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章 救场
五十步的距离是山君用挨上一拳的代价才拉开的，不去看对面手握长枪的黑骑，山君深吸一口气，全身气府大开，疯狂吐纳着四周水气。与一般练气的武夫不同，他走的路子更像是借来山水形势为己用，虽说他所修习的功法还是中州学宫那位夫子教授的，不过谁又能保证当年的太子没从大周国武库里带走点什么，教给自己的儿子呢？
山君闭上眼睛，感受着自己身体的情况和外界的变化。他“看见”自己胸口两根肋骨已经骨裂，“看见”五十步外那个环绕着层层罡气的黑骑，“看见”不远处的屋顶上站立的灰衣老人，“看见”某座高楼上观战的几个人，也“看见”了那个从西向东疾驰的袁校尉。与那袭撑伞而来的红衣。
吐出这一口气，再睁开眼，山君周围环绕的水墨剑气凝聚瞬间凝聚成形，剑气在他周围盘绕向上，借着这风雨之势，汇聚成一条狰狞的巨龙。
巨龙长牙五爪，仰天发出无声的咆哮，这是山君以六楼的练气修为加上天时地利才画就的，如果不是坚守，他还有其他办法可以拖死那个黑骑，可现在只有硬碰硬了。
云纹黑剑脱手而出，直奔黑骑，那条声势浩大的水墨巨龙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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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君借助天时地利才发动的这一击声势显然惊到了远处沧澜剑宗为首的那一人，他自问自己以气御剑三十六，已经是极限了，可就算这，也远不及那条水墨大龙来的震撼。
在他眼里，那不仅仅只是气化长龙，更是一种境界的代表。
“就是不知道那条巨龙的杀力能不能比得过我的剑招了。”
“应该会比想象中的更强，能与那个骑士为敌，本来就是实力的一种体现了。”背着名为萧瑟长枪的黑衣少年走上前来，：“我看那一骑所用的罡气和枪法，如此霸道，应该是我韩家堡的人了。我想了想近十年随军出征的内外门弟子，那人应该是十三年前失踪的内门弟子韩汕了。”
“这人很厉害？”背着蓝剑的沧澜剑宗大弟子问道。
“嗯，十五年前就是位列崖山发布的江湖十大新秀之一，接着为了砥砺自己的心境，以求更上一步，韩汕毅然参军，并于两年后在草原失踪。堡主托人多方打听，只听说因为他所在的那一队骑兵被蛮族拖死，他杀光了在场所有敌人后，消失在了草原上。那时候他锻力就有六境了。”
黑衣少年裹紧了衣服，目光炯炯，：“没想到他还活着。”
背后萧瑟长枪震颤，像是感受到了主人潜藏的战意。
背蓝剑的男人不再去询问别的，只因黑骑与那一招已经撞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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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龙裹挟着狂风冲到那名黑骑身前，水墨色的剑气好像无数飞剑砍在黑骑护身的罡气上，两息时间便破开了他护身的所有罡气，接着那条黑龙冲天而起，彻底爆发开来，炸开的剑气无孔不入纷纷钻入黑骑身上的大小气府中。
为首的那把云纹黑剑已经插在黑骑左手小臂里，穿过小臂扎在他大臂结实的肌肉里，未能再进一步。
而黑骑手中那杆长枪的枪尖连带着一截枪杆已经被整齐地削了去，身上那一身暗色甲胄也被划的稀烂，不成样子。
可就算这样，山君也知道，他只是伤的比自己重一点，他用武器折损的代价强行偏离了那一剑的方向，使得本来直奔心脏的那一剑偏到了左臂上。
不等黑骑再有其他动作，趁着水墨剑气还未彻底消散，山君伸手一招，气机牵引下，云纹黑剑从黑骑身上拔出来，向后飞去，山君则快步向前，手握长剑，一剑横扫。
可这一次他没能如愿。
虽然黑骑的左臂被他废掉，一身罡气也被破，战力也就是巅峰时候的五六成，可锻力六楼强横的身体力量他还是低估了。
一只大手握住了横扫而来的长剑，水墨剑气消散，黑骑的铁面具也终于破碎掉，露出了一张苍白的脸和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那张脸上满是兴奋和狂热。
“这才是值得我搏命的对手！哈哈哈哈哈哈哈！”
黑骑的笑声震得山君一阵耳鸣，左臂被废，甲胄脱落，满身剑伤，可这又能怎样？
黑骑握紧黑剑剑锋连带着山君一起扔出去，紧接着大踏步上前，一身罡气混着血气再次浮现。
第一拳！
山君抱着长剑倒飞出去。
第二拳！
双脚刚落地的山君又被扫飞，身体撞塌了周围民居的一扇院墙。
第三拳！
山君手中黑剑脱手，双手死死摁在那个裹着气罡的拳头上，只是境界差距下没有任何效果。
“我遇到的所有走练气的武夫中，大多都是选择与我对耗，不肯近我身前十步，都想等着我气机枯竭再将我斩杀，那些傻子哪里能想明白，我可是，半只脚步入合境的人。只有你很聪明，用一招破开我半数气府，伤我体魄，逼我用重伤的锻力六境对你的练气六境。”
这时天上的雨已经小了起来，只是稀稀拉拉的落下。黑骑一步步走向倒地的山君，又说道：“你何苦这么拼命呢？他们两个注定要死的。”
山君没有回他，只要他张口，就会有一口鲜血带着体内紊乱的气涌出来，使他伤上加伤。
从地上爬起来，一伸手，云纹黑剑回到手中。
看了眼插着剑鞘的地方，山君眼神坚定，不再去管体内横冲直撞的气如何杂乱无章，强提一气，水墨剑气再次浮现在他周围。
看着大步走向自己的黑骑，山君喃喃自语道：“君子行方正，浩荡起长风。”
云纹黑剑到黑骑身后剑鞘的一路上，顿时浮现一条不起眼的黑线，从下至上切割而去。
黑骑面色一凝，他也感受到了脚下的杀招，不过时间不够他思考，凭他现在所剩不多的罡气，他知道自己扛不住这一招。
多年厮杀经验使他反应迅速，突然向右闪身，那一道黑线切开了他左身的罡气，一片血光闪过，左边小臂带着一截大臂被齐齐切下，掉落在地，瞬间血流如注。
黑骑面露怒容的看着那个重伤的男人，嘶吼道：“我要你死！”
说着随手封住了左臂穴位止住流血，一身罡气汇聚身前，右臂做盾向山君冲去。
山君再次提气轻身，跳上屋顶，这时黑骑已经彻底红了眼，来不及反应。撞击使得这片民居化为废墟，他也被埋在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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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娘端着一杯热茶走上顶楼，站在两人身边观战。
远处一排民居已经被撞塌，索性周围都是为了监视杨显建造的空房子，要不这一下该要了多少人命。
“崖山和朝廷约束江湖武夫是对的，这些人已经比普通老百姓强了太多了，如果哪天哪个人突然发疯，屠杀百姓，那些没有武学根基的普通人该怎么抵挡。”月娘低头，舌尖在茶杯中点了一下，是真的苦啊。
“所以我们这次同意崖山的计划来这东都以防万一的决定是正确的。”沧澜剑宗大弟子望着那若干间坍塌的房子感叹着：“这两个人的实际战力怕是已经达到入城的标准了，假以时日，境界正式迈入合境，只论杀力我也追不上了。”
“人形杀器”黑衣少年想着，双手抱胸看着远处的战局，神情有些不自然。
这只是五城之下，若是五城之上的合境，又该是怎样的场景？怕是那片街巷都会荡然无存吧。
三人各自有各自的心事，说话间战况又有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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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君站在废墟上，丝毫不敢松懈。一边小心的感应废墟中的气，一边控制体内横冲直撞的拳罡。
突然一团罡气在不远处的废墟下爆发，山君连忙往杨显所在院落的方向退去。
一个披头散发的魁梧男人站在废墟中，左手小臂已被砍掉，身上四五处见血，脑袋似乎被砸的不太清醒。
等到杨显已经退到院门时，那名黑骑才晃晃脑袋，抬起头来。
看着那个让自己重伤至此的男人，他的双眼又变的一片血红。
这时的黑骑已经再不是那个六境的强横武夫，他又回到了十几年前的那片战场上，那一天他的战友纷纷殒命，他也失去了他的武道之心。
他变了，变成了一只野兽，嘶吼着粉碎了所有的追兵，对着南方奔袭过去，沿途大陈哨岗也被他摧毁，那些无辜的哨兵本来是迎接他们的英雄的，谁又能想到，他们的英雄浑身杀气，裹挟着浓烈的血腥罡气将他们碾成肉泥。
直到他冲进大营，才被一条条铁链控制住。他知道，在武学一途上来看，他走火入魔了。
山君站在门口大口喘息，他体内的气像是被点燃了一样，灼烧着他的经脉气府，他现在已经无法与入魔的黑骑再近身拼杀了，他需要一个机会，一锤定音。
东街的那端，有一袭红衣提着灯笼打着伞向东走来。
这次不是衣裙，而是一身劲装，头发扎成马尾，纤细的手腕上带着那只银镯子，束腰上别着那把名为鲸蛟的长刀，这把刀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能专破武夫罡气，这个人也没什么别的，就是曾在山庄上凭借此刀以练气四境硬抗五城宗师的全力一击。
齐桓看着那个缓缓出现在街头的身影，心一下子安定下来，笑道：“还好这姑娘没睡死过去。”
杨显笑意玩味的看着那个年轻的王爷道：“你故意的？”
齐桓嘿嘿一笑，伸了个懒腰：“对付刺客和结阵的龙守，安歌的刀反而放不开手脚，她的刀法之霸道恐怕不在那个黑骑的枪法之下。加上那把专破罡气的古怪的长刀，对付黑骑时才出场不就好了。”
杨显叹了口气：“亏得山青境界够高，要不等到她来，早就死在了黑骑手里了。”
齐桓扭动着脖子，原地跳了几下：“这是我们说好的，我相信他，我也相信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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