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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如意城(五)


吴衣在离白透星三米远处站定,慢慢放下擦拭血液的手,说:“白少爷,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白透星冷笑道:“本少爷会怕你不成?笑话。”

        吴衣再次平复一下气息,强忍疼痛摆出进攻的姿态,飞起身来,将注入灵力的一掌向其右边胸口处拍去。

        白透星自然也做好了准备,特意用灵力重点保护身体即将被击中的位置,谁知吴衣在手掌即将拍下的瞬间改变方向,同时变掌为指,点在他左胸口某处。

        白透星刚想嘲讽对方是不是没吃饭时,却发现自己全身无力,一动不能动,连话也说不出来,随即背后被轻轻推了一下,自己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最后“砰”地一声倒地,动弹不得。

        白透星:“……”

        白透星虽然身体没受伤,但心灵上简直受到了千百倍的伤害,直趴在地上气得七窍生烟,差点气出内伤,偏偏罪魁祸首还在旁边笑得开心:“白少爷,我走一步,就不打扰你在这休息了,嘻嘻。”果然实践了自己要笑到最后的诺言。

        虽然嘻嘻这两个字贱贱的,但说出来真的很爽,吴衣苦中作乐地想,然后慢慢走到擂台边缘,再慢慢飞身下去。

        围观群众看到第一个下来的居然是浑身是血的吴衣:“……”

        对于在下面围观的人而言,虽然这场比试结束得出人意料的快,但赢了的人都被打得这么惨,那输了的白透星岂不是惨上加惨,估计都不成人样了吧。

        于是,如意城少城主被人打惨了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瞬间传遍了整个如意城,而且越到后面越夸张,什么被打成半残了、甚至被人打死了的消息都有。

        至于那些少数偷偷围观了比试全程的群众,待他们再将真相传出去的时候,相信的人已经很少了,都觉得可能是白透星为了挽回自己的面子,故意说自己没有受伤。至于听到自己被打残或打死的白少爷本人脸色是如何难看、如何对上门看望伤重卧床的自己的人大发雷霆,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吴衣下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解了游乞的穴道,第二件事就是强撑着对那些侍卫说:“你们的白少爷输了,正在上面调息养伤,让你们半个时辰后再上去扶他下来,小心不要随意打扰他。”信不信的只能随他们去了。

        侍卫们显然是非常了解自己主子的脾气的,所以虽然对吴衣的话半信半疑,但也不敢真的上去,万一他说的是真的,那自己就完蛋了;而且料想吴衣没有这个能力,也不敢真的悄无声息地杀了如意城的少城主,所以在下面等待是最好的结果。

        说完这句话,吴衣就再次一口血喷出,全身发软地向下滑去,被游乞一把抱住。

        游乞看不见,又不敢在他身上乱摸,怕加重伤势,只能慌张地说:“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

        鸣其道立刻为吴衣把脉,然后掏出一粒银色丹药塞进他嘴里。吴衣觉得又痛又累,吞下药后小声地说:“我没事,游兄不要担心……我只是有点困……想先睡一会儿……”说完,就昏过去了。

        游乞咬紧牙关,脸色白得如同死人一般,抱着吴衣的双手不住颤抖。

        鸣其道立马安慰道:“游公子不要着急,我刚刚已经喂给他了上品丹药千雪飞霜,治内伤是最好不过了,还能止疼镇痛。咱们当务之急,还是先找一地方落脚,再慢慢为他治疗。”

        游乞缓缓点了点头,从牙关中挤出一个字:“好。”然后抱着吴衣,跟上了鸣其道的步伐。

        周围的人自发地为三人让出了一条路,待其离开后,议论纷纷。

        吴衣昏睡了一天一夜,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中午了。

        吴衣觉得胸口仍有些疼,但比之前明显好多了,受伤处还有些冰冰凉凉的感觉,应是被小伙伴们给上了药,身上仍有些无力,刚开口想说话,便扯动了胸前的伤,于是轻轻吸了口气。

        下一秒,就听到游乞哽咽着说:“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上还痛不痛?都是我的错,是我太没用了,我当时不该让他走的……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受这么重的伤,都是我不好……”后面几个字却说不下去了。

        吴衣刚醒,反应有些慢,本来脑子就有些不清醒,现在更是听得糊里糊涂,让他走是什么意思?

        “我已经没事了,游兄别担心。”吴衣先是迷迷糊糊地回道,然后抬眼望去,自己躺在床上,游乞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虚虚握住自己的手,待自己醒来后才敢稍微用了一点力气;而小白正趴在自己枕头边睡得正香。

        见游乞哭得这么伤心,吴衣内心觉得温暖,却又觉得有些不忍心,便安慰他说:“好啦好啦,我真的没事了,游兄不必难过……而且这本来就是我自己惹的事,你又何必自责呢?反倒让我内心过意不去……”说完,将被握住的右手慢慢从游乞手里抽出,向上摸到了游乞的脸,然后轻轻捏了捏,说:“乖,别哭了,嗯?”

        捏完,手指不小心碰到游乞脸上蒙眼的黑布,却发现整个黑布都已经湿掉了,就差没拧出水来,也不知在自己醒之前哭了多久。

        游乞感觉到了,一边哽咽着哭泣,一边稍稍侧过头,仿佛不好意让他知道般。

        吴衣莫名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发生过,之前还觉得心里温暖,现下却觉得说不出的难受,自己的心好像被这块眼泪浸湿的黑布给裹住拧来拧去般,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两人一时无言,空气里一片寂静。

        过了一会儿,吴衣回过神来,再次捏了捏游乞的脸,强打起精神开玩笑说:“这位小朋友,我已经没事了……你若是再哭,我只好为你讲孟姜女的故事了……”

        游乞只好勉强点头,表示自己不会再哭了,但有些抽噎。

        吴衣气力有些不继,但仍打趣道:“你之前被我捡到时,身上的伤比我这重多了……但你当时多坚强……怎么现在反倒学会了小朋友的哭鼻子呢,难道这就是越活越年轻?哈哈……”

        游乞终于止住了抽噎,也知道吴衣现在说话有些费力,便带着鼻音说:“吴小公子,你别说话了,还是好好休息吧,我现在没哭了。”

        正在此时,鸣其道端着一碗药进入了房间,见吴衣醒了,高兴地说:“谢天谢地,吴公子可算是醒了。你再不醒,这间房可是要被游公子的眼泪给淹没了,到时候小心把你连人带床给冲走。”

        吴衣没忍住,笑了出来,结果又扯动了伤口,于是又吸了口气。

        游乞则面无表情地抬头朝向鸣其道。

        若是平时,鸣其道可能还会觉得游乞气势有点吓人,但此刻他泛红的鼻头,透出委屈的嘴角,还有时不时还抽动一下的鼻翼,实在是令人怕不起来,只觉得可怜又好笑。

        鸣其道将药端给吴衣,说:“你都昏睡一天了,游公子一直守着你,寸步不离。这是刚刚熬好的药,配合千雪飞霜,治内伤效果特别好。我检查过,你身上被白透星打了一掌,肺腑被震伤严重,肋骨断了六根……”

        难怪自己每次呼吸都感觉很痛,没想到肋骨居然真的被打断了,那个少爷病下手可真狠,自己当时应该趁他不能动多踹他几下的。算了,当时身上痛的很,也没多余力气打人了,就这样吧。吴衣不无遗憾地想。

        “……还有一个青紫色的掌印,我都帮你上过药并包扎好了。不过,你的自愈能力好像比常人强很多。这几天你就不要下床了,好好养着,按时上药,三天后就能好大半,不出半个月就能痊愈了。还有,这间药铺是长生阁门下的,咱们可安心住在这里,也不用怕那个白透星。”

        游乞本想帮忙喂药,被吴衣和鸣其道两人劝住了。

        吴衣一边吹药散去热气,一边说:“多谢鸣神医了。不过我这儿问题解决了,那你可帮游兄看过吗?”

        鸣其道意会,说:“游公子可不让我看,说我看不好,还说只有吴公子醒来才能治好他心里的伤。”

        游乞:“……”

        吴衣庆幸自己还没喝药,否则定要一口喷出来。又等了一会儿,才将药慢慢喝下。

        “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鸣其道突然想到什么,说:“就在昨天晚上,有个神秘人潜入白城主家中,突破重重守卫和防护,把白透星打成重伤,据说差点丧命。不过正好有五位理丝桥水的高手在其家中做客,在千均一发之际把人给救了,还让那神秘人给跑了。这事闹得很大,白城主本想全城戒严搜查此人,但被理丝桥水的人劝阻了,说是城中没有人能拦下那刺客。”

        吴衣听完,感觉有些奇怪:“那神秘人有留下什么线索吗?他为什么要杀白透星?”

        鸣其道说:“那人身手很厉害,甚至在被理丝桥水的高手围住时还不慌不忙地与他们过了几招,仍毫发无伤,最后留下‘不过如此’四个字就跑了。”

        吴衣推测道:“照你这么说,那神秘人其实是打得过理丝桥水的几位高手,但最后还是没有杀白透星,所以,他的目的并不是杀他。”

        鸣其道也反应过来了:“你说得对啊,那人把白透星打成重伤并没有要他的命,感觉有点像是在……报仇,但仇人又罪不至死,还挺恩怨分明。”

        吴衣心里有种古怪的猜测,那人不会是在为自己报仇吧?但转念一想,自己在这儿也没有认识的人,应当是自己想多了,然后问道:“游兄,你怎么看?”

        游乞吸了吸鼻子,沉声道:“便宜他了。”

        吴衣知道游乞是在为自己打抱不平,说:“游兄,别生气了,我这伤只是看起来吓人,很快就好了。只是不知道白透星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为什么对我这么大的敌意?”

        鸣其道说:“我猜,大概与他的身世有关吧。”

        “他身世怎么了?”吴衣强打起精神,竖起耳朵听。

        鸣其道说:“白城主本来有三个儿子,白透星排行第三。在他们三兄弟很小的时候,城主原配夫人就去世了,然后续弦娶了一位新夫人。据说这位新城主夫人非常温柔善良,经常行善事,将三位孩子视如己出。尤其是最小的白透星,从记事起就被新夫人细心照顾,几乎将她当作自己的亲生母亲。

        十几年后,新城主夫人自己也生了一对双胞胎,就在双胞胎周岁宴的前一个月,白家突然发生变故——白透星与他的二哥白吟月在历练的过程中遭遇危险,白吟月身亡,白透星重伤濒死但被人救了回来。从那之后,白透星不但性情大变,修为也古怪地大增。然后在周岁宴的前一天,新城主夫人和双胞胎都遭遇不测,知情者封锁了消息,外人并不知晓到底发生何事。白城主对此闭口不谈,也不准城中人谈论此事,只是此后派了更多高手侍卫保护仅剩的两个儿子,对他们更加宽容,白透星的性子也因此越发地乖张。”

        吴衣心里隐隐有了答案:“所以,他们兄弟二人遭遇的危险很可能是那位新城主夫人的手笔,所以白透星格外讨厌虚伪的人?”

        鸣其道点点头,说:“很有可能。”

        “那白透星为何会修为大增呢?”吴衣有些疑惑。

        鸣其道说:“有人猜测,白透星在遇到危险时吸干了他二哥的灵力,所以他二哥才会身亡。”

        吴衣皱眉,说:“灵力也可以被别人吸收从而增加修为吗?”

        “一般不行,”游乞解释道,“但有的特殊功法可以。”

        吴衣点点头,不住思索刚刚听到的信息,只觉得白透星这么疯批也算是事出有因。只是自己真的很奇怪,不仅对那位疯大哥感觉到熟悉,在听完鸣其道讲述的故事后,甚至对白透星都有了一丝丝的熟悉感。

        接下来几天,吴衣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一只猪,吃了睡睡了吃,除非是要上茅厕,否则游乞和鸣其道两人是不会允许他下床的,连吃饭都在床上,吴衣感觉自己内外伤是快好了,但差点就要躺出新的毛病来了。

        这期间,游乞对吴衣简直是事必躬亲,谁劝都没用,哪怕自己看不见,也要顽强地帮吴衣端茶送水、洗衣喂饭,搞得吴衣既感动,又有些无奈。

        好歹在理行天下商行举办拍卖会那天,吴衣身上好了大半,虽然胸口处仍有些疼痛,但只要不乱动便无大碍。游乞本想让吴衣继续卧床养伤,但在吴衣本人强烈要求及鸣其道“已无大碍”地劝说下,三人方一起出门去参加拍卖会。

        吴衣之前的翠绿衣衫上血迹斑斑,很难清洗,这次便换上了鸣其道为他准备的天蓝色长袍,显得整个人恬静了许多;游乞依然一身黑,鸣其道依然一身白,两人走在吴衣身旁,简直跟“黑白无常”毫无两样。

        一大早,三人在前往理行天下商行的路上,发现街上的人明显变多了,虽然前几天就很繁华,但今天尤为拥挤。

        吴衣本以为一个拍卖会,最多几百人参加,但看街上这架势,明显不止,于是小声问:“今天会有多少人参加这个拍卖会啊?”

        鸣其道说:“我也不知道。只知理行天下商行拍卖会最多可容纳五千人,之前每届最少也会有三千余人参加。”

        吴衣有些惊讶,然后问:“那哪些人才能参加拍卖会呢?”

        鸣其道说:“理行天下商行每次会提前向各大门派及重要客人发放邀请函,大家凭借邀请函入场即可。游公子为他和你准备了两份邀请函,我也从长生阁处得到一份邀请函,所以咱们进去是没问题的。”

        吴衣汗颜,之前一直在养伤,没想到进拍卖会还要邀请函,于是向游乞说:“还是游兄考虑得周到,要不然我就进不去了。”

        游乞微微一笑,刚想说话,就听到背后有人说:“我有说你可以走了吗?”

        吴衣:“……”

        游乞:“……”

        鸣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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