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35
连滚带爬从老妈的棍棒底下逃离，秦茗带着满身酒气，晕晕乎乎地走到了村头熟悉的汽车站，鬼使神差地坐上开往市区的大巴车。正月人不多，秦茗歪在大巴的最后排，不一会就睡着了，直至司机嫌弃将他推醒，他才摇摇晃晃地下了车。
走了n遍的路，即便脑子里全是浆糊，双腿也能带他到想去的地方，再次抬头，正是方明宇所在小区的门口，秦茗感觉这梦境太玄幻，用力甩了甩头，场景依旧没变。
“怎么回事？”秦茗挠了挠脸颊，两抹酡红极为显眼，且带着喜感，“我怎么会到这里？”
当他犹豫该不该离开之时，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秦茗？”
秦茗身体一僵，缓缓地转过身，看到方明宇正站在后面。
冬季的阳光怯怯的，柔柔的，照在人身上好似披上一层朦胧的金黄。方明宇穿着灰色的呢子大衣，里面套着白色的连帽卫衣，帽子翻出衣领，再搭配着浅蓝色牛仔裤和白色帆布鞋，既时尚又减龄，他双手插在兜里，脸庞映着如水般的阳光，干净细腻，好似上等釉质的白瓷。
“嗨！”
秦茗再次用力地摇晃脑袋，想要自己清醒些。
方明宇刚一走近，便闻到浓浓的酒气，忍不住皱了皱眉：“你，喝酒了？”
秦茗看着他紧蹙的双眉，突然想起电视剧里的某句台词：每次你生气的时候，都喜欢皱起眉头，我真想拿一把熨斗，把你的眉头给熨平。
言情教母就是俗气，设计的台词，一点创意都没有，若是我——
“你的眉毛……”秦茗指着他，痴痴地笑着，“好像两条毛毛虫，我真想拿一把熨斗，把它们都烫死……”
“……什么乱七八糟的！”
方明宇抓着他的手臂，摇了摇：“喂，你到底怎么啦？”
这一摇不要紧，秦茗感觉自己的胃里开始翻江倒海，他一只手捂住嘴，另一只手抓着方明宇的胳膊……
“呃——唔——嗷——”
哗啦啦——
好不容易把人扛回家，放到沙发上。方明宇拿着扫把出门，将小区门口的呕吐物清理干净，最后，连扫把都不要了，直接扔进垃圾桶。
回家，看到秦茗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方明宇无奈地站在旁边，过了五分钟，才反应过来要做点什么帮他解酒，转身从冰箱中拿出蜂蜜，冲泡起来。
“秦茗！醒醒！起来喝点水！”
“唔唔。”
秦茗哼哼唧唧，就是不睁眼。
方明宇没办法，只得将蜂蜜水先放下，把他扛到小卧室的床上。
等到秦茗睁开眼，外面已然漆黑一片，秦茗揉了揉眼睛，稍微一动，脑袋像被人用电钻钻孔般，撕心裂肺的疼。
“啊啊！”
门外传来稀稀疏疏的声响，然后门被打开，方明宇没有马上开灯，而是借着客厅的光亮问道：“你醒啦？”
秦茗对现在的处境一无所知，明明在家喝的酒，为什么会在方明宇家的卧室里醒来？
“怎么是你？我，我为什么……”
方明宇已经将蜂蜜水递到他面前：“喝吧！温的！”
秦茗迷迷糊糊地接过来，不忘刨根问底：“我为什么会在你家？”
方明宇无奈地笑道：“你问我，我问谁？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小区门口，又莫名其妙地吐了一地，我差点被门卫大爷的眼神杀死！”
“吐了一地？”秦茗不自觉地抿了抿嘴，果然口腔里充斥着难闻的味道。
放下嘴边的蜂蜜水，秦茗小心翼翼地说道：“我，我能不能先漱漱口，再喝呀？！”
秦茗瞥了方明宇一眼，立马转移视线，说话也是谨小慎微，生怕惹他反感，明明只隔几天时间，两人之间却好似筑起无形的藩篱。
方明宇拿过蜂蜜水，转身出屋，没过两分钟回来，换成一杯清水。
“喏，给你！”
他转身拿起垃圾桶，控在秦茗胸前的位置，声音温柔如水：“你要是起不来，就不要勉强，吐在这里就好！”
艹，真是体贴地让人讨厌！
莫名得，秦茗想到身为男朋友的方明宇照顾起宛晴，必定更温柔更细心，心里无端地升起厌烦的情绪，将垃圾桶从眼前推开：“我能下床！”
说完，便要起身。结果是酒精的麻痹作用尚未消散，再加上猛然动作，致使脑部供血不足，秦茗眼前一黑，身体直勾勾地朝地板栽过去，幸亏方明宇眼疾手快，拦腰将他揽住：“慢点！你这到底喝了多少？”
温热的气息在耳后拂过，秦茗原本睡得通红的脸颊，此刻却是要滴出血来，勉强站稳，挣脱开腰际的手臂，头也不回地往洗手间走：“刚才没注意，我自己能行！”
后面的方明宇将垃圾桶放回原处，走出来，看到洗手间里，秦茗将头放在水龙头下，里里外外的清洗，最后漱口。
衣领袖口胸前全部被淋上水，秦茗毫不在乎，只确认身上再无异味，才用毛巾简单地擦了擦脸，然后包裹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来，眼睛不自觉地从大卧室的门缝钻了进去，正好看到椅子上的女士内衣。
“她还没走？”
明知是废话，但秦茗偏偏选择这个作为开场白，没等方明宇回答，自己又完成抢答：“她是不准备走了吧！”
方明宇不答，算是默认。
秦茗看着生气，将毛巾甩到方明宇身上：“你不是说，你不喜欢她吗？为什么还对她那么好？”
方明宇眨了眨眼，好似两弯清泉映着天上的繁星：“即便剥离开男女朋友的身份，她依旧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她开了口，我当然要帮她！”
“最亲的人？”这个字眼让秦茗感觉不爽，“因为她曾和你睡过，你要负责任？说不一定她和很多人都睡过，只有你帮她当成宝，别人把她当鸡！”
刻薄的言辞终于让方明宇脸上露出不满之色，他双手下垂，紧紧地抓着毛巾，似乎在控制情绪：“看你喝多了，我不和你计较，但你要是再说这样的话，我不会原谅你！钱是我自己愿意给的！没有人可以说三道四！”
说完，方明宇走进洗手间，将手巾挂好。
却在他转身时，秦茗毫无预警地贴了上来，手扒在水槽边，将他抵在中间。两人身高差不多，目光不可避免地对在一起，一个热情似火，一个清冷如冰：“你是不是对每个人都这么好！？对每个人都无所谓？！”秦茗声音沙哑，透着几分隐忍几分，“难道你对一个人好，是不需要理由的吗？”
洗手间的灯火晕黄，方明宇一半的脸隐于黑暗中，好似冰冷而绝美的修罗，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若是不需要我对你好，我可以改！”
“你！”秦茗怔怔地看着他，眼神中的光亮一点点暗下去，好似风中的烛火，护不住最后的希冀。
方明宇看着他的表情，大概察觉到话说得太重，他慢慢垂下头，眼梢落寞向鬓角挑去，薄唇轻抿，说出最孤独的话语：“我没你想得那么超然，放下一切，接受平凡，只是因为我不想经历失败与失望。善待别人，只是为了宽恕自己。人生如戏，不过匆匆几十年，但有时，我也会质疑自己的存在，到底有什么意义！”抬头看着秦茗，眼眸闪着动人的光华，“父母是挡在我们与死神间的最后一堵墙，我与死神毗邻已久，所以，我希望当我死后，会有，哪怕只是一个人，记得我曾存在于这个世界……”
第一次秦茗觉得眼前这个男孩活得如此卑微，如此让人心疼，他伸手紧紧地环在他……
“我会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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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茗，明天不是要开工了吗，怎么还没收拾行李？”秦茗的母亲皱着眉头,看着秦茗正躺在床上，两眼空洞而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年后住的地方找好了没有？你那个同事的女朋友走没走？走了，你就再过去住吧！你和明宇住在一起，我比较放心……”
“你放心？人家还不乐意呢！”秦茗冷哼一声，“凭什么帮你养儿子，我难道能赖着他一辈子？！”
“也是！”王金枝遗憾地点点头，“人家若是和好，将来肯定要结婚，你在那里住不长久！”
秦茗翻了翻白银，用被子蒙住脸。
王金枝想着正好借这个机会督促这混小子，在床边蹲下，扯了扯他的被子：“儿子！话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找个女朋友！之前和村东头的沈姨聊起来，她有意给你做媒！”
秦茗一动不动地挺尸，不给任何反应。
王金枝继续鼓动：“你要是找到女朋友，我们也帮你在市区买上房子！”大概为了增强说服力，方明宇继续被拎出来做正面教材，“就像你那同事，有房子就是结婚的底气，我看他那个女朋友应该是赖定他的！人长得好，脾气好，老实可靠，应该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妈！！”
秦茗突然把头冒出来，吓了王金枝一跳。
“干嘛！吓死我啦！”
“我，我想辞职！”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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