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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44 一九八零


伦敦的天空异常地黑暗,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中,古老而暗黄的路灯晕开一圈圈的光晕,从远处看起来毛绒绒的。麻瓜小孩不敢伸手去接细密的雨丝,他们从小从大人那里听来的“工业城市酸雨污染”和“漂洋过海的辐射”说法甚至比他们吃的盐巴还要多,可巫师小孩却如获至宝般地在雨中旋转跳跃,仿佛他们的皮肤就能净化浑浊的雨水那样。

        在这样阴森的天气里,我独自一人坐在路边一家新开的星巴克中,裹着厚厚的羊绒大衣,格格不入地点了一杯冰美式咖啡。穿着风衣的麻瓜都拿惊恐的眼神打量着我,他们不敢相信,在三月的料峭春寒中明智地选择了大衣的我,居然让服务生在我的咖啡里加满了冰。

        望着杯子里像是一座小山那样凸起的冰堆,我不由得联想到,如果此刻西里斯坐在我的对面,他一定会趁我不注意,就将这些冰块变成滚烫的东西,然后义正严辞地警告我不要尝试在生理期吃冰。

        凤凰社最近闹的人心惶惶,几个手段高明的间谍在给食死徒通风报信时被陆续捉住,而更令人震惊的是,其中一个还是来自于普威特家族,这让作为初代成员的普威特兄弟格外羞愤。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最近几次集中围剿行动都以扑空告终,从空无一物的现场来看,食死徒必然是提前得知了凤凰社的行踪,而这样的消息也一定是来源于藏在暗处的间谍。

        我突然感到害怕,凤凰社的动态已经被严密追踪了,而在怀有身孕的隆巴顿夫人崩溃大哭后,我的心更像是掉入了冰窟那样,沉沦、冰冷、挣扎,直至看到落实的地方已经结出了一层新的冰层。

        这种一举一动皆受限制,像是赤//果//果地站在阳光下的感觉,委实令人窒息。

        咖啡店的顾客换了一批又一批,冰块化成的水也顺着玻璃杯流淌在木桌上,我用纸巾轻轻擦拭了水渍,将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唇齿之间只有苦涩,像是服下一副味苦的中药。

        而就在我打算起身离开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撞入了我的视线。

        “博金先生。”

        他的目光恰好落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无处躲藏,遂只好摘了黑色的毛毡帽,朝我走来。

        “你好,卡莉娜,”他对声音淡淡的,目光中竟有几分我看不懂的悲戚,“你也来打卡这家新开的咖啡店吗?听说是美国的牌子,美式咖啡应该会好喝吧?”

        我晃了晃空杯子:“噢,说实话我感觉一般。”

        博金先生的神色缓和了些许,干脆端着他的咖啡,直接坐在我对面的座位上。

        “这就不巧了,”他摇着头笑道,“我也点了美式咖啡,还没来得及喝。”

        我忽然想起他把我的问题拖了四年,又想到上次在他的店里遇到了雷古勒斯,心中的疑惑遂悉数涌上。

        当前的局势不容小觑,而身为其中渺小的一部分的我,甚至连自己的身世秘密都没有搞清楚,遂有些紧张,情绪的催化剂继而推着我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您还一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先生,四年前您和我提起过圣器,您是怎么知道有这种东西的呢?而在此之后,您却一直搪塞我,这又是为什么呢?”

        出乎我的意料,博金先生并没有继续敷衍地解释,而是颇为不满地睨了我一眼。

        柜台前,服务生从桌板下面拿出一只抽奖箱,来来往往的麻瓜都被吸引了注意,纷纷朝和我们对角的方向走去,霎时间,寂静的小角落里只剩下我和博金先生。

        博金先生忖度良久,终于缓缓开口。

        “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和你说过‘有些话不能再说第二遍’吗?”他的语调低沉,苦笑着说,“不是我奇怪,也不是我逃避,而是有些话一旦说第二遍,我就会死。”

        我蹙眉,愈发疑惑起来,开始迅速思考可能的情况——难道那些话和牢不可破咒有关?

        还没等我继续考虑其他可能性,博金先生又沉吟片刻道:“这句话早在1441年,你就和我说过了,只不过当时我还叫作纳瓦拉·罗切斯特,可现在的你一定不会记得这些细节了。”

        头痛欲裂的感觉骤袭来,这个突如其来的年份像是深埋在我心底的一枚炸弹,此刻被毫不留情地引爆,将我的心脏炸出一个血淋淋的洞来。

        1441年,五百多年前的人,五百多年前的事情,正生活地展现在我面前,我本以为那些历史早已全部灰飞烟灭,却不曾想自己就是那个年代留下来的残骸。

        “你和她太不同了,卡莉娜,”我的脑子里胀胀的,博金先生的声音也越来越飘渺,“分明是继承下来的记忆和能力,你和她的性格却如同你们的发色和瞳色那样,截然不同。”

        “当然在某些方面,比如狠得下心,你也有她的影子。”

        无端的怒意突然在心底蔓延,我咬住唇,血腥的味道在唇舌之间扩散。我不明白这种怒意从何而起,也不知晓为何自己会对这句话有这么大的反应,我只能从墙上的古铜色镜子中看到面色苍白的自己,像是即将见到阳光的吸血鬼,那么无力,那么虚弱。

        如果没有她,母亲就不会死,我也不会差点丧命在那只博格特面前,这些看似与战争无关,却在暗中纷扰着我、邓布利多教授,甚至是雷古勒斯的谜团就不会出现,一切的一切或许都不会变得如此复杂。

        或许是在战争中压抑过久,我居然变得这样紧张和敏感。

        “艾索洛贝拉已经完蛋了,”我咬着下唇,一字一顿道,“她早就死了,现在只有我。”

        这种久违的排斥和痛苦再度油然而生,我再一次迫切而热烈地希望自己与艾索洛贝拉割席。

        博金先生不置可否地轻轻一笑,仿佛我拼命的撇清都是徒劳。

        “我倒宁愿她是真的死了,而不是连自己成为了一个寄生虫都不知道,还将伟大的灵魂委身于一个只喜欢谈恋爱的小女生身上,”他毫不留情道,“我强迫自己不去面对你拥有她的灵魂的事实,因为你自始至终没有接受过她,也并不想守护她创造的圣器。无论是邓布利多,还是你那叛徒小男朋友,他们本不该知道属于另一个种族的秘密,按理说我应该杀了他们;至于你,你根本不配拥有她的能力和圣器,也不配叫艾索洛贝拉这个名字。”

        “我凭什么要去守护她?”我怒不可遏道,“我的母亲因她而死,我也差点因为她就死在了学校里,若不是邓布利多教授的帮助,现在你只会站在我的坟墓前,为一尸两命而后悔莫及!”

        博金先生冷笑一声:“如果当年不是齐氏出尔反尔,甚至想要让她灰飞烟灭,她会选择蛰伏在你们这群恶毒的人身上吗?卡莉娜,你要搞清楚,是她先因为你们而死,不是你的母亲因她而死。”

        他略顿了顿,继续道:“1441年,在她弥留之际,她让我将她制造的圣器分别藏在特兰瓦西尼亚、英国和埃及——她只含糊地说了一遍,因为我们当时已经被齐氏的巫师包围了,若是再多说一遍,被那些人听到了,我肯定也会死的。她说她会回来,我遂临危受命,在藏匿完三件圣器后,延长寿命的心头血的副作用开始生效——我陷入了沉睡,直至1942年,我回到了英国,一边以一个新的身份接手了这家店,一边四处追查齐氏巫师的下落,可惜的是,他们藏的太好了,中国的巫师聚居区又有强大的上古法阵庇护,我并不能追踪到他们的具体位置。

        不过卢克蕾齐亚·齐的出现却让我眼前一亮,我开始研究如何打通连接店铺和霍格沃茨的通道,可还没等我完成这项工作,她就对那个德姆斯特朗的交换生洛伦佐·波吉亚着了魔——就像你被那个布莱克迷得神魂颠倒一样,她从英国毕业后就马不停蹄地追去了意大利,也是一个我无法踏足的地方——被古老的保护咒环绕的波吉亚庄园。与此同时,我惊异地发现,自己留给后代的传家宝竟然被叛逃的艾尔莎·罗切斯特偷了出来,继而被阴差阳错地卖回给了我自己。就在我以为线索将要断掉时,你又送上门来了,我将宝石从特兰瓦西尼亚取回来,放在一只项链坠里,不料一个看店的实习生却把它卖给了布莱克家的人——好吧,我还真没想到,它最后居然通过你那愚蠢的小男朋友,又回到了你手上。我接着想办法把圣牌送给了你,再后来,我打听到卢克蕾齐亚·齐的去世,这也意味着齐氏家族失去了最后一任家主,大宅中再无人施展守护咒,遂轻易地找到了他们的遗址,拿到了主人的诅咒信条,这才明白自己该如何帮助她重生。可卢克蕾齐亚·齐·波吉亚居然真的疯到愿意用自己的灵魂将主人的灵魂沉寂封印,而你居然也傻到对此后知后觉。”

        听完他颤抖的辩解,我心头却浮现了一个疑惑,为什么艾索洛贝拉要让我们去为她寻找圣器呢?难道她不可以直接将自己的记忆,以及与纳瓦拉·罗切斯特的关系悉数灌输给我们呢?

        博金先生似是看穿了我的想法,遂冷笑一声说:“呵,你难道以为主人不希望将自己的记忆灌输给你们吗?你们的大脑封闭术和完备术阻止了一切可能,主人只能用诅咒的方式来惩罚你们。”

        或许是对于前尘往事还有那么一丝回忆,或许是这些刺痛的话语让我回想起那场齐氏组织的血流成河的大剿杀,我的情绪不再那么激动,可心底却像是被剜了一块,生疼而空洞,一直以来对我客气且友好的人,心里居然掩埋着对我的怨恨与愤怒,而我却对此毫无察觉,甚至将邓布利多教授和西里斯也拽到了这滩浑水之中。

        我还能信任自己吗?

        “你说了这么多,目的是什么呢?”我尽量保持语气的平稳,“既然你看不惯我,也知道我并不喜欢艾索洛贝拉,你为什么不在我五年级去打工的时候就向我坦白一切,劈头盖脸地骂我一顿或者杀掉我呢?”

        博金先生也不再咬牙切齿,而是喝了一口咖啡,傲慢地说:“你说的对,在我发现主人已经没有意识之后,我还抱有一丝幻想,期待你会成为新的艾索洛贝拉——初拥他人,恢复和保护圣器,但你却让我大为失望,甚至将我试探你的话语全部告诉了邓布利多,见到你,我确实想过杀之而后快。

        可如果我真的杀了你,那主人也就彻底消亡了,但现在我至少还能从你身上找到一丝她的影子——哪怕我并不喜欢这样。况且我的店也并不安全,如果我在店里和你说这些,那么这个跨越几个世纪的秘密很可能会被传送到……其他人的耳朵里……”

        “其他人?”我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可这不是你的店吗?还是说,另一位店主一直在偷听店内的情况?”

        “不,这就是另外一件事情了,”他的眼神暗淡下来,蜷缩在角落里打了个寒战,“在我刚接手这家店的时候,我和博克雇佣了一个从霍格沃茨毕业的天才学生,他拒绝了魔法部的工作邀请,却在我们这个破败的小店里待了一段时间,他巧舌如簧、胆大心细、有条不紊,成为了我们的得力助手,但可惜的是他后来突然辞职——我们也理解,毕竟他待在这里确实是屈才,他的才华和能力本可以支持他取得更大的成就。

        不过在他走后不久,我在清点店内物品的时候偶然发现了一些擦不掉的小水滴,我认得这种东西,是利用古老而邪恶的黑魔法造出的窃听器,但那孩子显然走得太着急,以至于这些窃听器的功能并不完善,强力混淆咒可以让它们暂时失效——不过如果我们在店里进行现在这样的长对话,失效的时间显然抵不过对话的时长。”

        “这个孩子现在去哪里了呢?”我微微皱眉,“你别告诉我,一个能藏圣器、掌管黑魔法商店的人会忌惮自己曾经的员工。”

        博金先生咽了咽口水,斟酌着瞥了我一眼,然后继续往下说:“我不得不忌惮他,而且就连你——好吧,勉强称呼你一次‘艾索洛贝拉大人,我的主人’,也在忌惮他。”

        我心闪过一丝恐怖的念头,手也随即不由得颤抖了起来,让我害怕和忌惮的……

        “伏地魔?”

        我一个激灵,声音骤然下降。

        这家店都雇佣过什么危险的人物啊……黑魔王伏地魔、吸血鬼祖先——我自己,现在就算他告诉我,自己曾经让狼人和阴尸来工作过,我都不会表示惊讶了。

        博金先生沉重地点点头。

        “……那你还真‘幸运’。”我面色阴沉。

        电光火石间,我又想起那天雷古勒斯对我说的话,第六感告诉我,或许他是来问这件事情的。

        “不过你得小心点了,那天我好不容易用一条能将窃听器彻底干扰的复杂咒语解决了这些后顾之忧,在仓库整理完东西后回到店内,却看到布莱克家的小少爷站在消失柜旁,他问了我关于几个吸血鬼的问题,比如吸血鬼是不是可以得到永生,以及一个人是否可以有半个灵魂,甚至多个灵魂,我担心他图谋不轨,就客气地把他赶出了店门,”还没等我开口,他就皱起了眉,缓缓道,“看来他也很可能知道你的秘密,或者想成为吸血鬼。”

        “这是不可能的,”我立刻反驳道,“你可以给我灌吐真剂,我从未向他提起过我的身世。”

        博金先生则神色微动,不以为然:“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卡莉娜,很多事情即使你没说,不代表别人不会猜到。”

        不过,雷古勒斯的这些问题……确实是很古怪蹊跷,开门见山的主题和字字为真的疑问,在我的心间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迷雾。

        他问这些做什么?难道他真的闲到要关心一个不可能成为家人的人?

        我心中乱如麻,却无法在无数种翻飞的思绪中找到一种合理的解释。

        见我心不在焉地垂下眼帘,博金先生也失了继续聊天的兴致,遂喝完了他的咖啡,戴上帽子起身,同我告别道:“今天说了些气话,失礼了,抱歉。如果你还有心思关心和研究一下那些圣器,你可以随时到店里来找我。”

        他推开玻璃门走出咖啡店,我则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那样,将身体沉入柔软的沙发中。我在每次同别人争吵过后,脑子里总会空白一片,而我刚才的情绪起伏也让我现在格外混乱,再加上我今天并没有饮用血液,我的头开始发昏,遂也不得不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朝出口走去。

        雨下大了,夹杂着罕见的细小冰雹,毫不留情地砸落在我的身上。我没有带伞,在这条满是麻瓜的街道上,我无法使用魔法,却莫名地贪恋着冷雨顺着发丝滑落在颈窝的凛冽与冰雹落在肩头的微痛。

        博金先生或许说的是气话,可那些字眼却像是用小刀被刻在了我的心上,生疼的感觉过后,历历在目的字母仍让我无法忽视。

        身为爱人,我让西里斯遭受了无端的骂名和潜在的危险;作为学生,我让最敬爱的邓布利多教授陷入了复杂的秘密之中;作为波吉亚家族的女儿,我并没有承担起变革家族的重任;甚至身为艾索洛贝拉的“载体”,我亦没有重视那些圣器和我的信徒。

        可真是失败啊……,突然开始害怕有一天,自己会让周围所有的人逐一失望。

        这样阴霾的心情和不断的自我怀疑一直持续到六月中旬,纳西莎给我写信说,她生下了一个小男孩,但由于英国魔法界的动荡局势,卢修斯将她送到了国外,现在她正和她的小孩在德国的一家医院里,母子平安。

        她还说,孩子的名字叫德拉科。

        信纸的边角被我攥得发皱,我遂激动地胡乱摸了一根羽毛笔,开始给她和德拉科写信。

        我有无数话要对我的教子说,这个小生命诞生于黑暗的年代,纳西莎坚信我能教会他如何去爱,可我却认为我在和我的教子相互救赎,仅仅是他的出生,就能让我感受到无比的欣喜了,我对他的关心和爱成为了一只有有力的臂膀,将我从沉浮的海水中拽出,短暂而贪婪地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然而在展开信纸的时候,我却迟迟无法下笔——我不知该从何说起,我担心薄薄的信纸无法承受盛大的关切,又纠结于该如何表达我溢于言表的幸福和喜悦。

        德拉科·马尔福,你好。

        希望我能真正成为一个还算称职的教母。

        写完信已是月上梢头,我将这封沉甸甸的信放在了漂亮的信封中,又反覆地将它翻来覆去,似是在确认一件珍贵的礼品。烛火摇曳,夏天的空气也是绿油油的,生机勃勃而馥郁芳香,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声,我将信平放在书桌上,一遍遍地捋平有些褶皱的边角。

        这份珍贵而漂洋过海的爱意啊,不允许有任何差错。

        而在下一个月的最后一天,莉莉在圣芒戈诞下了她的儿子。

        彼时我正在办公室里听着当下大热歌单,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我就手忙脚乱地从壁炉中来到了医院门口。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我终于得以挤到莉莉的产房外,而随着趴在拉着窗帘的窗户上焦急眺望的女士们的骤然安静,我也突然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关闭魔法mp3。

        “爷们要战斗——爷们要战斗——”

        护士一脸严肃地上前拽住我:“小姐,这里是医院,请保持安静……噢你是波吉亚小姐?”

        我的脸红得似是要滴血,只好尴尬地点点头,慌乱地关上mp3。

        “我记得你,”护士的神色明朗了几分,“一个学年,你进了两次重症监护室,当时大家都开玩笑说你是个‘幸运儿’。”

        我:“……真谢谢你。”

        莉莉刚生完小孩,状态有些不好,遂需要留院观察一段时间,在此期间,除了詹姆以外的所有人都不允许进入她的病房,我和西里斯只好忧心忡忡地在产房外徘徊来徘徊去。

        过了几天,我们仍旧无法见到莉莉,只能从詹姆口中得到关于她和孩子的一些消息。

        “小男孩,很可爱,”詹姆垂下的发丝被汗水浸湿,脸颊红红的。“他的眼睛很漂亮,是和莉莉一样的绿色,你还说对了呢,卡莉娜。”

        话毕,他又急匆匆地转身走回病房,这让一直蹲守在门外的西里斯有些着急。

        “走这么快干嘛,孩子的教父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呢。”西里斯拍拍詹姆的肩,忿忿道。

        “哈利,”詹姆笑道,“哈利·波特,怎么样?我取的名字。”

        我柔和地点点头:“很好听,哈利,我很喜欢。”

        这个仿佛和我共享过一段心跳的小孩,他的人生终于开始了,始于他的名字——哈利。

        哈利,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你了。

        洁白的走廊让我想起霍格沃茨的医疗翼,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我在走廊上等米兰达,却误打误撞地推开西里斯的病房的情景。

        “这里还挺像学校的医疗翼的。”我靠在墙边,笑吟吟道。

        西里斯勾起一抹明媚的笑容,眉眼弯弯。

        “不过你现在可没有机会去随机推开一个帅哥的门了,”他语调轻松,揉了一把我的头发,“毕竟最帅的那一个已经在你身边了。”

        走廊里没有阳光照进来,西里斯就是我的阳光。我很喜欢看到他轻松恣意的样子,他飘逸的发丝甚至都在昭示着少年的意气风发和潇洒自如,有那么一瞬间我突然希望时间就停滞于此,莉莉和纳西莎都母子平安,西里斯难得露出会心的笑容,医院里的消毒水味也变得不再那么刺鼻,静止的画面中,一切都是那么静好,那么和平。

        我别过头去,不想让他看到我上扬的嘴角和温柔得如一池春水般的眼波,胡乱打了他一下,嗔怪道:“得了吧,自大的臭毛病一点都没改!”

        西里斯则笑嘻嘻地凑近我,将脸凑到我的眼前,直勾勾地盯着我的眼眸。

        我清晰地从他的双眸中看到了有些慌乱的自己,遂迅速低下头去。

        梅林的,这么多年了,我还是会被他这些不经意间的小动作扰乱心思……

        不过我却甘之如饴,在黑暗的世界里,这样简单而美好的甜蜜已经是许多人可望而不可及的事情了,可我却有年少的爱人伴在身旁,长久而热烈地注视着我的眼眸,亦注视着我的心。

        见我半晌不言,西里斯从口袋中摸索出一块柠檬雪宝糖,剥开后垫着糖纸,将它塞到了我微微张开的嘴中。

        “年少时最喜欢的东西,会喜欢一辈子吧,”他语调揶揄,却字字恳切,“毕竟当时的情感都是最原始最纯粹的。”

        走廊上只有我们两个人,我遂将脸埋在他的脖颈里,轻轻蹭了蹭他的耳垂和下颌,轻声道:“是啊。”

        我的手指向上摩挲,直至停留在他的唇瓣旁边。

        “可年少时最喜欢的人却不会喜欢一辈子,而是会变成爱一辈子。”

        剩下的话语被悉数卷入唇舌之间,静谧的病房外,我与他站在洁白的纱幔下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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