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顾哲表情变了变。
刚才的二十八分钟，看着没啥特别，其实耗了他不少的体力，左手和右手要相互配合，且右手摘取花瓣的速度要非常之快，甩出时得用上一定的力道，否则营造不出花瓣雨的氛围。
要是慢慢摘取的话，肯定会避过所有的刺，保证双手不会受伤。但保证了速度，就只有牺牲手指了。
他右手拇指和食指分别被刺了几次，花瓣沾着斑斑血渍被甩脱出去。这会儿，不光是手指出血，他右胳膊也酸痛得不行。
他刚才一片一片数过了，正好3519片花瓣。
28分钟的时间，他甩出去了3519片花瓣，平均每秒扔出去两片左右。
已经很厉害了。
然而，他在郤禾的眼睛里看不出半丝的感激，反而是冷冷淡淡的。
“我其实……”他张了张嘴，有些难以启齿，“不管你信不信，我其实，真得很，很喜欢你。我不知道要结婚的对象是你，如果早知道，请你相信，结果一定不会是这样。”
如果父亲一早就告诉他，他不光不会拒绝，还会用心来筹备这场婚礼。
他用纸巾轻拭自己的指腹，表情复杂地把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表达出来。
她喜欢他，他也喜欢她。这是多么完美的一场联姻？不应该在误会里沉落。
郤禾听罢，轻嗤了一声，语带嘲讽地问道：“顾哲，你能不能真诚点儿？”她挑了下眉，“经过今天一天，我相信你我之间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起码在感情这个问题上，了解得足够透彻。”
她轻轻撩了一下自己额前的碎发，“我喜欢你，你喜欢别的女人。你父亲需要我父亲的钱，所以，我们要结婚。”她冷冷地看着他，“你是不是以为我喜欢你，所以你随便说句什么，我也会乐颠颠地相信？”
她坚定地摇了下头：“我不否认我喜欢你，但是，也仅此而已。”
郤禾坦荡从容，不会因为爱上顾哲而做出毫无底线的让步。
顾哲看着这样的郤禾，喉口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吐出去不是，不吐也不是。
他静静地看了郤禾几秒，无奈地呼了口气，“这份帅气，我喜欢。”
换来的是郤禾的一个白眼。
“不是赠送午餐么？”顾哲抬腕看了下时间，“这都快两点了。”
郤禾接着说道：“我已经吃过了。”
“……”顾哲愣了下，“吃过了？”
他眼神在屋内扫了圈，没有看到饭菜的影子，连垃圾桶里也不见什么残渣剩饭。
“嗯，你来之前，服务员已经把午餐送来了，我吃了两口菜，接着让对方给撤掉了。”
她没有胃口，对着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也提不起任何兴致，当着服务员的面象征性地吃了两口，便让其撤走了。
顾哲露出一抹苦笑。
他刚进门就问她吃什么饭，她说酒店有赠送的午餐，却没说，已经送过了。
他轻轻搓了下双手，“现在想做什么？”
“不必拐弯抹角，现在就去领证吧。”郤禾站起来，“我知道，今晚零点前，你爸需要五千万。用你手指刚才的那点儿血换取五千万，所以我才会说你无碍。”
她睨他眼，“挺划算的，不是吗？”
顾哲静静地看她，半天，他才抿了抿唇，“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现在的郤禾像是浑身长满了刺，逮着机会就要刺他一刺。
他空有满腹的理由，也无济于事。
他大早上赶飞机，没吃早饭，在飞机上补了会眠，也没吃任何东西，下了飞机便被父亲的晴天霹雳给砸到，一直忙到现在。
咕噜！
胃发出了抗议的声音。
他抬手轻轻摸了下腹部。
走向里间的郤禾回过头，她显然也是听到了他饥饿的信号，“吃饭还是领证？”她面无表情，“我很累，你只能二选一。”
你要么吃饭，我今天就不陪你去领证了。要么你就饿着肚子
一点儿情面也不留！
顾哲长这么大，被女人当面这么怼还真是破天荒头一次。
他还能怎么选？
他眼尾压了压，说道：“领证！”
饿一顿跟娶老婆根本没有可比性。
郤禾了然，转头进了里间，收拾了自己的包，扫眼床上散开的婚纱，别过视线往外走。
顾哲也看到了婚纱，问道：“婚纱怎么办？”
看起来华贵而漂亮，她穿起来那么美。
郤禾头也不抬，“扔了。”
这婚纱承载的是一段没有感情的婚姻，不要也罢。
顾哲愣了愣：“咱们现在要退房吗？”
郤禾：“你如果愿意回来的话，可以晚点儿退。”她掏出自己的房卡，随手放到柜子上，“反正我是不需要了。”
这酒店房间是留作婚房用的，结完婚在这里度过新婚之夜，隔天再回去。
郤禾只是在这里换下了婚纱，便不想再待了。
顾哲：“那我来退房吧。”
郤禾并不在意，轻轻“嗯”了声往外走。
长发被她随意地束在脑后，她穿了套白色的运动套装，脚下是一双白色的平底鞋，姿态轻盈地走在前面。
顾哲沉默地跟着。
电梯恰好来了，郤禾步伐轻盈地走了进去。
电梯门徐徐合上。
只剩一条缝时，顾哲胳膊突兀地伸了进来。
眼疾手快的郤禾忙抬手摁住了电梯的“开”键。
同时狠狠瞪了他一眼，低声斥道：“不要命了？”
万一电梯出现什么故障，把他胳膊挤坏了怎么办？
电梯门刚触上他的胳膊，又缓缓打开。
顾哲整个身体挤进来，对电梯里正看得目瞪口呆的另外三个人微微点了下头，转过了身。
那三个人是认识的，一女两男，女人附到一男子的耳侧，低声道：“哥，回去我得告诉我嫂子，就这么整治你。”
男子“切”了声，“这么玩能玩死人。”
顾哲听到，偏头看了眼面无表情的郤禾，道：“听到没？下次不能这么玩了，万一我真出了意外，你怎么办？”
“你残废，离婚，你死了，我嫁人！”郤禾面色冷冷地说道。
电梯碰到障碍物会自动打开，顾哲这种操作，基本没什么危险性，除非电梯出现了故障。
那样的话，保不齐胳膊挤废甚至把命都给挤没了。
他随口这么一问，郤禾竟然这样回答。
顾哲愣了愣，唇角微微勾起：“所以，我不能遂了你的意。我得长命百岁，让你陪着我。”他道，“婚礼上你承诺过我的，得说话算数。”
婚礼上？
郤禾都不记得婚礼上的誓词是什么了。
她懒得跟他贫嘴，垂下眉眼，眼观鼻鼻观心，不搭理他。
“叮”地一声，电梯下到了负二层。
顾哲率先走了出去，然后站到门口等着郤禾。
郤禾走出来后，顾哲没有马上走，而是等她往前走了两步后才慢慢跟上。
这样就跟电梯里后出来的三个人，差不多肩并肩了。
那个女孩停了会儿，忽然转过头，冲着顾哲摆了下手：“你好！”
顾哲挑眉：“你好！”
“刚才不是你妻子摁的关闭按钮，是她进来后，电梯过了等待时间自动合上。而且她看到你有危险，反应奇快地去摁了开的按钮。你千万不要误会。”
小姑娘好心为夫妻二人解释，“千万别为这么小的一件事情产生了误会，”她笑着挥手，“再见！”
电梯开合这事，顾哲压根没往心里去。真是郤禾摁的他也能理解。都是他自己作死，又是踹车门又是让父亲以死相逼，更离谱的，是他亲口告诉她，他另外有了喜欢的女孩。
她不生气才怪。
她现在做什么他都不生气，顶多无奈罢了。
跟姑娘聊了几句的功夫，郤禾已经找到自己的车子坐了进去。
顾哲忙小跑几步，来到副驾这边，他拉开车门，问：“我来开车吧？”
她有情绪，他不太放心。
郤禾左手已经搭到了方向盘上，她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我们各开各的车子吧。”
竟然不与他同车？
他刚想坐进车子里，口袋里传来悠扬的音乐声。
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来电人，向郤禾打了个手势，“稍等，我接个电话。”
他侧过身，站到车旁接电话。
“袁师傅到了？把他领到我提前安排好的住处，让他先看下住的地方和工作环境，我有要紧的事情……”
电话打的时间有点儿长，顾哲细细地叮嘱完，转头。
人呢？车呢？
他在原地转了一圈，又往前跑了几步，很不甘心地确认，郤禾果真撇下他，先走了。
他用手抓抓头发，无奈地呼了口气。
拨出一个号码，他把耳机重新放回耳边：“爸，你知道郤禾的手机号吗……你也不知道……不行不行，暂时不要跟她爸爸联系，我先自己找找看。”
顾哲放下电话，深呼吸两口，大步流星地走向自己的车子，洒脱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缓缓驶出停车场。
~
郤禾开着车子在路上平稳地行驶着。
“丽文，我现在心情特别糟糕。”她拨通了褚丽文的电话，倾诉此刻的心情，“感觉自己强压着顾哲结的婚，现在看他哪哪都不顺眼，一想到他做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感觉喘不上来气，我现在有些后悔了。”
“哎呀，”褚丽文唉声叹气的，“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明知道顾哲不喜欢你，并且另外有了喜欢的人，你干嘛非要结这个婚？你当时直接离开不好吗？为什么非得踏入婚礼现场？”
身为一个好朋友，她也是相当地闹心。
这场婚姻，几乎没人看好。
她劝道：“你们不是还没领证吗？就这样散伙吧？明知是条错误的路，及早回头，不非得撞到头破血流再停下吧？”
“可我刚才脑子一热，已经答应他去领结婚证了，”郤禾懊恼地闭了闭眼，“领证其实不在我的计划之内。”
大概是花瓣雨搅乱了她的心，她莫名其妙就那么说了。
“你现在在哪里？你们已经领证了？”禇丽文问道。
“我在去民政局的路上，我们还没领证。”
“你们在一起？”
“没有，我们各开各的车。”
褚丽文松了口气，“那不结了？你自己身上长着腿，干嘛要跑去民政局，你跑我这儿不好么？”
她撺掇着郤禾跑路。
郤禾犹豫：“婚礼都举行了，这样好么？顾家还等着我爸的五千万下锅呢？”
“你怎么这么死心眼？你爸的钱不是钱？凭什么给顾家用？顾哲今天中午是摘了会儿花瓣，可摘个几千片花瓣，哪能与五千万相比？没有心的男人，不值钱！”
遇到红灯，郤禾心事重重地停车等待。
红灯一闪一闪的，她的心也在不停地犹豫着。
去？不去？
绿灯亮了，她抿了下唇，轻轻踩下油门。
砰！
她身子惯性地向前猛撞了下，慌急中，她踩了刹车。
胸口撞到方向盘上，生疼生疼的。
她扭头往后望了眼。
好像是追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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