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一整天，我都提不起精神，上课频频走神。
夜自习教室，这个只提供给毕业生的特殊环境，有严格的准入条件，我是不可能进得去的。
最近老李似乎已经厌倦了留堂的把戏，也不再像火箭腾空般热衷于在后门突然露出脑袋。
我该去哪里呢，我还能去哪里呢？
“冷悦？冷悦？瞧瞧我们的转学生，神游九天，叫都叫不回来呢。”老李那熟悉的黏腻调子。
完蛋，又被抓了。
“来来来，先站起来”老李饶有兴致的微笑着：“是不是我讲的题你都会做了，那就来吧”
他左手指向我，右手夹着粉笔的指尖在讲台上一下一下的敲击着，
发出刺耳的嘲讽声。
我深吸一口气，不情愿的起身，缓步向前走。
周围乱糟糟的，就在老李志得意满的转身瞬间，我的身体恰越过查逸堂的课桌，手心突然被塞进一个纸团。
我紧紧捏住，心领神会。
讲台上，我和老李背对背，一边听他面对“那锅沸水”滔滔不绝，一边体会了一把顶风作案的刺激。
在老李瞠目结舌的画面里，我迎着查逸堂浅笑的目光，向自己的座位走去，伸出右手，手背紧贴腿面，掌心向前，查逸堂目不斜视，左手托腮，右手迎着我的掌心。
默契一拍。
下课铃终于响起，我如释重负的凑近查逸堂背后，小声道谢：“多谢大侠，我又欠你一顿好吃的？”
“又？”查逸堂微微偏头，露出疑惑的神色。
“上次老李，让我回答课后作业的时候，也是靠你仗义出手，你的课本竖起来让我看的时候，你不知道，你的书本都闪着友谊的光芒呐！”
他嘴角明显提起来了，还故意装糊涂：“是吗，这种小事，不足挂齿”
我也跟着笑起来，随即深深叹气。
“有事嘛？”
他转身来。
“晚上没地方去，你有什么好地方介绍嘛？我没报希望的问。
他略一思考：“还真有，能打发时间，还能挣点零花钱。”
我激动的两眼放光：“太好了，帮帮忙，你一定要介绍我去。可以，人家真的招童工吗”。
“不一定哦”他狡黠的笑笑。
“晚上，今晚放学后就去，行不行？”我高兴的拍着手。
“没问题，今晚放学后，我带你去”他漆黑的眼睛一闪一闪的，有种奇异的光芒。
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我轻松的哼着歌收拾起课桌来。
“刚才还撅着嘴呢，查逸棠和你说什么了，马上阴转晴呐？”谢冰笑着凑过来。
“他说有可以打工的地方可以介绍给我，以后晚上不用发愁去哪了”我笑着看着他远去的身影，由衷的感谢着。
“他不会骗你吧”。
“不会”我斩钉截铁的回答。
“你才认识他几天啊，这么肯定”冰儿好笑的看着我。
听她这么说，我顺势拉过一把椅子，按她坐下：“直觉。”
冰儿呵呵笑着:他对你和对其他人都不一样。
“不是啊，你说的，他对谁都很好的，都很乐于帮助他们的。”
“被动帮，和主动帮可不一样，一定要形容的话，我觉得他属于那种，看似热情，但没有温度的人，你懂吗？”
放学后，我和查逸棠并肩走在一条我并不熟悉的路上，这里熙熙攘攘，穿着各色校服的学生穿梭着，我好奇的四下张望。
“这里，是全市学生最爱来的地方，很多稀奇古怪的小店，有吃的有玩的，很热闹，有机会一一带你逛逛”查逸棠热心的给我介绍。
“好啊，不过，能先告诉我，你要带我去哪里吗？”
“你一定不会失望的地方”他故作神秘。
“跟着我，这人多，转个弯前面就到了”。
我们在一家名叫“theone”的招牌下停下，这个门脸和浅灰色的招牌都很不起眼，要是我自己来这，一定找不到。
“上来看看吧”查逸棠三两步就跨上了台阶，站在小二楼上冲我招手。
推开虚掩着的门，我承认我没想到，这里居然是一家书店。
一个有家的气息的书店。
砖墙，圆桌，白色吊灯，格子台布，米色窗帘，咖色柜子，落地玻璃透着暖光，还有空气中淡淡的甜甜的面包香味。
“这里很特别吧”他笑着说
“对，有家的感觉”我出神的回答。
“来，我介绍老板给你认识”他自然的拉过我的胳膊，把我带到吧台后面。
“唐姨，这就是我们同学，细心负责，招呼客人肯定没问题”。
老板娘大约40来岁，戴副眼镜，温柔的冲我笑笑：“冷悦对吧，每天三个小时，负责给客人点单，收拾桌子，帮我打样，一个月100块，晚饭在我这吃。可以吗？”
我拼命点头“没问题，我一定会认真做好的”
这里的生意比我预想的要好，忙忙碌碌，三个小时转眼就过去了。
打样之后，查逸棠送我到小区门口。
“人家都叫我假小子，我很安全的，你也早点回家吧”
“晚上这一带很乱的，我天天晚归，没事的。”
“可是你…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怎么也在那打工呢？你晚上也没地方去吗？”
他温和的笑笑：“不是的，我有别的原因，而且我也很喜欢那里”。
我想问他那晚给毛毛的纸条上写了什么，为什么这个建二的老大再也没有找过我麻烦，为什么那一晚在小吃店，他也在那里。
但是，转念一想，无论他出于什么原因，从来没有主动提起这些，就冲他下午没有问我原因就无条件帮我解决困难的义气，不问也罢。
“谢谢你”我由衷的说。
他戴着棒球帽，笑容隐在月光下忽明忽暗：“别客气，最重要的是你喜欢那里，而且也解决了你的问题”。
一连数日，我在“theone”工作的很顺利也很开心，偶尔晚上没有客人，我们就一起写作业或是看书店里的书。
唐姨做的晚饭很好吃，人又大方，每次回家时她都会热情的让我们带当天没卖出的点心或水果回家吃。
我越来越期待放学，期待走过那条已经不再陌生的热闹非凡的街，期待推开门后闻到的面包香。
期待查逸棠声情并茂的讲昨天那个侦探小说的后半部分。
“真的吗？那个主人公的姐姐真的是凶手啊”月光下，我踩着他的影子难以置信的追问着。
“所以说啊，看人不能只看表面，每个人都有不想或不能提起的事，而那些事往往注定了结局”查逸棠学究似的启发我。
“可是她…”
走在前面的他突然停下来，一直低着头的我猝不及防撞上了他宽阔的背。
“怎么了？”我绕过他，望向他眼睛盯着的阴影。
路灯下，有个瘦高的男生靠在墙边，低着头，看不见脸，只有嘴角的一丁点花火。
“要不是今天我回来的早，还不知道，伟大的你，已经偷偷打工这么久了，更不知道，你和这…小拉噶走的这么近！”
那团黑影，缓慢向前，吐着烟圈，幽幽然又抑扬顿挫的声音。
是他。
死人妖的突然出现，惊的我仿佛被从头浇了盆凉水，而且显然他并不是在对我说话。
“哥，听我给你解释。”他身体自然向前，巧妙的挡在我和死人妖之间。
“亏我之前看在你的面子上，还叫毛毛不要动她，难的你开一次口，我没半点怀疑，你呢，就是这样给我证明你帮她只是一时看不过眼，嗯？”
查逸棠解释了什么，我完全没听到，耳朵里不断回荡着他脱口而出的那个字。
哥？查逸棠叫死人妖哥！他俩哪里有一丝一毫的相似之处！
怪不得，那夜他们都在小吃店。
我如梦初醒，猛然记起，那时他走的时候，死人妖还问他去哪里。
还没等我完全冷静下来，更重磅的炸弹炸落。
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由远至近，一道美丽妖娆的倩影在死人妖身边停下，亲昵的挽住他的胳膊细声道：“逸双，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我惊讶的看着这个曾和我有过一面之缘的美丽女孩，脑海里猛地记起那日简言唤过的她的名字
婕儿。
那么毛毛，蒋亮，小胖口中那个要供起来的“婕儿”也是她吗？
死人妖冷冷的拨开婕儿的手，径直走到我俩身边，我下意识的往查逸棠身后跺了跺。
死人妖看都没看查逸棠，漆黑的眸子狠狠的盯着我，猛的抓起了我的手腕：“小拉噶，离我弟远一点听到没，你真的很让人讨厌，一定是你带着…”
“哥，别这样叫冷悦”查逸棠转过来挡在我俩中间，语气坚定完全没了刚才的心虚。
“你别插嘴”死人妖低喝一声。
我举着被他抓着的手，昂着头冷笑道：“你是查逸棠的哥哥？你哪里配当他的哥哥，查逸棠不知比你优秀多少倍，你会是他哥，打死我也不信，死”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让我没能把极具效果的排比骂人句讲完。
“冷悦你没事吧”眼前转圈的是查逸棠焦急的脸。
“你说的都对，小拉噶，我确实是他亲哥，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关系。我非常讨厌他跟你这样的小啦噶在一起。打你，是为了告诉你，即使是女人，惹到我，我一样不会留情面，尤其是你这种特别讨人厌的女的，刚才你说什么来着，打死你都不信，好啊，那我们继续吧…”
“够了！”两个人的声音。
一个是查逸棠，另一个是？
“够了，查逸双，我跟你是出来玩的，不是在这看你打人的，我要先走了，要不要一起去who你自己决定。”
婕儿说完转身就走
死人妖不死心的瞪了我一眼，放手追了上去。
“冷悦，对不起，我哥他…我”查逸棠手足无措的解释着
“没事你走吧”
“那我先送你回去可以吗？”他小心翼翼的问，就好像他才是罪魁祸首。
刚才那一耳光，死人妖扇的毫不留情，我的耳朵一直嗡嗡作响，脸也火辣辣的疼，心中又委屈又害怕。
查逸双的脸一直在眼前挥之不去，心里明知不关查逸棠的事，可此时此刻，还要我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和他继续说话，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见我只是站在原地不动也不说话，查逸棠犹豫的伸出手，但还是在离我脸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用一种极轻、极慢的语调一字一句的说：“十分抱歉，之前没有告诉你我们的关系，也是担心，我哥他…”
“别说了，先别说了，什么都不要说了”我打断他，恍恍惚惚的迈着步子往前走。
“我只是…”他犹豫挡在我前面。
“别说，什么都别说，你们是亲兄弟，而我是小拉噶”我咬着嘴唇，强忍着不让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流下来。
“你不知道这话的意思，你…”他的声音小的几乎听不到。
我很想停下来，很想心平气和的和他说，我很感谢他，也很高兴有他这样的朋友。
在我最需要帮助最需要陪伴的时候。
即便是现在，我也依然相信他和他哥哥不是同样的人。
但，这世上有人相见恨晚，自然也有人水火不容。
我做不到和他哥哥恶语相向，和他谈笑风生。
冷风吹过来，我哆嗦着搂着自己的肩膀，冷声说：“我先回去了，不要对我抱歉，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我一步接一步，走的越来越快，最后小跑着离开了，有泪流下来，我也分不清是害怕还是失望，冷风刮在脸上，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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