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委屈
学习的时光匆忙而又充实，陆情再也没有关注外界的新闻。几天后，岛上降落一架飞机，不问缩回了脑袋，沮丧道：“doctor，付尔待那个坏东西上岛了！”
没用陆情问，她就像嗑瓜子似的，语速极快地给陆情还原了来龙去脉。
“这几天因为网友抵制，付尔待再也不敢直播了，而进入运行区的ai频频出故障，‘红玫瑰’可以说一团糟。他上岛来，肯定是来求张雅复帮忙！”
陆情听了也没什么反应，她认真打理衣服，穿戴整齐，照常开始一天的学习。
经过张雅复的会客室时，恰好撞上了正在里面跟张雅复争执的付尔待。
陆情只远远听到付尔待的一句咆哮：“你不是可以控制吗？现在算怎么回事？”
陆情转身折返，独自去研究室。
途经住宅区时，几个生活ai在收拾房间，看见陆情，其中一个向她打招呼。
“女王也回来啦。您可真是福星，您一回来，岛上好热闹，大家都上岛来玩啦。”
她凑到陆情耳边悄悄道：“女王可真爱美，从外面带了好几个大衣柜，里面都是些漂亮衣服。”
陆情抬头瞧去，几个干重活儿的ai抬着机械臂，吃力地搬着一个个电子衣柜，远远缀在女王身后。
陆情避开了她。但中午和老师一道去餐厅吃饭，却又迎面遇上了女王。
彼时她正与师姐讨论研究进展，再一抬头，就见女王和老师在前面不远处说些什么。
岛上秋日短暂，眼瞧着冬天就要降临了，一缕明媚的阳光打头顶落下来，等落到女王身上，就变得近乎灼热了，让她那双眸子多了些飞扬着的明艳神采。
陆情被这眼神吸引，一时竟然没能收回目光。
等老师和七亚走了后，陆情来到女王面前。女王见到她有些尴尬，眼神不知道要往哪里落。
“那天我知道你没有说真话，”陆情先开口，“但我还是愿意遂了你的愿，查清ai8088的身体材料，继而被困住后不得不上岛。”
面对陆情，女王始终声气低微，眼神躲闪，不敢与她对视。
陆情紧跟着道：“如果你喜欢的男人站得很高，那你就努力让自己也变得优秀，优秀到有一天能让他看到你。”
女王原本还沉浸在欺骗陆情的些许愧疚中，听了这话猛一抬头，眼睛瞪圆了。
陆情知道她在惊诧什么。
也知道岛上众人都怎么评价她，说她脑子里天生就少一根弦，从来也不会体察别人对她的心意。陆情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
但那是之前了。
很久以前，她看不懂女王对老师的感情。现在她终于有些明白了。刚才女王跟老师说话时，脸上雀跃的表情、眼神里藏都藏不住的欣喜，她在ai8088脸上看到过。
“而不是任由他驱使你为他做些什么。”
陆情犹豫了一下：“这一番话，没有什么教你做事的意思。我只是在疑惑，因为我觉得你这样的做法赢不来平等的爱，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
“他不仅不能体味你的心情，甚至还为驱使你而觉得理所当然。难道你期待的不是平等的爱情吗？”
女王有些恍惚，她出神地盯着不远处。那里有一群鸳鸯在栖息嬉戏，大多都是成双成对，唯有一只体形较小的雌鸳鸯落了单，它眼睛骨碌碌转，望向旁边一对中的那只雄鸳鸯。
“能站到并肩位置的那是你，”女王苦涩地笑了笑，指着落单的孱弱鸳鸯，“我是它。无论怎么努力都达不到，只好走捷径，期待他某一天能回头看我一眼。”
陆情皱眉，显然不认同。
“不说这个了，你这样天赋异禀的人，是不会懂的。”女王道，“你叫住我，就只说这些？不再问点儿别的？”
“听一耳朵你事先准备好的故事吗？”
女王沉默。
“如果有一天你愿意告诉我真相，那我还是想听一听的。否则，我一个字都不想听到。我的时间很珍贵，不会用在听你编造的假话上。”
言罢，她转身迈步。
女王在身后喊：“那ai8088呢？你想听到他的消息吗？”
陆情脚步未停。
“你说得对，”电子衣柜门被打开，女王对里面的男人道，“我看到了，老师确实对她不一样。”
“我答应和你合作，为了我自己。”
生活ai在旁边衣架上摆满了衣服，女王挑了一套，指着它道：“陆情一定喜欢这套，大概是受老师影响，她喜欢儒雅系的衣服。”
ai8088高大的身躯倚靠着衣柜内壁，像有些站不住似的，听见声音他才睁开眼睛，看都没看女王手里那一套，转而指了指旁边另一套，又指了指浴室。
“你要洗澡是吧？懂了，我让ai扶你去。”
午后天阴了，一直在下雨，淅淅沥沥下到傍晚，空气中近日里堆积的干燥被润去了几分。
从研究室里出来后，柳师兄和七亚几人拐到陆情这儿，在这里聊刚才的研究瓶颈。
大伙儿说说笑笑，有人带歪闹起来点心就要遭殃，到处乱飞。一片欢声笑语，好像又回到了陆情离岛前的日子，这几年她不在的空白也在短短几日填补了不少。
“一进研究室就跟被上了发条似的，一时半刻都不敢松懈，太紧绷了。”陆情不着痕迹地把话题带了出来，“这几年你们都这样过？”
柳师兄含着块点心含糊不清地道：“都习惯了。老师的管理制度……”
说到这里，他突然住嘴了。
柳冠一沉默，喝茶的，吃点心的，嗑瓜子的，就都停下了。人没动静，便让满天地的细雨占了主场，耳边一片沙沙声。
“嗐，这怎么还都不说话了呢？老师的管理……”
七亚接起话头，这几日跟陆情又亲近了几分，她便道：“你也知道，严格么。你走之后吧，他管得越发严格了。原本这几年有些心思活泛的，都挺羡慕跟在你身边的女王和徐大刀，就想着离岛出去谋更好的发展……”
七亚两手一摊：“但这不是你也回来了么？有那些小心思的，一瞧你都回来了，就都歇了。”
陆情斟茶的动作一缓。
等雨势渐小，几人携伴走了。各自都回了自己房间，同一条路上只剩下柳冠和七亚了，柳冠便道：“我得批评你，明知道老师和小师妹有疙瘩，你怎么还裹乱呢？”
七亚不服气：“怎么？我说的不是事实？你看你一脸噎住了的表情，我没有添油加醋吧？大伙儿当时可都没有反驳呀，你也没有吧？至于小师妹怎么想，你管天管地，你还能管得着别人怎么想吗？”
“……行，就你嘴皮子厉害，我说不过你。”
小路到了尽头，七亚与柳冠也分路了。七亚匆匆赶回自己的住所，进门便让ai把门掩实，窗帘拉住。
而后，她来到设备桌前，悬浮显示屏弹了出来，但那屏幕被锁定了，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她惴惴不安地站在那惯常玩儿的东西前，竟似有些紧张：“我完全按照你的意思说了。”
屏幕转瞬间解锁，上面出现了一行字：【你做得很好。】
送走一众师兄师姐，陆情起身。不问将桌上的点心、茶水收起。直起腰时突然“咦——”了一声。
陆情循声转过身，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就被人一把给从背后搂住了。一股清凉的雨水味道侵袭而来，陆情按住对方搂在她腰间的手臂想要拨开转身，却被更紧地搂住。
“ai8——”不问轻轻眨了眨眼，把即将脱口而出的一个单音节吞了回去，悄无声息地缩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陆情起初有些愣住了，她实在不敢相信。老师和柳师兄都这么联合毁灭ai8088了，他怎么还能上岛来？
女王当时问陆情时，她未作停留，是因为她知道ai8088一准儿凶多吉少。
“ai8088？”
搂着她的男人不说话，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一股子暖烘烘的热气儿烘在她脸颊旁，那是他的体温，他好像有点儿发烧。
陆情再次试图想要转身看一看ai8088，对方却始终禁锢住她，不让她转身。她侧转头，只看到被细雨打湿了的半片发丝，和略显苍白的一半脸颊。
他没事？他怎么上岛的？不知道这里对他来说很危险吗？
……
她脑子里事无巨细过了许多念头，却一个字都没能说得出来。
细雨打湿了大片竹林，一阵噼噼啪啪声，和着屋檐下挂着的风铃，弹奏出了一首和谐的乐曲。
以前ai8088总有一吨话要说，如今ai8088不说话，就要靠陆情来说了。
“你是不是发烧了？”经历过运行区的ai，和常人一样也会生病。ai8088未经运行区，却被老师和柳师兄几次拆解，折腾生病也是有可能的。
ai8088仍旧不说话。
陆情蹙眉，向后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你的嗓子是烧坏了还是被拆坏了？”
窗玻璃上滑下来一串串雨珠，它们沉默滚过，留下一道道痕迹。
ai8088还是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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