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 往事

　　当晚，易晴空还是回了书院去住。易家只有两间屋子，她如今这身份是挤哪里都不适合。原本厨房的杂物间是可以收拾出来的，可如今那里堆的都是一箱一箱的口脂外壳和一些鲜花、干花还有蜜蜡等。

　　几个月的筹备，终于迎来了《红粉佳人》的正式开业的日子。易晴空选择在端午前的一天开业，也是考虑到端午前各家要串门走亲戚，大过节的都需要采买礼品。

　　一大清早，天未亮易晴空便起床，这么大好的日子万万不能迟到。这可是她两世以来第一次当老板，若是误了吉时那可是不吉利的。

　　易晴空特意穿了一套绸料的青衣，她身材高挑却很瘦，系上腰带，只觉那腰支细如扶柳一般。也幸好还有一件宽松的外衫套上，不然她这般细致的腰身哪里像个男子。她对这铜镜梳了个整齐的半丸子头，系上蓝色的头带。回眸看着镜中的自己，自言道：

　　“哪里去找这么玉树临风的美少年啊，魅力不要太大哦！”

　　她早早收拾好，踩着黎明的微光早早的到了顾书辞的寝室。

　　端午前夕，书院放了假，学子们大多已经回了家去。蓝若尘家中只有一寡母，他前一天下了学就直接回了家。陆康宁只要书院没有课，他基本都是与他二叔陆永泡在永康居。而李明宇，身为独立宫外开府的王爷，许多皇家亲戚需他亲自应酬，也是早早的便回了府。

　　顾书辞身为顾家嫡长子，本来也该四处应酬的。可自从上次他与陆侯提及自己不愿袭爵的事以后，他们父子之间关系就降到了冰点。本来就少得可怜的父子之情，因为这次的忤逆关系彻底闹僵了。

　　陆侯爷从小就不喜欢顾书辞，就算他长相，才华什么都胜过顾书齐，可是当他看到他与他母亲相似的眸子时就会想到他母亲。

　　顾书辞的母亲赵行紫，赵家嫡女，也是赵将军府上唯一的女儿，被赵家人娇宠着长大，自小心高气傲。

　　她十六岁时遇上了陆程，在一次宫廷的守猎上两人相知相爱，立誓此生共白首，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将军府和侯府门当户对，他们成亲基本没有什么阻力。可是婚后，在赵行紫被诊出喜脉后的两个月，顾家不知隔了多少房的表小姐，那个借住在侯府的落魄表小姐也相继被诊出了喜脉。

　　当时，赵行紫要求陆程将表小姐余挽烟堕胎逐出侯府。陆程觉得残忍不肯，心高气傲的赵行紫当着众家族长老的面自请下堂，直到顾书辞出生也不肯松口。久而久之，陆程心生厌恶，便再也不与赵行紫相见，就连见到顾书辞也是一种厌恶感由然而生。当然，顾府正室妇人的名分还是赵行紫的，不过也不过是有个名分罢了。如今顾府内院，做主的自然是表小姐顾书齐的生母余挽烟。

　　当顾书辞向陆程提出不愿袭爵时，陆程其实是高兴的，论起亲疏，他自然是更喜爱顾书齐。可是顾书辞主动提出不袭爵让他觉得自己被轻视，他就像他母亲那样，对他引以为傲的所有都不放在心上，如同他母亲当年一样的手法，将他的自尊摈弃的一文不值。他顾书辞可以不袭爵，可那也应该是他顾程不让袭的。

　　易晴空敲了一声门，顾书辞刷地一下便从里面打开来，像是早已恭候多时一般。他一身月白的锦缎绸衣穿得整整齐齐，修长的身材，眉头轻锁，半似忧色半似喜。

　　“收拾好了？”

　　易晴空够着头往里瞅，里面整整齐齐，井然有序。

　　唉，这整齐的男人比女人更整齐。看看顾书辞的寝室，再看看自己随处乱丢衣服的小木屋，简直就是天差地别，她爱干净，但她不爱整齐。

　　“自然是好了的。”

　　顾书辞出门，又转身将寝室的门关上锁好，有序不乱。易晴空看着他那副一尘不染的模样，不禁暗叹：这么一个极品，将来也不知道便宜了谁。特么的，感觉谁都配不上他啊。

　　二人才出了门，顾伍便赶了马车等侯在书院。其实书院离铺子不是太远，他们两个完全是可以步行而去的。到是他们家人，长宁街离兴隆街比较远，家里二叔腿脚不便，小天赐也还那么小，他们都是需要马车接送的人。奈何这马车是顾书辞的，她也不好意思开口让顾伍去接，虽然她知道，她开口，顾书辞一定会应承。

　　她在马车内，缄默不言，神游状态下，是完全忽视眼下的环境的。

　　“晚晚？晚晚？易晚照？”

　　已到目的地，易晴空还在神游。

　　“啊？到了？”

　　易晴空反应过来，一溜烟的钻出了马车。顾书辞本想帮她开门，可看她动作麻利地比他的手快，他只得看着她的余影无奈叹气。

　　易晴空和顾书辞从侧门进了后院，常喜引着他们去了小花厅。远远的易晴空便看见了易有富等人已在花厅内吃茶，莫雪陪着他们在一起有说有笑。

　　走近，张春桃和易云萍见易晴空身后跟着一年轻公子，触目皆是满眼的惊艳，这世上男子，竟有这样超凡脱俗。顾书辞也毕竟是外男，哪怕是远远地这样惊鸿一瞥张春桃和易云萍也觉得不妥。

　　古人家教森严的人家，男女七岁就不同席。如今知道易晴空以后要走仕途之路，她们二人便不再像在村子里的时候。如今见了外男总是要避嫌的。

　　“嫂嫂，姐姐留步。不必如此的。书辞不是外人，不必如此避嫌。正好我也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易晴空见张春桃和易云萍要避嫌，急急地便阻止了他们。既然在这个家她能说得上话，她就要给她们最大的自由。什么女子不可见外男，简直狗屁不通。不多见些人怎么长见识？

　　多少男子喜欢青楼女子，不见得就是青楼女子有多美。而是青楼女子见的人多，见过的世面广，眼界自然而然的便开阔了，说话做事便有了那么几分见识，所以男人自以为遇上了懂他的知音才会迷恋罢了。

　　可是，男人娶一妻子回家。不让见这个，不让见那个，女人永远只能守着后院那一亩三分地会有什么远见呢？那样的女人身心只在男人身上，哪里还有半点自己。

　　所以，她易家的女人，她决不让她们活得眼里只剩了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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