊是丹修嘛，丹修对修为要求不太高，所以没有他们那些剑修术修那般出名，师尊平日也低调，没事，以后你要学剑师兄教你。”他又俯身过来，小声道：“你若是想学丹道就去找长老阁的温长老，这他在行，学术修就去找淮山师叔，不过可能会挨骂，但是你要是态度诚恳，他也拿你没办法。”

        苏沅问道：“我若想学丹道，不能跟着师尊一起吗？”他得长期跟在孟行身边，了解他的习性，伺机取得仙器。

        池霄面露难色，不太自在的挠了挠自己的脸。

        主峰的山上下来两个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皆穿着天衍宗的白色校服，迎着风朝着他们走过来，素袍之下有隐隐的金光，是用极淡的金线绘制的阵法图，从远处看仙气逼人。其中一人用极为轻蔑的口吻说完了池霄还未说出口的话，“整个天衍宗皆知，孟裕怀仙法不通几个，愧为人师，若不是沾了老掌门幺徒身份的便宜，就凭他？还能独占一峰，当一个天衍宗挂名的仙师？”

        池霄的脸色霎时铁青，背着的那把剑嗡鸣不止，因为情绪太过激动，没有看到自家师弟毫无波动的脸，“你说什么？！”

        小胖子身旁的女弟子瞥了一眼自家的师弟，也有些不满，“你怎么说话的。”

        苏沅站在池霄身后，被他的身躯遮挡，看着这个场面，倒是像个局外人一般，打量这两个人。那个小胖子就是上次找他麻烦被孟行抓到主峰告状的为首者，从一开始这个人看他就不太对付，但怨气倒不像是对着自己的，在学宫一同学习，只要有关孟裕怀的话题，他总要阴阳怪气他一番。

        小胖子颇为傲娇的高抬着头，双手抱胸，大声喊道：“师姐，我就这么说话，孟裕怀算什么仙师，天天炼着他的那些毒丹到处害人，我说的有错吗？”

        越说越是过分，池霄气的咬牙，“师云舒，管好你师弟。再让我听到诋毁我师尊的话，别怪我……”

        金子期吐着舌头扮鬼脸，不屑道：“你怎样啊？你还能打我不成，你敢打我，我就去我师尊那告状，到时候你师尊吃不了兜着走。云清峰本来就仰仗我们两峰养着，那鸟不拉屎的地方，没有长老阁的法阵运转你们师徒就去睡大街吧，你还敢威胁我师姐……啊！！”

        话还没说完，金子期那个小胖球就感到眼前一黑，等众人反应过来，自己的门牙就掉下了两个，他懵然的看着阶梯上滚落的碎牙，一股热流从鼻腔中、口中喷涌出来，他往后踉跄几步，跌坐在阶梯上，“我……我的牙……”

        池霄和师云舒哑然的看着这个场面，比金子期小了一个头的苏沅双眼通红的拿着一块比他两个拳头还要大的石头，哽道：“不许你羞辱我师尊！！”

        金子期指着他，气的头晕，“小废物，你砸我你还哭，你凭什么哭？！！”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嘶吼道：“你等着呜呜呜，我要告诉我师尊，你师尊就是个废物，他就是废物呜呜呜。”

        苏沅一边哽咽一边高举着石头，“不许你说我师尊坏话！！”

        金子期见势抱着师云舒的腿，嚎的更大，“师姐！！我好疼，我的牙我的鼻子——你给我打他，孟裕怀家的小废物反了天了。”

        师云舒被这两个哭唧唧的小学鸡吵得头疼，狠狠的瞪了苏沅一眼，“你就是孟仙师新收的弟子？苏沅是吧，我记住你了。”一边说着颇为嫌弃的用腿将自家师弟拨向一边，托着小胖球回去处理伤口，一路传来一阵阵惨叫。

        背对着池霄的苏沅砸完人暗爽，这才心体舒畅的扔了石头，舒了一口气。回过头来又是一副怯弱的样子，打了一个哭嗝，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目瞪口呆的池霄一眼，“师……师兄，我是不是给师尊惹了麻烦了……”

        原则来说还是惹了麻烦的，没一会就被人喊道主峰大殿内，三堂会审。

        小胖子金子期还在哭，一边哭一边捧着自己的牙，吧嗒吧嗒的掉着眼泪，师云舒不在场，但是师淮山端坐在吴学舟之下，和孟行一左一右。

        他冷哼一声将手中的茶盏摔在桌子上，声音阴冷，“师弟可算是收了一个好弟子，刚来没多久就会打人了。”

        孟行本来炼丹炼的不知今夕何夕，头还有些晕，收到吴学舟的通讯还纳闷，以为自己幻听了，苏沅那个软包子怎么会打人，还打到师淮山的头上。到场才看到这个小胖子凄惨的样子，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吴学舟敲敲桌面，眼神刀子似的飞过去，提醒他收敛点。

        孟行这才收敛自己有些放肆的笑，忽略师淮山找茬一般的眼神，和善道：“怎么还打架了？因为什么事？”

        金子期门牙有些漏风，大着舌头，“我就和思……思姐路过，听到他在和思……思兄说话，就去攀谈了几句，这人就拿石头砸我。弟子承认有些冒犯了，我说他修为低微，没想到他就发狠砸我。”

        苏沅见到孟行就开始低着头不敢看他，一句不发任他诬陷。池霄看不下去了，知道这个小胖子八百个心眼子，指着他道：“你胡说！分明是你羞辱我师尊，我师弟看不过才教训你，他人小不会说话，由得你这般泼脏水。掌门师叔，您叫云舒师妹过来，她断不会撒谎的。”

        师淮山不耐的皱眉，一道威压过去，怒道：“让你说话了吗？”

        是膝盖磕在地上的声音，池霄咬着牙，还要争辩。刚抬起头就看见自家师尊转了转自己手中的茶盏，反手就砸向了师淮山。

        师淮山冷哼一声，似有防备，手轻轻一挥，在面前设下了一个屏障，迸溅的茶水被屏障挡住，反扑回去，势头不如方才强劲，没有任何防备的吴学舟被溅了满脸。

        孟行：“……”

        师淮山：“……”

        众人：“……”

        吴学舟像是习惯了一般，抹去满脸的茶水，深深叹了一口气，“一个一个来说，苏沅，你来告诉师叔，到底怎么回事。”

        苏沅半晌没有回应，只是跪在地上低着头。

        孟行看他这般可怜，直接走过去陪着苏沅坐在地上，附在他耳边道：“你说实话就是，师尊给你撑腰，就算你没理师尊也给你狡辩到有理。”

        苏沅抬眼，与孟行对上视线，看见他盛满笑意的眼睛，感受到对方搂在他肩上的那只手，虽然有些冰，但是莫名的安心，心口古怪的跳了跳。他心道奇怪，将这一丝异样藏在心中，回过神来道：“这位师兄所说的话有辱师尊，我气不过，就拿石头砸了他，弟子愿意承受一切惩罚，无怨无悔，若再来一次，弟子还会这样。”

        师淮山仰靠在椅子上，看着这对师徒亲密的样子翻了一个白眼，冷眼道：“你且说说，金子期说了什么侮辱孟裕怀的话。”

        苏沅有些难以启齿，倒是池霄接着道：“金子期羞辱我师尊不是一次两次了，弟子曾警告过，但是愈发变本加厉，他羞辱师尊一无是处，不过是因为师祖庇护才能立足于云清峰，嘲笑师尊炼的丹，师尊是他长辈，此人却一次次以下犯上，简直是……”

        师淮山冷笑一声，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袍，轻蔑的扫了一眼坐在堂下的孟行，“我还道说了些什么，这些难道不是事实吗？孟裕怀，你要是怕别人非议你，就该砸了你云清峰的那破鼎，好好修炼一番，要人拿不出话柄来。我看我这小弟子，人虽然混一些，但说的话句句属实，倒是你这徒弟，得对子期赔礼道歉，不过是说了几句大实话，动手伤人，可不是天衍宗的规矩。”

        苏沅抬头，饶是他也不太喜欢这个师淮山的刻薄样子，“金子期非议尊长德行有亏，那便是天衍宗的规矩？”

        “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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