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我的女儿
董妃摇晃着站不住，两行清泪顺着眼眶滑落。
她永远忘不了那一幕，那日，她坐上马车离开，她的灵儿就站在王府大门口。
平日乖巧的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谁都不要，只想粘着她。她站在大门口，被丫鬟拉着胳膊，哭着看她上了马车。
她穿着一件粉色的绸缎夹衣，脸上挂着泪珠，伸着胳膊要她。
“母妃，你不要走，灵儿害怕……”
她狠着心让车夫赶快走，不敢回头看她追着马车跑的样子，怕自己一回头便控制不住冲下马车回去抱她。
马车跑出去很远，那哭声还在她耳边回荡。
那时的她，才八岁。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日的情景仿佛刻在她心底一般，每每午夜梦回的时候，脑海里都是她哭着扑向马车的样子，耳边都是她喊着母妃的哭声。
她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的灵儿，那一幕是她心底刀割般的疼痛。
时隔多年，她竟然在这个平常的午后，看到了让她魂牵梦绕的人，恍惚中，她以为自己在做梦。
那红衣姑娘再次转头对着皇上笑，眼里尽是妩媚，董妃远远地看着，如同被针扎到一半从回忆中惊醒。
“皇……皇上……”
她失魂落魄地喊了一声，只觉得有一种头重脚轻的感觉。
梁元帝转身，看着一脸虚弱的董妃似乎站都站不住，忙大步走过来，伸手扶住她。
“你这是怎么了？”他看着她脸上的泪水有些惊讶。
“没什么，午睡做噩梦了。”董妃慌忙抹去脸上的眼泪。
看着她孱弱的样子，梁元帝皱着眉头训斥跟在后面的宫女，“也不好生伺候你们主子，出来不知道为她披上风衣。”
他从吴公公手中拿过自己的锦缎披风，轻轻为董妃披在肩上。
“咳疾好些了吗？”他问，声音里尽是温和的关怀。
“好多了，多谢皇上挂念。”董妃施礼，刚才的失态也收尽了，“臣妾打扰皇上游园的雅兴了，臣妾告退。”
看着董妃清瘦的面庞，梁元帝有些心疼，顿失了游园赏花的雅兴，对吴公公说，“摆驾杜若阁，朕亲自送董妃回去。”
“多谢皇上。”董妃没有像往日那般拒绝，苍白的脸上带了笑容，“臣妾许久没有为皇上做东西吃了，今日亲自下厨，好好露一手。”
“如此甚好。”梁元帝难得见董妃露出笑脸，也很是高兴，似乎忘了刚才跳舞的红衣美女，握起董妃的手，带着一行宫人走了。
牡丹花丛边，蝶舞定定地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手中的丝帕被扯得仿佛要裂开一般。
凤五娘带着几个舞娘离开芸贵人宫里，梦儿这才发现蝶舞什么时候不见了，连忙问凤五娘，“姐姐，蝶舞人呢？”
凤五娘故作不知，“兴许跟芸贵人一样闹肚子去了如意房。”
姐妹们坐到不远处的长廊下，一边歇脚一边等候蝶舞，谁知等了许久都不见她回来，还以为她自己已经回教坊了，便起身往回走。
谁知蝶舞并没有回来，一直等到天都快黑了，还不见她人影，便都慌了。
凤五娘也沉不住气了，正准备带姐妹们出门去找她，却见蝶舞回来了。
她闷着头进屋，倒头便躺在榻上，面朝里一声不坑。
凤五娘见她的情绪不对，挥手让梦儿她们几个出去，坐在榻边压低声音声问，“怎么样？成事了吗？”
蝶舞半天才说话，声音闷闷的，“本来都快成事了，都怪那个贱女人！”
“谁？”凤五娘诧异地问。
“董妃。”蝶舞有些咬牙切齿。
“她为何要坏你的事？”凤五娘纳闷，“在这后宫之中，只有她从来不争宠，对人很和善，为何要跟你过不去？”
蝶舞沉默了，半天才转过身，“这次恐怕是辜负了姐姐对我的帮助，还希望姐姐再帮我留心机会。不达到目的，我是不会放弃的。”
凤五娘看着她，叹了口气，本想劝劝她就此放弃，可看她一脸坚决的样子，知道人各有志，便欲言又止。
“好。”她点头
“姐姐，害你为我承担风险了，来日等我了了心愿，我一定好好报答姐姐。”蝶舞握住凤五娘的手。
“你给了姐姐那么多银子，让我有机会留住我女儿的命，姐姐也是在报答你啊。”凤五娘为她拂去额上的一缕头发。
“身处这深宫之中，光有漂亮的脸蛋远远不够，你可要处处小心啊。”凤五娘提醒着她，“姐姐就怕你这憨傻可爱之人一不留神便被别人算计了。”
“放心吧，我傻人有傻福。”蝶舞安慰她。
姐妹俩聊了一会儿，凤五娘便起身去开门，却一眼看到正将耳朵贴在门上的梦儿。
“你们俩刚才说的话我全听到了。”梦儿眼里带着惊恐，一步步往后退，“你们今日竟然合谋算计了芸贵人，为的就是给蝶舞制造接近皇上的机会。
飞花的死，难道你们都忘了吗？跟一个王妃抢男人都死得那么惨，竟然还敢跟贵妃皇后她们抢，而且敢斗胆对贵人下手，你们这是活够了吗……”
凤舞娘吓得变了脸色，冲上去便捂她的嘴，“梦儿，你别胡说！”
她将梦儿拉进屋里，关上门，压低声音道，“今日你所听到的，一个字都不准说出去！”
“你放开我，我要出宫，这里我再也不敢待下去了。”梦儿哭了起来，“你们不想要脑袋，我还想活。”
凤五娘拉住她，“你想出宫我不拦着，但今日的事，你知道也便罢了，必须烂在肚子里，谁都不能说出去。”
梦儿抹着眼泪点头，“你们是我的姐妹，我怎么可能出卖你们？只是，我好害怕。”
凤五娘轻轻拍着她的肩，“傻丫头，你是被飞花的死吓到梦魇了。没事的，姐姐心眼够用得很，一定把你们一个个都保护得好好的。”
见飞花沉默，她接着说，“我今日之所以对芸贵人下手，除了是想帮蝶舞达成心愿，也是帮九泉之下的飞花出口气。
你忘了那次飞花教芸贵人跳舞的时候不小心绊倒了她，她让人将她脸都打肿了，还让她饿着肚子跪了一天一夜，冻得晕倒了。”
梦儿终于不再说什么，觉得舞娘姐姐说的也对，确实是为飞花出了口气。
只是她们筹谋的这件事，实在让她提心吊胆惶恐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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