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再探帕尔玛故居
季衔鹿的好奇心说实话，从来没有那么容易被满足过。
等着寝殿灯都熄了，蔷薇也脑袋一点一点进入梦乡，季衔鹿换上了一件方便出行的袍子。
四周黑暗又寂静，只有一丝月光悄然流淌。
书灵有些奇怪：“你怎么想着再去那看看？”
“我总觉得帕尔玛突然出现在那里很奇怪，我差一点就要打开那扇门了。”
“可门上并没有最近被打开的痕迹，大概是已经荒废很久了吧。”书灵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像是在劝小孩不要玩闹似的，却又只是轻轻带过。
“不，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他就像是，故意出现在那里，为了阻止我进去似的。”
“所以，书灵你有什么金手指吗，就是那种一套就有武功的？”季衔鹿话题转得有点快，书灵差点没跟上。
它轻轻笑了一声：“我并没有那样的功能，最多只能帮你打探环境，反馈任务进度。”
帕尔玛的数值有在稳定下降，虽然不多，但是也在她有意无意地维护中顺利进行。
虽然她没有过哥哥，也没有曾经剑拔弩张的哥哥。
但是，没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肉啊。
方法差不多，结果应该也差不多。
她这个自信还是有的。
毕竟数值和帕尔玛的亲近不会欺骗她。
季衔鹿边和书灵唠嗑，已经提着一盏小灯笼靠近了帕尔玛的旧宅。
说实话，书灵在她旁边说话简直是一种享受。
压低微哑的声音，是她最近听过最舒服的声音了，像是一个温文尔雅的青年，俯身在她耳边说着话，让人想起雨后的空山。
只可惜书灵说的，大多是一本正经的话。
书灵虽然没能给季衔鹿翻墙的本事，却还是给季衔鹿找了满足好奇心的途径：
“你往左边走，那颗树下有个洞，里面现在也没人。”
季衔鹿撸撸袖子，爬了生平第一个狗洞。
随意拍了拍身上的灰，她仔细环视着。
这座宫殿倒是破败得很，也没有人生活过的痕迹，毕竟帕尔玛搬走也有个几年了。
可奇怪的是，皇帝也没把这里推倒重建。
季衔鹿若有所思，提着灯笼往里走。
东西少到有些寒酸的地方。
季衔鹿随意地推开一扇门，却意外进入了帕尔玛曾经生活过的房间。
墙壁上还挂着装饰画。
是一条人鱼。
这种季衔鹿曾经只在玄幻艺术作品里看过的存在，连在这个世界里，也只是听黑巫师说了一嘴的生物。
画里的人鱼没有在大海，而是在一汪深邃的泉水里，黝黑的松树枝落下点点月光，那水中的莹白鳞片就闪闪发光，是有些幽暗的蓝色。
朦胧的月光下，有一种神秘又昳丽的氛围。
季衔鹿无意识地触摸上人鱼裸露在外的肩膀。
她穿着一件纱衣，长发半遮着脸，却也能看出来应当是位美丽的女子。
“别摸。”书灵难得有些急切的声音唤回了季衔鹿的意识，她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看一幅画竟看得入迷了。
“怎么了？”她眉毛一挑，倒是自觉地离画至少有一米开外，生怕这条栩栩如生的人鱼会突然冒出来攻击她。
毕竟她可是非常珍惜自己小命的人。
书灵本来还有些提醒她的紧迫感，却看着女孩这一个后退的大动作，忍不住沾染上笑意。
“这幅画上的气息有些不对劲。”
进入帕尔玛以前的房间后，季衔鹿总觉得自己似乎在窥探着他的生活。
被褥叠得很整齐，东西虽然少但摆放也很有序。
这种隐秘的偷窥感竟让她有些异样的感觉。
书架上的书也堆满了灰。
连卧室里都有这么多书，大概帕尔玛也不是像他表面那样看起来有些不学无术。
可这些整齐的摆放，却像是要将过去一并丢弃一般。
季衔鹿逛了好几圈，没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就原路返回了。
陪着蔷薇玩就已经消耗了她不少能量，更不要说后来追着蔷薇到这里，还晚上又来找一趟。
她现在，需要好好睡一觉，补充精力。
毕竟再过一个星期，她就得开始长途跋涉了，可要乘着最后的时间好好享受一下。
而她不知道的是，那副画里的人鱼在她走出去的时候慢慢把头转了过来，那双眼睛，紧紧盯着她的身影，却又在感觉到什么后又转了回去，只有画框下有点点水迹。
而今天在这个房间里偷窥的，不止有两个人。
又或者说一人一画。
在人高的花瓶后，一双眼睛也目送着那道纤细的身影离去。
无论是在月光下还是在室内灯火的闪烁中，这一小块地方都处于绝对的暗角，隐蔽又难以察觉，从外面看，也不过是一个破落的小洞。
而现在，那深蓝色的眼眸里，压抑着汹涌的情感。
像是风雨欲来前的海面，平静中暗藏着足以致命的危险。
小姑娘倒是胆大的很，一个人也敢来这种偏僻的地方玩。
倒是他低估她的好奇心了。
藏在暗室里的帕尔玛眼里有了些真实的笑意。
可下一秒，他的脚却毫不留情地踢到了旁边恭谨站着的人膝盖弯里。
穿着一身黑衣的人颤了颤，强忍着痛苦勉强站着，藏在面罩下的嘴唇雪白，却也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属下知错，日后定会加强守卫，自去领罚。”
便是帕尔玛没说，他手下的人也知道他对做事不认真的人绝不会容忍，也很清楚这一套的流程。
而帕尔玛接过侍从递上来的手套，阔步往前走。
门口有些狭窄的暗道却别有洞天。
先是一个和外面卧室差不多大的空间，摆放着一排满满当当的书架，还有看起来就很舒服的软塌。
而又穿过了一道暗门，阵阵声音便传了出来。
有惨叫也有求饶。
帕尔玛端的仍旧是矜贵疏离的样子，身边的侍从们也早已熟悉，皆面不改色。
硬底的鞋子在走廊上回响，帕尔玛一步一步走下楼梯，便有一声清脆的顿响。
而走廊两边的牢房里，又多了些咒骂的声音，连求饶的声音都格外大。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是蓬头垢面龟缩在并不大的铁笼子里，眼里或多或少的都是些怨毒的光芒。
“帕尔玛，陛下知道了不会放过你的！”
“殿下，放我出去吧，我真的不会再犯了。”
帕尔玛只是噙着看起来有些危险的笑，走到了最里面的牢房里。
刚抽出了一条鞭子，帕尔玛随意甩了甩，便有清脆的破空声，坚硬的石板上也多了几道白色的印痕。
而被侍从拖出来的那个男人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还是发不出声音，连求饶都无门，更是绝望地涕泗横流。
他盯着那鞭子上的倒刺，心想还不如就这样死去好了。
至少地狱里，应该没有帕尔玛这样的恶魔。
他甚至不明白，为什么外界都觉得帕尔玛是个远离权利中心的王室子弟，看起来忧郁又不学无术。
这就是幅虚假的面具！
被拖出来的男人赫然是离奇消失在自己后院的诺曼。
皇城守卫去抓人时并没有找到罪魁祸首，只能绑了其它可能知情的人进行审问。
帕尔玛只是等着侍从把诺曼绑上了中间那个粗壮的柱子。
他心里，给诺曼记的账可不止一笔。
帕尔玛回想起后花园里诺曼竟然试图触碰他的小蔷薇，第一鞭落在了诺曼手上。
觊觎天鹅肉的癞□□，就应该死在马车地下，而不是在花丛里叫嚣，发出难听的噪音。
幸亏小蔷薇机敏又大胆，不仅呛了这个叫人反胃的人，还直接毒哑了他。
还是一样的利落果断，也不肯吃亏。
诺曼看着这个男人越打越开心，只觉得自己真的碰到了魔鬼。
原来小时候嬷嬷们的睡前故事都是真的，世界上真的有魔鬼。
帕尔玛欣赏着男人因为被抽打后的衣服破破烂烂已经遮不住身体而张红的脸，又因为被抽打的痛苦逐渐变得惨白。
地牢中统一穿着的单薄白袍已经染上一道道血痕，像是在皮肤上盛开的花。
他眼中有一丝奇异的满足感。
波塞妮娜一开始接近旧宅的时候，在外面守着的侍卫就告诉了他，所以他才能匆匆披上干净的外套，遮掩暗色衣袍上不甚明显的血迹，也能够在她触碰大门前阻止她。
只是，他没想到，少女的好奇心依旧并不容易就这样简单地满足。
她最后还是一个人悄悄潜入来查探。
好在那时候他只是端坐在里面处理事情，而壁画也及时地告诉了他有人来了。
这才相安无事。
否则，他并不能确保能躲过机敏又好奇的小公主。
他甚至需要在窥探小公主的时候，尽力压制住自己对她的渴望。
慢慢来，不能让她发现这处藏着他所有罪恶的地方。
他希望自己在小公主心里，能够始终都是那个忧郁又温柔的王子模样。
她是一只敏感的小猫，时刻对外界环境保持机警。
他需要用足够的耐心和温柔，才能让她逐渐放下戒备。
不然，受惊的小猫咪只会一声不吭地逃跑，消失在天涯海角。
而他，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了。
在这里，有王子们痴傻死亡的原因，也有试图伤害她的存在。
这些东西，藏在黑暗下就好。
而他差点，就将他最隐秘的，最不想被她知道的东西，捅破在她面前。
帕尔玛脱下沾上血液的黑色皮质手套，接过侍从手里的白毛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
落下的暗门将鲜血和喊叫都拦在了身后。
等着走到了外面，他又成为了那个斯文的王子。
他转身去了偏殿沐浴。
和血腥有关的一切，都将被他留在这里。
被时光掩盖，被风沙埋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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