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媳妇妹妹
愁眉不展的张国纪，推开家门，唯唯诺诺的举过一个孩子。
“相公，你，抱的谁家的孩子？
难不成你在外面有小的了？”。
“哪个狐狸精生的野种？”。
夫人的哭声很响亮。
哎呀，姑奶奶，你听我说：捡的，想找个好人家，送出去，总比饿死路上好。
“捡的？”。
“送出去？”。
“是男，是女？”。
“哎---女！”。
无奈地摇头。
哎，如果是个男孩，左邻右舍的大户人家，还不挤破门？
女孩谁会要？
是呀！连年的饥荒，苛捐杂税，多如牛毛，朝庭争斗不断，皇帝不理朝政，阉党一手遮天，生男尙可以充丁，生女无非多了一张吃饭的嘴。
张国纪夫人，打开锦缎小被，那一刻，几乎惊呆了：一张云朵般白皙的小脸，一双黑黑的注满清水的大眼睛，两个深深的酒窝，微笑着---。
哇，好漂亮的女孩子，我们----来养她！
夫人---我们养不起---。
话音未落，张国纪夫人，早已抱着孩子进了里屋。
呼啦一下子，三个孩子围上来，两个男孩喊着：妈妈，这个妹妹好漂亮呀！
谁想，襁褓中的婴儿，咧开嘴，哥哥，哥哥的叫了起来。
一个大一点的男孩，在她小脸上亲了一口，憨憨的说：舅娘，长大了，我要这个女孩做媳妇！
女孩，呵呵，呵呵的笑了。
小一点的男孩也说，“我也要她做媳妇！”。
张国纪的女儿，生气地喊着：妈，你看看大哥，二哥呀，胡说八道的！羞不羞呀！
一家人都笑了。
原来张国纪膝下有一儿一女，后来，大哥大嫂相继过世，他们唯一的儿子，就被他收养叫---张安。
今年已经八岁了，他亲生儿子叫---张朝，今年才七岁，女儿六岁叫---张紫。
“哎，给孩子起个名，他爹！”。
就叫“张嫣”吧！
嫣儿---？。
“姹紫嫣红，富贵娇艳”。
夜深人静，张国纪和妻子，看着包裹孩子的白色锦缎小被儿发呆。
可怜的孩子？父母这么狠心？把自己的亲骨肉扔了？
唉----平民百姓那里用得起绣花锦缎？
张国纪老婆吓白了脸，抖抖索索的说：我听说---城东南角一户人家---四五百口人，活活被烧死---。
张国对老婆说：孩子的东西，一样不要扔，日后，为她寻找亲生父母留下点线索。
相公，这被子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
张国纪用手一捏，莎莎直响。
仔细一抽，出来一个纸条----。
打开后，两人立刻变了脸色，夫妻二人，吓的面如死灰，浑身颤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血----书？
这可怎么办？
我们会惹来杀身之祸的。
女孩响亮的哭声响起，夫妻二人急急忙忙把字条藏好，抱起女孩仔细打量起来。
“娘，我帮你看妹妹”。
声音很轻---。
张安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在妹妹脸上一摸，奶声奶气地说：妹妹乖，妹妹听话，不哭！
满脸泪痕的女孩，破涕为笑，嗒嗒咯咯，似乎聊起天来。
哎，你还别说，安儿一来，这孩子就不哭，以后，安儿帮娘看着妹妹！
不行，安哥哥哄我哪。
张紫嘟起小嘴嚷着。
从这以后，哄妹妹的活，差不多就被张安包了下来。
炎热的夏天，街坊邻里常常看到一个小男孩，安静的守候在摇车前，咿咿呀呀，说着什么，而摇车里的小女孩，也嗒嗒咯咯的，说些只有他们能听懂的话。
大家都夸：安安真是个好哥哥。
张安自豪的说：我妹,看我一来，保管不哭。
兜兜转转，美好的时光，如同清澈的河水，向前流淌，清贫的生活，静好的岁月，和和气气的一家人，沉浸在天伦之乐里。
安安该上学堂了。
父亲闷声的一句话。
不去，父亲，我要守着妹妹。
胡说，大丈夫，生来就是做大事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才是男子汉应做的事，妹妹有你舅娘看着
三天后，张安与张朝，已经安静的坐在，私塾先生的课堂里了。
先生是一位老学究，刻板严谨。
他瓮声瓮气地问：张安，你的志向是什么，说来听听。
看我妹妹----看到长大----看一辈子----。
话音一落，学堂里笑开了锅，几乎掀翻房顶。
先生头，摇得拨浪鼓一般：不可，不可，大丈夫志在四方，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你的格局未免太小了。
要做大事，做大事！
看妹妹就是头等大事----。
又是一片哄笑声。
后来同窗送张按外号“看妹妹---”。
妹妹会走了，妹妹会说话了---
哥哥，教我识字---。
嫣儿，一双水水的黑眼睛，里面藏着日月星辰，盯着哥哥张安说。
从此以后人们常常看到，张家门前的老杨树下，嫣儿，紫儿，朝儿，和哥哥张安，一起读书，朗朗书声，引来一群围观的孩子。
街坊邻居，无人不说：看张家的孩子，各个读书上进，真让人羡慕，哎，前世修来的福分呀。
是呀，寒门各个出贵子呀！
街坊邻里羡慕的夸奖着。
嫣儿十岁那年，张安已经十八岁了。
镇子上，一户大户人家的千金，和张嫣同岁，常常躲在不远处一棵柳树下，偷偷的看着张家的孩子学习。
一天，张嫣上前拉过她的手说：你和我们一起读书，一起玩，好么？
好，女孩点头。
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李姝——。
女孩高兴的跳了起来：谢谢你，谢谢你哥哥。
别谢我，是我妹叫的你！张安闷声闷气地说。
从此老杨树下，多了一个女孩，张安和弟弟白天上学堂，回家后帮父母做地里的活，没事就教妹妹们读书，俨然一个小先生。
一天，李姝说：嫣儿，你好漂亮，听我爸爸说，漂亮的女孩可以选秀女的。
秀女？什么是秀女？
就是进皇宫呀，作宫女，将来有机会当妃子，当娘娘。
哎，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爸爸帮宫里做事情。
哪，你为什么不去做宫女？
女孩害羞地底下了头。
我我---。
那年，有半年的时间，李姝突然消失了，嫣儿几次去他家找她，开门的下人说：小姐进宫了。
半年后的一天，李姝突然站在了四兄妹面前，失魂落魄，脸色惨白，人瘦了一大圈。
无论大家怎么问，她就是不说。
后来邻居们疯传，李家的孩子选秀女，没有选上---，差点疯了。
一天，放学的路上，李姝截住了张安说：安哥，你能为我背《关雎》么？
张安憨笑着：那有什么不能？
《诗经》《论语》《千字文》《百家姓》我可以倒背如流。
一口气，“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安哥，你---能，一辈子为我----背这首诗么？
李姝的声音飘进他的耳朵。
张安如梦初醒，深邃的目光如有所思，棱角分明的脸上，眉头深锁。
我，我，不能——。
你，心里只有嫣儿---。
李姝伤心难过的扭头跑掉了。
一周以后的一天上午，王爷府上一群内臣，踢开了张国纪家门，点名道姓的要张嫣去王府做小妾---。
此时，正好赶上张嫣从门外进来，内监们一拥而上，抓住张嫣就往门外拉，张嫣死死的抱住门框，张国纪夫妇跪地哀求，哭声，喊声召来了很多人。
张安，抽出砍柴刀，箭步跳到妹妹身边，红着眼睛说：谁敢上前，我和他同归于尽！
内臣们急了，一阵拳脚相加，张安被打的头破血流。
邻居们出来据理力争，嚷着要报官，“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哪有这个道理？”，内臣们怕惹起民愤，只好气急败坏的走了。
张嫣算是逃过一劫。
第二天媒人上门给张安提亲。
张安，红着脸说“我早已定了亲----我媳妇就是我妹----除了妹妹，我，谁都不娶”。
媒人灰溜溜地走了。
娶妹妹，这是什么事呀！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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