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拍卖会（二）
金元宝眼见又一人来者不善，只好嘴硬地说：“关你屁事？就算我说了我爹的名号，你难道就一定知道吗？”
吴衣转头看去，只见一名身穿深蓝色长袍的青年向这边走来，身后跟着一名年长的男子，看穿着打扮像是青年的保镖。
青年走到了金元宝身边，垂眸看他，似笑非笑地说：“如果你没有撒谎，那么只要你说，我就必定知道。”
吴衣不自觉地打量着眼前这名长相俊美、目若朗星的青年，总觉得他的相貌有些眼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又说不上来在哪里见过。在脑海里搜寻了一圈又圈，却发现从来没有见过此人。真是奇了怪了，为何自己总会觉得别人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
金元宝见对方如此胸有成竹，有些心虚，但骑虎难下，便勉强报出了自己爹的名字。
谁知青年听后，摇头说：“你撒谎，万刀门二十七名掌事中没有你说的这个人。”
金元宝仍不死心：“孤陋寡闻，我爹的确是万刀门的人，你一个外人知道什么！”
青年一哂，道：“原来我竟成了外人，当真是我今天听过最好笑的事情了。”
这时，年长男子走近，对青年耳语了几句，只见青年作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说：“其实你说的也不算完全错，我的确有些孤陋寡闻，竟不知万刀门庖厨里一位掌厨的名字，是我失察了。”
此言一出，周围人简直越发笑得肆无忌惮了——掌哪里的事，原来是掌厨房的事。
尤其是金元宝面露惊恐，一脸“你怎么知道”的表情，终于反应过来，眼前这青年可能真是万刀门的人。
金元宝见底细被揭穿，也没脸呆在这儿，正准备悄悄溜走，却被吴衣跃到身前拦住：“你打完人就跑，不太好吧？”
金元宝面色难看：“那你想怎么样？”
吴衣说：“给那位公子道歉，然后赔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
那被揍的年轻男子连忙摆手说：“不用不用，我没事。”
吴衣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人也太包子了，居然比自己还包子，也是不容易。
金元宝疑惑说：“什么费？”
吴衣也不想为这种人解释：“反正就是你把人打伤了，道歉，赔灵石。”
金元宝非常不情愿，看了一眼那位疑似万刀门的人，谁知那青年说：“你看什么？快按吴公子说的做，万刀门的脸都快被你丢尽了。”
于是，这人只好掏出一袋灵石扔到吴衣手上，侧过身勉强说了一句“抱歉”后连忙低头一瘸一拐地跑了。
吴衣走到年轻男子身边，将那一袋灵石放到他的手里，说：“这人虽然态度嚣张，但好在出手还算大方，这些灵石，你拿着吧。”
年轻男子本想推辞，谁知吴衣却一下子飞到四楼去了，只好手足无措地拿着那一袋灵石。
旁边的青年走了过来，说：“你就收下吧，本是那人行事太过张狂，你无须有什么负担。”
年轻男子只好收下了。
下一秒，吴衣就带着一名白衣青年飞下来了，说：“我这位好友医术非常厉害，让他给你看看吧。”
鸣其道微微一笑，谦虚地说：“在下略懂医术，公子若不嫌弃便好了。”
年轻男子也明白两人的好意，感激地说：“哪里敢嫌弃？多谢两位恩公。”
在鸣其道为年轻男子看伤的时候，蓝衣青年走到吴衣面前，打量了他一番，说：“吴公子，咱们之前是否在哪里见过？”
吴衣疑惑地说：“没有吧，阁下何故这样问？”
青年说：“既然没有见过，为何之前吴公子一直盯着在下看？而且一副很疑惑的表情，就像吴公子现在这般。”
吴衣有些囧，没想到自己盯着别人看的傻样儿还被当事人发现了，只好尴尬地说：“抱歉，阁下长得太好看了，没忍住，不由自主地盯着看了会儿。”问题是两人从没见过，总不能说自己觉得他长得似曾相识吧，感觉太像老套的搭讪手法。
青年倒没想到吴衣如此直白，也不觉得冒犯，便笑着说：“在下欧阳皓明，是万刀门的人，不知吴公子师承何处？”
吴衣如实地说：“在下无门无派，自学成才。”
欧阳皓明被逗得笑了出来，只觉得眼前之人非常有趣，若是和他交朋友，肯定会很有意思，说道：“在下很想和吴公子交个朋友，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
吴衣眨眨眼，眼前的人长得好看不说，人也算明事理，便说：“好说好说，能与人美心善的欧阳公子交朋友，也是在下的荣幸。”
正好鸣其道为年轻男子看完了伤、上完了药，走过来说：“吴公子，我刚刚看过了，方见贤方公子的伤没有大碍。”
方见贤再次过来，想下跪道谢，吴衣连忙阻止了，然后扯着鸣其道连滚带爬地飞回了四楼，生怕被他再度千恩万谢。
飞上楼后，吴衣向下瞄了一眼，发现方见贤进入了一间屏风内，屏风前挂的木牌上正好是“两千一百号”。
欧阳皓明看着他们落荒而去的背影，不觉好笑地摇了摇头，然后收敛了笑容，对身后的中年男子说：“传信回去，就说万刀门可供不起那位‘掌事’。”
中年男子点头称是。
神剑山派的包厢内。
“小师叔，那位吴公子身手好像很不错，待拍卖会结束后，我想去找他比试一番。”一名二十出头、身量不太高、长相可爱、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年轻人双手撑在栏杆上，向身后的神色冰冷的男子说道。
神色冰冷的男子端起茶杯，垂眸饮了一口茶，淡淡地说：“点到为止。”
“弟子自然知晓。”年轻人说道。
旁边一名气质温和的青年笑道：“师弟，我看那位吴公子还是少年的模样，你可别欺负人啊。”
“师兄，人家也是少年呀，少年人之间的切磋，能叫欺负吗？”年轻人捏起嗓子，故作可爱道。
青年被雷了一下，只好投降说：“行行行，师弟也是少年，是师兄说错话了。”
年轻人胜利后发出了杠铃般的笑声。
连神色冰冷的男子也忍不住嘴角微微一勾，轻轻斥道：“胡闹。”
理丝桥水的包厢内。
“师弟，你怎么了？我看你脸色不太好。”一名女子关切地问道。
一名站在栏杆前的青年回过神来，强笑道：“我没事，可能是昨晚没休息好吧，多谢师姐关心。”
女子误以为青年是因为拍卖会才没睡好，便安慰道：“师弟不必担心，虽然咱们是第一次协助筹备拍卖会，但昨天师父和商行掌柜才夸赞了我们此次做得非常好，完全不像新手。”
青年点点头，表示自己好多了，但眼神却仍忍不住向下飘去，心中惊惧惶恐仍没有消散。
是妖宗的包厢内。
“我说师弟，你再看，眼珠子怕都要看出来了。”一名身穿金黄色衣服、双眼微微凸出的男子故意打趣道。
另一名身着金红色衣服的男子皮笑肉不笑地说：“师兄，我是锦鲤，眼睛是不会掉出来的。倒是师兄你，本体是金鱼，才应小心不要把眼珠子掉出来才好。”
金鱼精也不生气，笑眯眯地说：“眼睛掉出来没什么，要是一不留神把心掉在那人身上，才是大事不妙呢。”
锦鲤精不屑道：“那人长相如此普通，哪里能入得了我的眼，师兄好没眼力劲儿。”
金鱼精得意一笑：“刚刚下面那么多人，师弟又知道我说的是谁了？嘿嘿。”
锦鲤精反应过来自己说漏嘴了，只好恼火地瞪了一眼金鱼精，然后变身成闷嘴葫芦，不再搭理他。
四层九十九号包厢内。
吴衣还不知道自己之后的行程已经被人预定了，正被游乞按住重新喂药和上药：“吴小公子，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全，为何如此冲动？”
吴衣开玩笑道：“哎呀，当时还没反应过来，手上的瓜皮就自己飞出去了，那我这个主人还不得去把瓜皮捡回来，万一被别人踩到滑倒怎么办？”
游乞故意问：“那瓜皮现在在哪儿？”
吴衣当即拿起一块新蜜瓜啃了一口，然后将其放到游乞手上，说：“喏，这儿就是了。”
游乞：“……”虽然自己是瞎子，但还不是傻子，居然被眼前之人如此光明正大地糊弄。
吴衣见游乞被自己调戏得无话可说，也算是将这茬翻过去了，于是又接过那块蜜瓜，重新啃起来，还将另一块没人动的蜜瓜再度放进游乞手心，说：“游兄随便吃，别客气！想吃什么自己拿，我请客。”
游乞只好将蜜瓜当成吴衣本人，狠狠地咬了一口，唔，可恶，瓜如其人，真的很甜，甜到让人完全没办法对他生气。
鸣其道一边看戏一边摇头，啧啧，某人真的是被拿捏得死死的，完全没救了。
吴衣边吃瓜边问：“刚刚下面发生那些动静，为何没有理行天下商行的人来劝阻呢？我看旁边有很多护卫呢。”
鸣其道解释说：“这些护卫是来保护拍卖的物品的，只保证拍卖会顺利进行，并不管参与者私下如何打斗。”
吴衣点头表示明白了。
陆续有人走进落座，过了约大半柱香的时间，场内木牌上的数字基本都亮了起来。
突然，会场内所有的灯火同时熄灭，陷入一片黑暗，只剩下每处木牌上的数字亮起的荧光，宛如漆黑夜里的点点繁星。
所有人同时收声，知道拍卖会终于要开始了。
下一秒，中间平台被无数夜明珠围成一圈，照得如同白昼一般；平台四周流下四道巨大的水幕，将平台正中央的情况投射得清清楚楚、分毫毕现。
不一会儿，就有一名相貌平平的青年上去了，在向大家致辞，也不知用了什么方式，坐在各处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在下是理行天下商行的三掌事杨不茂，非常欢迎大家来到本商行一年一度的拍卖会！今天，将有一百件拍卖品将与大家见面，其中，有……”
吴衣本来还在嗑瓜子，被突如其来的黑暗吓了一小跳，等反应过来后，便又继续愉快地嗑了起来，看得津津有味。
吴衣之前还在想，这里空间这么大，座位离中间平台隔得又这么远，大家能看清台上拍卖的物品吗？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类似投影的法术或阵法，现在有这巨型水幕，哪怕是个近视眼，都能完全看清楚了，果然劳动者的智慧是无穷的。
“吴公子，你要不要停一下，待会儿再嗑？”鸣其道看不下去了，善意地提醒。
吴衣也好心为他解释：“我看拍卖会，是用眼睛而非用嘴巴。磕瓜子看热闹才有那种氛围感。若不信，你也试试？”
鸣其道小声地咬牙说：“我怕你嗑瓜子被下面商行的人听到。”
吴衣也小声地说：“你不是说墙上有隔音符吗？”
鸣其道简直要晕倒，说：“这隔的是旁边房间的声音，前方的声音可以传进来，里面的声音也可以传到前方去，要不然你之前是怎么听到方见贤被人打了的动静？”
吴衣有些紧张起来，再度小声地问：“这里有规定不能在拍卖会举行的过程中磕瓜子吗？”
鸣其道：“……没有。”
吴衣松了一口气，小声说：“你吓死我了，还以为这里有规定不能嗑瓜子呢。”
鸣其道：“……”果真是土胆包天。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台上的杨掌事好像看了这个包厢一眼，吴衣一边磕瓜子，一边冷静地看向水幕。
“……最后，还有三件神秘宝贝等着大家，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的，敬请期待。下面，请出我们此次的第一件拍卖品——”杨掌事故意停顿了一下，制造悬念。
果然，大家都屏住呼吸，认真倾听，除了中间有细微的“喀嚓”声，不是耳力卓绝之人是注意不到的，但杨掌事偏偏就是听力太好了，好得现在多少有点啼笑皆非，只好憋笑道：“……就是百年生长期、十年一开花、十年一结果的‘袪垢草’十株，是炼丹的绝佳材料，对修行大有裨益，起拍价一万颗下品灵石，竞拍开始！”
这可是好东西！竞拍之人不断将灵力注入竞价珠，杨掌事不断将报价大声念出来，但哪怕在一片“叮叮”“咚咚”的声音中，杨掌事耳中还是能听到那持之以恒的“喀嚓”声，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幻听，“喀嚓”声从一道变成两道了，交错进行。
“鸣公子，怎么样？一边嗑一边看，是不是很有感觉？”吴衣见带跑了鸣其道，非常有成就感，还试图拉游乞下水，“游兄，你真不嗑？”
游乞偶像包袱比吴衣还重，仍顽强地说：“你们磕就好，我听你们嗑。”
吴衣只好遗憾地耸了耸肩。
还好还好，原来自己没有幻听。杨掌事在报价之余，还能冷静地分析，当真是一心多用的集大成者。
直到某声“咚”响起后，再无其他竞价珠的声音响起，杨掌事大声念道：“二百三十七号，出价三百万颗下品灵石一次；二百三十七号，出价三百万颗下品灵石两次；二百三十七号，出价三百万颗下品灵石三次——成交！恭喜二百三十七号，获得十株袪垢草，待会儿我们会将它送到您的房间内，请注意查收。”
“唔，真有钱啊，喀嚓喀嚓。”吴衣听得有些咋舌。
“哎，还好吧，不是那么贵，袪垢草我们家还挺多的，你要不？喀嚓喀嚓。”鸣其道好心地问。
“唉，算了吧，我又不会炼丹，要了也没用，你留着自己用吧，喀嚓喀嚓。”吴衣拒绝了。
“咔哧咔哧。”这是游乞啃苹果的声音，还挺清脆的。
“……下面，请出第二件拍卖品，就是……”杨掌事依然尽职尽责地主持着。
“叮叮叮。”这是白色竞价珠响起的声音。
“咚咚咚。”这是黄色竞价珠响起的声音。
红色竞价珠目前还没有人使用。
“喀嚓喀嚓、喀嚓喀嚓。”这是某两位嗑瓜子的声音。
“咔哧咔哧。”这是某一位啃瓜果的声音。
反正这个包厢除了吃东西和聊天的声音，再没有其他声音，竞价珠的声音更是一次都没有响起过。
这几人到底是来吃东西的，还是来拍卖东西的？杨掌事在专心工作之余，脑海中也不禁闪过一丝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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