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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章 家事国事天下事,不过一纸家务事


今天的赵王府有些冷清,白衣摇扇的吴训面色沉重的走出王府,于欢现在依旧重伤,虽说现在没有生命危险,不过一时半会儿是不能再接手人肉坊了,这门差事就落在了他的头上。

他主管的春华楼是天下四楼之一,春夏秋冬四楼本是先帝建国时仿照江湖中崖山“风花雪月”四堂创立的,随着六年前先帝驾崩,这春夏秋冬四楼明面上还是当今陛下所有,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四楼都已经是属地藩王的囊中之物了。

不是当今皇帝无心这些玩物,只是皇帝私有的龙守和另一些更强大的隐蔽组织,比他们这些半公开的把式强了太多了。

刚走出王府大门,吴训便看到了那个从远处跑来,气喘吁吁的大功臣,袁封。

现在的袁校尉可谓是满面春光,得意洋洋。你瞧瞧,这出门给王爷办事都不骑马了,生怕王爷看不见这莽夫的那点汗水机灵劲儿。

“呦!这不是袁大校尉么?您这不是刚从王府出去么,怎么又回来了?”

吴训脸上挂着讥讽地笑意,眯着眼睛看着那个满头大汗的莽夫。

袁封没去理会这个他眼中书呆子的冷嘲热讽,与他擦身而过,直直往王府跑去,他是真有要紧的事去禀报王爷,哪有闲工夫跟他这种闲人扯皮。

赶紧小跑进王府,直奔齐桓书房。

书房里,齐桓在一大张白纸上勾勾画画,都是些他知道的隐线情报,有的来自春华楼死士的谍报,有的来自一些藏匿在民间的眼线。

从入了这四月以来,大大小小的事件,人物关系都写在这一张纸上。他从清晨回来就一直想捋顺这些大小事。

袁封大踏步进入书房,低头躬身道:“王爷,我有发现!”

齐桓抬起头,看见这个一直有些傻气的袁校尉,笑道:“袁校尉不妨擦擦汗,慢慢说。”

答应一声,袁封从怀里拿出一张被淋湿一半的信纸交给齐桓,又从腰间摘下五块身份铭牌放在桌子上。

“王爷,都在这里了。刚才我们的人从那几个龙守身上搜到的,我感到事态有些严重,便赶紧赶来禀报。”

齐桓接过那封湿了一半的信纸,张开后上面写道:

“杨显可活,齐桓必死。”

虽然有一半的字被雨水打湿,可他还是能认出来写了什么。

齐桓看过后笑出了声:“这哪里是什么阴谋,简直是要告诉我,这是王兄做的。”

突然间齐桓抓着信纸拍到桌上,恶狠狠的说道:”这根本不是王兄的字迹,我就算再傻,再年轻,也不会认不出这几个字就是昨晚写的。太安离东都有几千里,这墨迹分明是才干不久,有人想借龙守死士陷害我与王兄的手足情谊!袁校尉!“

一旁站着擦汗的袁封听完瞬间脸色大变,单膝跪地,回道:“卑职在,请王爷吩咐。”

齐桓将那张信纸摔到他头上,信纸顺着头盔,飘然落地,正好落在袁封的眼前。

“这就是你说的严重?嗯?这分明是扯淡!给我查出来这个人!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做这种勾当!该死!”

袁封一路低头退出书房,又差点撞在前来书房寻找齐桓的楚王齐承身上。

袁封脸色一白,正要道歉,齐承先说话了:“袁校尉这么匆忙,一会我得进去跟你们王爷好好说一说才是啊。”

袁封现在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表情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情绪波动,是该哭还是该笑?好像又都不对。只好继续低头道:“老王爷找我们王爷一定有要紧事,卑职就不打扰王爷了。”说罢,赶紧小跑出去,消失在转角。

齐承不是没听见书房里齐桓的话,自己这个小侄子什么脾气他当然是知道的,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他也分得出。

眼看着这个傻里傻气的城门校尉走远,齐承才迈入齐桓的书房。

齐桓总是喜欢这样的装饰,一块绘着千里江山的屏风,墙上挂着一副骏马图,从此之外,也就是桌后几副前朝书法大家的行书真迹了。

看见齐承背手看着那块屏风,齐桓卷起那张写满人名的白纸,起身走到自己叔叔身边,道:“皇叔要是喜欢,侄子这就给你打包好,等你回楚地,一并带回去。”

齐承伸出手指,在他头上敲了个板栗,道:“与我说说吧,都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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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衣老人敲响了一扇门,稍等了一会后,山君开门将他请到自己的院子中坐下。山君这间别院离齐桓的书房也就百步距离,要是齐承有什么危险,他在两息之内就能赶到。

山君到现在才刚小憩了一会,只是刚睡着,便听到了敲门声。下意识地用气机感应一下,便知道是谁来了。

为老人倒了一杯水,山君坐在庭院里的石桌旁,问道:“前辈有何事来找晚辈?”

张之逸笑着说道:“昨晚我看你的势力不俗,尤其是那招通过剑鞘激发的杀招,最是防不胜防,要是同境界下,老夫想赢你也有些难啊。”

山君摇头道:“老前辈太过折煞晚辈了,晚辈只是取巧,这种招式功法难入前辈眼才是。”

张之逸收起那副和蔼的神情,沉声道:“所以你那把丹青是谁传给你的?”

转瞬之间,山君的水墨剑气充斥在别院里,那些墨染的山水在别院里生生灭灭,好似有人将整个大陈的江山搬入庭院之中。

张之逸冷哼一声,接着无比强大的内气摧枯拉朽一般的破灭了山君所有的布置。那些水墨剑气落在地上也未消失,只是像干涸了一样。

“这个是我想要的回答。”

张之逸站起身,这个魁梧的老人这时候看上去有些失落:“我会替你隐瞒一段时间,好好保管这把剑,别给这把剑原来的主人丢脸。”

说完转身,推开别院的门,走了出去。

灰衣老者走后,山君一口血吐在茶杯中。

他现在内伤其实比外伤看上去严重的多,几条经脉受损严重,一些气府严重亏空,刚才那些水墨画,大部分都是他凭一口心气画出来的假象,只有贴身的那几幅才是真的。

他不奢望自己能反杀那个灰衣老人,只希望能当他近身的一击,再另谋生路。

山君突然感到胸口一阵撕裂的疼,接着他解开衣服,一个清晰的拳印出现在他的胸口,并不致命,也许只是一个小小的提醒。

可当山君默默运气的却发现,原本积宿在伤口上黑骑的拳罡都被老人那神鬼莫测的一拳抵消掉了,如同阳春白雪一般。

山君走回屋子,关好门窗。看着挂在床头的那把丹青,默默叹了口气。

也许他应该再睡一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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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地下捡起那张信纸递给齐承,再展开那张写满名字的白纸,道:“皇叔来看,这是东都城内这几天发生的大小事与人物关系。那五个龙守当然不是从城墙上飞进来的,这五个人可能并没有通报自己的身份,或是夹藏在某个运输货品的车辆里混进来的,再或者压根就是陛下安排在我这里的人。”

接着齐桓指向另一边:“韩汕,十几年前韩家堡内门弟子,十年前武林新秀锻力境第一,后来从军磨砺武道之心,在草原上失踪。根据情报,当时他可没有练气基础,昨晚的战况上,最后我放出的鱼饵,是被气机锁定后一击必杀。我也问过山君,山君说粗略来看,练气至少四境,甚至五境。”

再顺着齐桓的手指看向另一边:“李玄,沧澜剑宗大弟子,这个皇叔应该熟悉吧。前日沧澜剑宗七人在南偏门入城,这是城门记录上清清楚楚写着的,另外还有北地韩家堡一黑衣少年从北方而来,与其差不多同时入城。山君说,昨晚他就一直觉得有人在一边观战,我想张叔的境界那么高,山君应该察觉不到,那么观战的就是这几个人了。这可能是崖山的征召令,如果说我们之前不确定那颗蛟珠是否进城,那现在就能确定,珠子就在城中,只是陛下昨夜之事……”

齐桓停下来,盯着自己这位的皇叔,低声道:“叔叔,他到底要做什么?”

齐承看过那张半湿的信纸后,随手碾碎,纸屑雪花般飘落在地上。

他当然知道这封密信就是当今陛下的字迹,刚才的一些不过是他让袁封带出去的一种态度:“我与皇帝依旧是骨肉血亲。”

看着这个从小到大一直被不断中伤的侄子,齐承有些心酸。先帝在最后一年令他就藩于赵地,为的就是保护他。周边的魏王,齐王,这时先帝旧臣,不必多说;凉王,燕王,都是与先帝一起起兵的同族;再北的辽王,只忠民不忠国已经是好几代人了,更不会插手这件皇家的腌臜之事。

齐桓趴在书案上,颤声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在这个正午,齐承看着那张写满名字的白纸被泪水打湿,墨迹渲染开,画成一个年轻人二十二年的心路,蜿蜒又曲折。

齐承知道这个孩子从小到大受到委屈一直不哭也不与先帝告状,他知道这个孩子也因为先皇后为生他难产去世而自责内疚,他知道这个早早就藩称王的男孩心里藏着多少不可说与说不可,可他不知道那扇隔开男孩与藩王的城墙什么时候会轰然倒塌,放出那个注定执剑天下的王。

“有一个道理是怎么讲来着?”齐承看着窗外已经到来很久,沉默不语的安歌说道:“只是清官难断家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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