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蛊惑

“好有意思的丫头，听说你喜欢这个位子？”她问。

        一滴汗从青无额角划过，但又深知骗她无用，于是胆怯的点头：“是。”

        曦九低笑一声，紫色的眸子里似乎落下万千星光，继续道：“用你最重要的东西来换也愿意？”

        青无摇头。

        曦九的笑一瞬凝固，一瞬间天地噤声，她歪着脑袋想了想，觉得有些为难，许久才缓缓道：“别急着拒绝我，你会答应的。”

        曦九的笑，几分天真几分稚气，就如一束光映得神界烈日玄光尽失颜华。可青无知道曦九帝君不爱笑，自从那位走后更是看什么都觉得不是滋味，这世上怕是没有东西入得了那双微紫的眼瞳。

        此刻，帝君脸上的笑，如昙花一现的瑰丽，美到模糊了星月，惊艳了众生，却只让青无觉得惶惑不安。这是她噩梦的开端。

        青无来不及说一句话，只听曦九淡淡出声：“让她走吧。”便被丢出了凛晨神殿。出来之后就觉得是一场梦，若不是那一身涔涔的冷汗和殿中掌事的一顿鞭子，她都觉得只是一场梦。

        曦九静静靠在王座之上，一双绝美的紫瞳不知聚焦在何处，良久开口自语道：“这么多年了，你就这样厌我？永生永世不如神藉啊，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你了？”

        长如蝶翼的睫毛上竟闪烁着晶莹。清风低啸，竟与她一同哀恸。

        她是上苍的宠儿，上苍是因为疼爱神才造出了世界，神的心绪也影响着世界的变换。神者，其怒为雷霆，其泪为甘霖。

        杏花微寒，丝丝冷雨落入花丛，一问一答，是夙世羁绊，是万年别恨，是她的魔魇。

        “兄长，你可会一直陪着阿九？”

        “怎么？”

        “就是担心有一天你会不要我。”

        “嗯？”

        “是朝代更迭的太快，世界变化的太快，总觉得会化为泡影。我害怕。害怕又回到一个人的时候。”

        “不会。你我有别于其余生灵，他们会老会死，可我不会。阿九为何忧心？”

        “我梦到你走了，又是我一个人。所有人都来欺负我，他们逼死了母亲还要囚禁我，那无尽的黑暗是多么可怖。”

        此刻，外殿细雨绵绵。

        她是神王，天下尽握。她是神王，惟他不得。

        “殿下，您醉了。”曦九也不知是何时有人进来的，自己的酒壶又是何时被他握在手里。只待意识稍稍清醒些方才记起去看来者是谁。

        入眼的男人气度不凡锦衣宽袖，举手投足间皆是流风回雪般优雅，她亲手扶上帝位的神王——云泉。

        “我梦到他了，他是不是快回来了？”泪水从她眼角划过留下长长水渍，宛如初立芙蓉含露之清绝。

        云泉恭谨道：“殿下，这是他的根基，是他的心血，他从未离开。”纵然已是众生膜拜的神王却还是谦卑若此。

        曦九痛苦的闭上眼睛，小声啜泣：“他厌我厌到连自己的根都不要了。”

        “怎么会？您是大地的象征，每一个踩着神族土地的神袛对您只有尊敬和爱戴。”云泉佯装惊讶着用温和的声音向她做出保证，似乎真的就是他所说的那样，一切都没有变。

        曦九听到了她想听到的，却依旧没有喜色。“云泉，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是最适合神王之位的神了。你不会让我生气。但你可知道，没有流水浸润的大地只是荒土。”

        神王云泉露出一个公式化的微笑：“殿下玉体康泰即是六界福祉，便是云泉心之所系。”

        她愿将岁月等成沙，就算星汉湮灭，就算万古之久，只为再见他。

        她曾以为自己强大到可以蔑视所有，自然不会惧怕。但现在，她怕等不到他。

        原以为拥尽繁华可以消除孤寂，却是借酒消愁愁更愁。曦九懒懒地抬了抬手指，酒杯被一个沉稳的力道缓缓托起，不偏不倚停在她玉指之间，曦九心思微动，一股清流便灌入杯中。“陪我喝一杯吧。”

        云泉恭谨弯腰受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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