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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五月初九,家没了


  两年后。

  五月初九,夜。

  夜色渐深,天际如同浓墨倾倒而出,厚重的黑云遮住了原本就零散的几点星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粘腻,叫人翻来覆去睡不踏实。

  睡意朦胧中,她是直接被君辞从床上推醒的。

  “阿楚,快醒醒,我们出去玩。”

  君辞的语气显得有些慌乱不清,也没等她完全清醒,直接抄起衣服就给她穿上。

  她揉着模糊的眼睛,问道:“君哥哥,这么晚,去哪儿啊?”

  君辞没有回答她,抱起她就出了门,门外等着的还有君叔叔和姨娘。

  君叔叔将她接过抱在怀中,毫不犹豫就往外跑,姨娘拉着君哥哥紧紧跟在身边。

  此时她才听清似乎是在前院,伴随着一段凄凉诡异的曲调,传来了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哀嚎。

  只是一瞬间,有种强烈熟悉的恐惧侵袭了她,这首调子她好像在哪里听过,可是记不起来。

  她本能的非常抗拒,双手紧紧的环住了君叔叔的脖子,脸深深的埋在他的脖颈间,以寻求安慰。

  风声从耳边呼啸穿行而过,片刻后,他们已经从后门出了府,直奔后山。

  她窝在君叔叔脖颈处,低低的问道:“君叔叔,我们要去哪里?”

  君叔叔脚步正在不断加快,气息有些不调,回道:“阿楚乖,我们去找你君哥哥的师傅。”

  君哥哥的师傅她是见过的,是一个三十几岁皮肤黝黑的青年男子,总是一脸的络腮胡子,遮了样貌叫人看不清,身形却是十分英挺高大。

  他明明还正值壮年,却非要自称玄机老人。

  姨娘告诉她,师傅名叫叶满,就住在后头的玄峰山上,是个武功很厉害的武林高手。

  叶满师傅每个月初一都会来府里住上三天,专门给君哥哥传授武功,他教习时对君哥哥十分严厉,平时说话聊天却是幽默风趣。

  她很喜欢这个师傅,但是姨娘却不允许她偷偷靠近后山,说是山上有很厉害的瘴气,人闻了就会生病难受,她害怕,只能期待着每个月的月初。

  如今她心里好奇,怎么现在就能去得了?

  很快他们一行四人就来到了山腰的位置,看着眼前树林里弥漫的白雾,君叔叔不得不停了下来。

  君叔叔望着林中白雾,又望向山下,眼里急得不行,一向沉稳的他,此时竟然喘着粗气,有了惧怕之色。

  “啧,这该如何是好,早知道前几天,就应该让阿满直接带他俩上山。”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姨娘揽着君辞,也是万般无奈:“看来只能先找个去处,等待玄机下山。”

  君叔叔眉间紧锁始终没有放松,他腾出一只手拉着姨娘,急匆匆的走到了没有白雾包围的一处山石峭壁前。

  君叔叔将怀里的她放下,起身跟姨娘说道:“哪里还有时间,他马上就要来了,最后只有赌上一把,看能不能哄骗过去。”

  姨娘看着君叔叔,眼里似有愁绪万千。

  君叔叔蹲下身,拉过她的手放在君辞的手中,郑重的说道:“阿辞,你记住,以后阿楚就要靠你保护了。”

  姨娘站在一旁,双手捂着嘴,泪光闪烁流入了指缝之间。

  君辞什么都没有问,只是紧紧的握着她的手,眼神坚定,点头回道:“是的,阿爹,以后阿楚就是我的命。”

  她只是呆呆的看着两人,根本不懂是什么意思。

  君叔叔欣慰的摸了摸君辞的头,这是作为父亲最后的眷恋。

  君叔叔目光在他们两个身上流连了片刻,才迅速起身,他看了一眼山腰处的悬崖,回头跟姨娘说道:“虞卿,这些年辛苦你了,接下来两个孩子就交给你了。”

  姨娘拉着君叔叔的手,无限温柔:“上穷碧落下黄泉,你可别想撇下我。”

  猛然间,君叔叔身形一顿,一把将姨娘拥入怀中,刚毅的脸上有两行清泪流下,嘴里喃喃自语,她隔得远没有听清。

  两人相拥也就几个眨眼,姨娘又蹲身在她和君辞面前,眼里有盈盈的泪水,还强撑着微笑,将他们揽入怀中。

  姨娘在他们耳边低语:“我可怜的孩子,愿老天保佑你们......”

  说完,姨娘脱了他们两人的外衣,将他们轻轻往石缝里一推,又盖了许多枯草遮住了他们的身形。

  石缝外,君叔叔和姨娘各自拿了件外衣,在里面裹了不少的树枝,抱在怀中。

  君叔叔大手揽在姨娘腰间,一手抱着装了树枝的衣服,纵身一跃来到悬崖边上,自始自终二人也再没有看她和君辞一眼。

  悬崖上寒风凌冽,吹得君叔叔和姨娘的衣摆飞扬,宛如要乘风归去的仙人。

  君辞紧紧的抱住她,小小的身体正在发抖,她很不理解,就想开口呼喊二人,结果却被君辞牢牢的掩住了嘴。

  突然,树林里响起一阵咻咻的风声。

  一道黑影袭来,夹杂着她第一次醒来时,闻到的那股恶心的味道。

  君叔叔回头看了一眼,只听他大吼了一句:“......你别想得到任何人!”

  崖边的风声太大,她一时也没有听全,只看到君叔叔和姨娘相视一笑,便双双跳了崖。

  她惊得差点呼出了声,幸好君辞早有准备,她被掩着嘴,树林的风吹过,脸上冰凉凉的,有她的泪水混合着君辞的。

  她知道,家没了......

  悬崖边上,寒风骤起。

  那道人影纵身而至,是一个衣袂飘飘的黑衣男子,可他终究晚了一步,只看见了两抹飘零的衣带。

  男子颓然跪在崖边,双手撑着地,一个劲的发着冷笑,听着只让人觉得阴冷胆寒。

  男子望着崖下良久,突然仰天大笑:“哈哈哈......君淮啊君淮,这么多年你当真一点没变,还是这么愚蠢,你当我傻吗,会相信你带着两个孩子跳了崖。”

  男子翻身立起,嘴角勾着冷笑,手上厉风一转,直逼附近的草丛,大喝一声:“出来!”

  躲在缝隙里的他们不敢出声,甚至是屏了呼吸,君辞抱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勒得她有些疼。

  男子见这招无用,慢慢举起了手中灰白诡异的骨埙置于嘴边,目光搜寻着四周,凄清冰凉的曲调在山间响起。

  霎时,整个山腰的草丛树林里都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虫鸣,听得人心里直发麻。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她和君辞的身边汇聚了越来越多的昆虫,虫鸣声也逐渐增大,叫得人耳朵生疼。

  埙声停歇,男子凌冽的眼神朝着他们的方向看去,同时手里一个瓷瓶扔出。

  君辞抱着她一跃而起,刚刚与那瓶身擦肩而过,啪的一声,他们刚才待的地方冒出来一股白色的烟雾。

  君辞不敢迟疑,直接抱着她滚了出去,虽然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肯定是不能沾染的东西。

  他们终究还是暴露在了男子面前。

  他们滚动的身体刚稳住,君辞立刻就翻身将她护在了身后,半蹲着双腿,单手撑地,眼睛死死的盯着悬崖边的男子,像极了随时准备发飙暴动的小野兽。

  男子轻蔑一笑,似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一个闪身就出现在了他们身边。

  幸好君辞反应很快,基本就在男子动身的那一刻,就抱着她闪退到了另一边。

  君辞深知凭自己的武功,根本不可能跟眼前的男子对战,就是单纯的想要逃脱都是不可能的事,他只能是背水一战。

  而想要以弱克强,就只能出其不意,以快制敌。

  念头闪过的刹那,君辞的右腿已经蓄了力,他一个飞身猛扑,右腿卷着劲风,就直冲着黑衣男子的面门而去。

  面对君辞的奋力一搏,男子却只是微微一笑,脚下虚浮,让人看不真切,一个侧身横移就轻轻松松的躲了过去。

  君辞见扑了空也不敢停歇,转身又是一个回旋横踢,男子收腹躬身灵巧的避过。

  接着黑衣男子又躲了君辞连续不间断的好几次劈头盖脸的掌风。

  每次都恰到好处,脚下不多移一分,也绝不让君辞碰到半分。

  几招过后,君辞已是有些气息不匀,黑衣男子却淡定如常。

  君辞心里慌乱不安,顾不得回力,翻身又是一个凌空劈腿朝着男子而去。

  这次黑衣男子故意没有退身闪避,只见他脚下沉稳,腰肢柔软如无骨,来回晃动间,单手挡在身前,只是左挡右推了几下,就把君辞腿下的劲给卸了干净。

  最后那黑衣男子还想直接伸手抓住君辞的腿,好在君辞一早就有了提防,才没有让他得逞。

  君辞一记回踢腰弓就闪回了原处,戒备的挡在她身前。

  毕竟君辞还只是一个孩子,打到此时,他的体力已经是消耗殆尽,只能表面上硬撑着做样子。

  黑衣男子也不急于再出手,他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轻笑道:“果然是君淮养出来的好儿子,跟他一样的蠢。”

  君辞跨前一步,怒道:“不许你诋毁我阿爹!”

  黑衣男子盯着他们,发出像是询问的口气道:“呵,一个拼死拼活帮别的男人养孩子的人,能不蠢吗?”

  黑衣男子说着,突然眼神怨毒的斜盯着他处,语气里也透了几分愤恨:“害了自己也就罢了,还要拉着别人垫背,应该说他无耻才对。”

  趁着黑衣男子失神的片刻,君辞护着她悄悄往后退了几步。

  没想到这时男子突然回神,冷笑道:还有你,你以为先发制人就能赢我,可惜你脸上的表情早就出卖了你,你要干什么我都知道,不要想着再退一步!”

  话音未落,黑衣男子已经闪身到了他们面前,这次君辞只来得及将她推开,自己却是被男子一把捏住了脖颈。

  黑衣男子举着他与自己对视,嘴里念叨:“多漂亮的眼睛啊,就应该用来忌我的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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