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岳栖无言，不可思议，他还真能放下身段。
病房的采光不错，阳光洒进来，多少缓解了些患者的焦灼和不安。
8床歪在床头刷手机，传出一阵阵噪音，听见门口响动，他抬起头，露出憨笑。
“还真劳大医生亲自来啊，是不是有点高射炮打蚊子？”
得了便宜还嘴欠。
“我多少年不干这事儿了，不保证刮得好啊！”洛鲸贝无精打采，淡漠得吓人。
小伙愣神，嘴巴撅成o型。
“脱裤子。”
“别，医生，别急，慢慢来。”
他缓缓褪下裤头，洛鲸贝两眼放空。
“为什么不让女护士备皮？害羞？”
“反正不舒服，尴尬。”
“到了手术室，还不是一样有女护士能看到。”洛鲸贝提前打预防针，省的他到了手术室又叽歪。
“看可以，动就——”他用一阵讪笑代替了后话。
洛鲸贝心中有了数，他不打算亲自下场了。
“要不你信我一回，我帮你克服。”
小伙再次愣住，洛鲸贝嘱他躺下，替他将宽大的病号服扯平，盖住了□□，“闭上眼睛，我让你睁开再睁。”
洛鲸贝将先前的护士召回，叮嘱她装聋作哑，进去就干活，干完就撤。
“睁眼吧，备好了。”
小伙睁开眼，看看下面，“医生，你备的？”
“护士备的。”
“哪个？”
“这个你就不必知道了，准备一下，一会儿有人送你去手术室。”
小伙盯着医生的背影，两边嘴角向下撇了两秒。
洛鲸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在膀胱镜下取出了那团调皮的鼠标线，8床避免了开刀之苦，穿戴整齐，神采飞扬，准备出院。
“为什么塞的进去，却扯不出来呢？”
岳栖瞄了眼小伙远去的身影，道出心中疑问。
该死的洛鲸贝，一定要她留在病房写新收患者的首程，害她没机会目睹这场手术。
“捅进去，□□，你以为像——”洛鲸贝咽了咽口水，换了个说法，“吞剑一样，博眼球呢！”
科里的男医生们，都一个熊样，话不能好好说，两句以上就要开黄腔、甩段子。即使出口前百般措辞，也能被他们抓到把柄，渲染上色，下水道修理工们的脑回路就是这么烂俗又奇特。
好在学医的女生也不是吃素的，管她医生或护士，个个都能和他们正面硬刚。
“能不能正经点，我真想知道。”
洛鲸贝收紧脸部线条，“男性尿道又不是一马平川，有耻骨下弯和耻骨前弯。异物进入会刺激尿道括约肌强烈收缩，推动并牵拉异物进入尿道深处，有这两处生理弯曲作梗，进容易。“他蓦地乐起来，“出就难咯。”
瞧着他的脸，岳栖思忖，不知道他脑子里又在跑什么花灯，乐成如此。
“这样的病人多吗？”
“多。奇葩吗？”洛鲸贝一本正经反问她？
岳栖点了点头，忍俊不禁。
他侧面转为正面，扬起坏笑，“像我们这样正常的男人不多了，要珍惜啊！”
他的眼睛又亮又透，刹那间，似乎有两股电流穿进岳栖颅内，她来不及辨识，他已快步转身离开。
“珍惜谁？”古庄嘻嘻哈哈出现在岳栖身后。
“古医生。”岳栖匆忙招呼，极快撤退。
“等等，岳栖，我要去门诊做个□□环切，你和我去不？”
岳栖停下脚步，踌躇了一个嗝的时间，“好呀，我去和洛师兄打个招呼。”
洛鲸贝弯腰指着电脑屏幕，正在和小林排明天的手术。
听完岳栖的请示，姿势未动，淡淡问：“你事情都做完了？”
“没有呢，我回来再干行吗？”
“在我们科，尽量少用这个字。”
“哪个字？”
小林在洛鲸贝身下，扑哧，喷出口水，急忙擦拭。
岳栖醒悟过来，冷脸道：“在你们这些人面前，最好什么字都不要用。”
小林仍像被点了猥琐的笑穴，心浮气躁脸变形。
洛鲸贝站直，对着岳栖轻轻点头，“去吧，记得戴好帽子和口罩，把头发都掖进去，掖好。”
岳栖丝毫不敢马虎，乖乖照做。
古庄差点儿没认出来，“刺客？”
“洛师兄让我武装好的。”
“老洛心思真细啊——”他停顿了半晌，眼睛弯曲成两道缝，“也对，进去不要说话啊，不要让病人知道你是女的。”
“啊？”岳栖紧跟着古庄。
“要不手术就做不了了。”
“什么意思？”
“你自己好好想想。”
全程，岳栖承担了扶住手术器官的职责，结束后，她想通了洛鲸贝和古庄对她的要求。
又跟着古庄，急诊科会诊，五脏六腑如沸腾的油锅，直到回了病房，岳栖仍无法平静，见洛鲸贝从外面进来，不吐不快。
“你们泌尿科，真是无奇不有。”
洛鲸贝耸耸肩，洗耳恭听。
急诊科的男病人，患了前列腺炎，四处求医，无法痊愈，听信了一个偏方，将活黄鳝塞入□□，医生给病人做前列腺按摩就是这样的路径，因此，他对偏方深信不疑，指望鳝医能近距离接触病灶，发挥药用，治愈顽疾。
哪想到活物滑腻不好掌控，一不留神，它窜进肠道，无影无踪，尝试了抠、拉一系列动作，未果，他已腹痛难忍。
进了急诊，病人却犯了糊涂，告知医生活黄鳝自尿道而入，这才有了古庄的应邀会诊。
检查、再问，得知实情。
黄鳝已咬破肠壁，探头探脑进了腹腔，身子或许尚停留在肠道。
消化道穿孔，腹腔异物，换医生接手。
岳栖虽反胃，却也好奇医生会如何处理，问古庄。
“剖腹咯。”
岳栖打了个冷颤，这代价——
“你们科的病人真是五花八门，怪不得医生个个都——那么会化解尴尬哈。”
岳栖声情并茂演绎了起因、经过、结果以及她自己的判词，洛鲸贝不以为然。
“别这么说，那不是我们科，那是胃肠外科的。”
岳栖低头，“也是。”偃旗息鼓。
他又不好好聊个天儿，一句毙。
悲催的黄鳝！洛鲸贝想起了裸鳝，不知道他目睹这些怪现状，会作何感想？
扑哧，笑出声来。
岳栖不知其意，斜睨了他一眼，径直走开。
校园门口新开了一家面包店，店里一款肉松蛋糕，四寸大小，蛋糕松软香弹，奶油分层叠加，表面被香酥可口的肉松均匀铺满，咸中带甜，吃进嘴里，仿佛躺在云中打滚。
味道一级棒，岳栖馋嘴，连吞数块后，想起了洛鲸贝。
当作早餐带给他，还加了一瓶咖啡。
洛鲸贝却之不恭，大快朵颐，小林窥见，暗暗羡慕。
“洛哥，来了个新病人，陶主任上个礼拜收的。”
“这么早？”洛鲸贝抹抹嘴，“什么来的？”
“一通知有床，马不停蹄就来了。”小林一屁股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脸上浮起油滑，“美女，你去看就知道了。”
“好，叫上岳栖一起，查房，顺便看新病人。”洛鲸贝和小林的表情如出一辙。
8号床，一个窈窕的身影坐在病床边沿，几乎悬空，但她身体的平衡感很好，坐得很稳。侧面看，她五官立体，泛着光泽的栗棕色长发顺着肩背垂坠到肩胛骨下方。
“你好，我是洛医生。”
三件白袍呈三角形排列，立于女子侧前方。
女子匆匆抬头，放下手机，又忙不迭起身，“你好，医生。”
她盯着洛鲸贝，脸上掠过一丝尴尬，目光移向自称洛医生的人身后右侧，那是张熟悉的面孔。
“我的上级医生。”小林和她解释，女子入院是他接诊的，已经相识。
她微笑着点头，视线灵活如鱼儿摆尾，游过洛医生的脸，迅速向他的左后方瞄了一眼，是个漂亮的女医生，她似乎轻松了一些，将视线收回、摆正。
“坐下说。”
女子乖乖恢复之前的动作，她的姿态优雅，面容姣好，妆容也一丝不苟，看起来没有明显的病态。
房间里的另一个病人已经去做检查，洛鲸贝示意小林关好房门。
“你的情况，林医生刚才已经和我说过了，但我还是要亲自再跟你问一下。”
“没问题的。”女子很爽快。
“你是最近才关注到这个情况的吗？”
女子点点头，“我结婚已经两年了，一直没有怀孕，才想着检查一下，结果妇产科医生说我是卵睾，让我到泌尿科看。”
女子说话稍微带点口音，一时间，岳栖听成：“乱搞”。
？？
她蒙了圈，视线撞击小林，小林接收灵敏，憋着笑，同她耳语：“一会儿和你说。”
“明白，你在门诊的检查结果我刚才看了，的确是。”
洛鲸贝说话的间隙，女子等不及，插话进来。
“医生，我一直以为我是女的，我心里就觉得我是个女人啊，打死我也没想过这还能是一件值得怀疑的事。”她越说越急，“现在却检查出我既有男人的器官，也有女人的器官，分辨不出男女了。”
恍惑，愁眉，哀叹。她倔强地掐住声音，不流露出一丝颤抖。
“不要急，我们就是要解决这个问题。”洛鲸贝很镇定，他融入这个角色真是快，连他自己都惊叹大脑的指挥能力，鸿沟似天堑的鲸贝和洛鲸贝，调、搅、混，似乎已经渐渐趋于零违和。
旋转门锁转动的声音，房内众人视线递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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