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有人想法不纯洁嘛
“以后会好的。”
这句话水绕晴常说。
以前有段时间，大概是十六七岁的时候，她和网友的日子都过得特别苦。
苦得两个半大小孩连饭都吃不上了，三天两头饿着，想各种办法赚钱填饱肚子。
那时候水绕晴常说，“以后会好的”，“以后的日子一定会好的”。
她这话既是鼓励网友，也是鼓励自己。
两个可怜的小孩就这么相互取暖，总算长成了大人。
只可惜现在还是没什么出息。
第一次从旁人口中听到这话，水绕晴一时间还有些恍惚。
她扭头去看黎浅的表情，很认真，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
就是总有点熟悉的感觉，有点怪，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怪。
“我的一个朋友也老这么说。”水绕晴说。
黎浅问：“说什么？”
“以后会好的。”
“你相信吗？”黎浅又问。
“嗯。”水绕晴笑了笑，“怎么敢不信。不信的话，就没有办法了。”
黎浅停顿了一下，然后很生硬地转移话题。
“朋友是个怎么样的朋友？”
“嗯——”水绕晴想了想，扳着手指认认真真地数，“可爱，活泼，阳光，乐观，还有，比我聪明，然后温柔，懂事，她什么都会，还会东北二人转。”
黎浅乍一听很疑惑，自己什么时候会东北二人转。
然后她又仔细想想，大概四五年前，她还在上学，但是马上就要退学了，最后一次期末舞台表现，她和同学搭档表演了个东北二人转，被水绕晴知道了以后追着她嘲笑了好多年。
她都快忘了，这家伙居然还记得。
还这么说给刚认识半天不到的外人听！
虽然这外人就是她自己。
她越想越有点生气，就连看向水绕晴的目光都带上了点哀怨。
“啊，对了，她还会写小说！”水绕晴的声音清脆又阳光。
好的记不牢靠，黑历史倒是一个没忘。
水绕晴说完这些以后，发现漂亮姐姐的表情好像没有刚才那么温柔了，虽然还是很温柔，但是好像比刚才冷了一点。
漂亮姐姐问她：“除了这些呢？”
“除了这些”水绕晴仔细地想，搜肠刮肚地想，想不出来。
黎浅暗暗咬牙，刚在心里的小本子上给她记下一笔，就听到她说：“哎呀，她太好了，还有好多东西想不起来，但是反正就是特别特别好的一个人。”
行叭。
黎浅心里暗戳戳生气的小狗稍微松了松眉头，勉为其难地原谅了她。
她俩聊了一小会儿，车忽然停了下来。
导演拿着大喇叭站起来，像个导游一样，举着大喇叭说：“咱们到了昂，有秩序下车，不要乱跑，休整一下，十分钟后开始第一个活动。”
艺人和素人们就像一群幼儿园小孩，挤挤攘攘地下车。
还算有秩序，但是不多。
有谁在张凡下车的时候偷偷推了他一把，害得他“哎哟”一声摔下车，摔了个狗吃屎。
张凡气得直嚷嚷，捂着差点被磕掉的门牙大声问：“谁干的，谁干的？”
没人回答。
刚才水绕晴走在后面看得一清二楚，脖子上挂着大喇叭的导演一手捂住旁边摄像机的镜头，另外一只手在张凡腰上一拧，不知道得有多疼。
最后还用力地推了一把，把人从车门台阶上推下去，缺德得不行。
不过像导演这样的缺德，是有道德的缺德。
所以就算有不少目击者，也没一个人站出来。
这事就算这么过去了。
张凡不服气又不得不服气地站到边上，什么都做不了，只敢悄悄摸摸地瞪水绕晴两眼。
水绕晴很欠揍地朝他眨眨眼，一双无辜的猫猫眼，谁见谁怜。
除了张凡。
但是张凡不服也得服，毕竟黎浅一直站在水绕晴身边，跟个保镖一样。
他们跟着剧组来到了山里，夏天的山有山有水的，青翠碧绿一片，漫山遍野的果树，还有一些温室大棚。
田埂间稀稀疏疏立着几间小破屋子。
大家看到那几间小破屋子，心里忽然浮现不太乐观的猜想。
有谁忍不住问：“导演，咱们不会就住这山上吧？”
导演鼓掌：“真棒，猜对了。”
稀稀拉拉站着的一群人失望失落又不满地齐齐“啊——”了一声，长长的，蕴含着饱满的情绪。
导演挑眉：“不行吗？”
人群连声敷衍：“行行行。”
他们刚下车，导演就分配了任务下来。
这次的主题是助销农产品，这儿是果农，每年很多苹果和梨卖不完，地方穷，百姓也穷。
最近电视台号召明星节目正能量，剧组就整了这么一出，积极响应号召。
“所以导演，为啥咱们综艺叫青春之歌？”有人好奇地问，也有可能是故意找茬，想要抢镜头。
“我也觉得，咱们不就是上山来劳动吗，干脆叫上山劳动记。”跟着有人附和。
导演不听他们说的乱七八糟的话，一本正经道：“劳动，不就是青春最好的赞歌吗？”
“导演您这是虚假宣传。”
导演皱眉，“你在教我做事？”
“不敢不敢。”
水绕晴全程围观了他们的对话。
感觉这剧组不是很靠谱。
她一时忘了，又开始翻衣兜找手机，想和网友吐槽这个不靠谱的剧组和不靠谱还缺德的导演。
然后衣兜空空，什么都没有。
黎浅察觉她的动作，扭头看她。
她不好意思地朝黎浅笑笑。
这一小会相处下来，她发现黎浅这么个看着高冷的漂亮美人其实挺和蔼可亲的。
可能只是面相薄凉，有很多人就是长得冷冷的，其实性格一点都不冷。
她这么想。
如果导演要是能听到她现在心里的想法，可能会被惊得眼珠子从眼眶里掉出来。
黎浅，这爹，怎么能和和蔼可亲搭上边啊，怎么敢的啊。
这一圈录制下来，他别被黎浅剥了皮都算谢天谢地。
一说到这个，就不得不说说当初导演接到黎浅秘书电话，说他们家黎总要来参加青春之歌时，心里的那个惊惧交加。
他下意识回黎浅秘书，说，不敢啊姐姐，咱们这小破剧组怎么敢拿来接待黎老板。
秘书说，已经决定了，你自己看着安排。
然后就挂断了电话，留导演一个人站在街边的风中凌乱。
那天他刚好决定了最后一个嘉宾人选，水绕晴，十年前火爆全国的童星，现在糊了，但是可以用来卖卖情怀。
早上水绕晴刚来他这边办公室签好合同，下午黎浅那边就打来了电话，说要加塞。
塞的还是大老板黎浅本人。
最开始导演都还没把这两件事情结合在一起思考。
直到看到黎浅一上车就粘着水绕晴，隐隐约约有点小狗讨好主人的那股子殷勤劲。
敏锐的导演嗅到了一丝不对劲。
不纯洁。
有人的想法不纯洁。
是谁他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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