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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晟武帝夺下元阳城


“我辈神仙中人最爱做的,就是传道解惑。”宋行舟说。

“……”我笑咪咪的盯着他,“你觉得我该信这话吗?”

宋行舟拿着他的那把宝贝扇子,没回我一声的出了药铺,走了有段路后才回头跟我说,“信不信的宋某不在乎,月姑娘不是好奇齐公子去做什么了吗?”

他挑着我疑惑的时间空,补充道,“还不跟上?”

走出药铺前的那一条小巷,我才发现,这巷口里外的时间好像很不对等,就比如刚才还是星光满天,现在却已艳阳高照。

他扫了我一眼,这眼神……真招恨!

我笑了笑,好问道,“不是说神仙最爱传道解惑了吗?那敢问宋公子,这…”视线穿梭于屋内屋外,我道,“这是什么情况?”

他摇着扇子拍了拍左肩,昂着头像个斗胜的公鸡的,嘚瑟道,“小术法,小术法。月姑娘,不必惊讶。”

我朝他身上泼了一瓢凉水,道,“我没惊讶,我只是想问这里外时间差多少!”

他笑容一僵,缓了缓,调整道,“没算过,差不多……三天?”

“三天?”我望着他的眼里满是怀疑。

“也或许是三十天。”他当即改口,“一个月,一个月!”

“一个月吗?”他一向不靠谱,我需得再炸他几回。

果不其然,他又道,“也有可能是三个月。”

一次次的变,我已经有点生气,“真的是三个月吗?只是三个月?”

他缴械投降,败下阵来,“半年。”他像是怕我还不信,连忙又补充道,“真是半年。现在是梁哀帝二十七年二月初三。”

我看着枝头上那未褪成山的白雪,勉强信了他的话。

梁哀帝二十七年…二月初三!那不是晟武帝在颍山起义,攻打元阳,并且成功占领元阳的日子吗?

这么个混乱的时间点,宋行舟又恰好提到了阿晚,难不成,阿晚被他复生后又回到了如意寨,又做了晟武帝的身前将,帮着他成就大业去了?

他摇着扇子,眯了眯眼,“月姑娘所想不差。”

“?”哦!他是神仙,有读人之心的本事也不奇怪。“宋公子告诉我这些,是要带我去找阿晚吗?”

他点头又摇头,“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我问。

他说,“在下能带月姑娘去找齐公子,也能让月姑娘跟齐公子一般重获新生,再如常人般饮食呼吸。只是……”果然,这狐狸的算盘打的从不会出错,他许的那些看上去让人无法拒绝的条件往往都跟着一项,无法完成的事儿。

“齐公子的死而复生借拖的是世外之人的灵丹妙药,那药天下独绝,唯有的一颗已经救了他,再没另外一颗来救月姑娘你。

再者,齐公子死与生的间息仅仅几日,实不及月姑娘这般长达数月,解释起来也更能让人接受。”

“好,我知道了。”我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他说的没错,不管是从时间还是复生的借口上来看,我都不适合再出现。

更不要说,我为了配合阿晚的戏剧性而大张旗鼓的搞得那一场殉情了。

既然都死透了,那就别再出现吓人了。

我表现的很体谅他的说,“我明白你意思,你放心,我不会逼你一定把我复活,我只是想见见阿晚,不一定要生,像现在这样死的透明的,没人瞧得见也行。”

他无视我的体谅,表情正然庄肃,“不,在下一定会让月姑娘复生的,只是不能再能这个面貌出现在那些人的面前而已。”

迎面冲过来一个疾跑的身影,我来不及躲闪傻站在原处,紧闭上眼刚想感受那个胸膛撞胸膛的击打,却发现,他直直的穿过了我,我拍了拍胸脯,略微有点惊奇,“真不用,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别人看不到我,我却能清晰的看到别人,这感觉还挺好玩的。”算算我都死了三次了,这做鬼的体验却还是头一遭。

“像现在这样,可吃不到这长街的好吃的。”他好像铁了心的要说服我接受重生,我盯着他,蹙了蹙眉。

“这里差不多的好吃的,阿晚都买过给我吃过了。新出来的他没买给我吃过的,没他在,有了也不好吃。”天下没不要钱馅饼,若有,也绝对不会有两个,还是接连的。

是而,他这次,必然有鬼。

他尬着笑,微求了求我,“月姑娘,当真是听不出在下的意思的吗?”

我穿梭在人群中,玩的乐此不疲,“听出来了。但我不想。”

“月……”他一时语塞,看着我略感无奈,羽扇一挥,四周静止,他穿过一个又一个的身影,走到我跟前,“月姑娘既然不想活,那就不活吧。”

“当真?”

他昂首一笑,“为神者,从不诓言。”

“从不诓言?呵……”我扯着嘴角跟他假笑一下。

昂首阔步,我自得其乐的观望着四周,没想到这元阳城西最偏远的云起县繁华程度居然不吝城南的山阴县。

宋行舟几步追上我,大冬天的摇着扇子,云淡风轻道,“宋某最后再问月姑娘一次,姑娘当真不想复生?”

对上他那双狡黠的眼,我迟疑了,但…也仅是迟疑,“不想不想,激将法而已,宋公子这把戏越来越小儿了啊!”

他站在一个书生所画的姑娘图像前,若有所思了下,“月姑娘不想便就不想了,又何必非要把在下想的这般坏?”

他伸出手,看上去不知道是想抚那女子面庞还是干脆的从挂钩上摘下那画,“只是还要希望月姑娘不要后悔今日的决定。”

不要后悔…按话本子上的情节发展来看,这样的话术后接着的肯定会是后悔,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能变吗?

“我……”

我张了张嘴,“我”字还没发出声,就又听他道,“他日,勿要求我的好!”

赶忙收回话,我笑容满面,“宋公子放心,我苏茗说话从不回转,说不会就绝不会。”

“苏—茗?”他收回手,喃喃了句,“宿命!还真是宿命啊!”

宿命?什么宿命?这个神不神的神又再打什么哑谜。

一路步行,我和他终于在第三天的早上到达了元阳城主城前的山阴县。

山阴已面容大改,繁华已无,到处都是因火烧而发黑的断木,房屋坍塌,县中的老弱妇孺有的没了胳膊,有的没了腿,更有的没了魂,瘫坐在地上,合着那一堆的烂骨头时哭时笑。

我走到一个看上去没有受到太大挫折的姑娘跟前,低头望了眼她怀里的孩子,“呕…”

宋行舟走上来,问我,“还不想复生?”

我扶着一旁栏杆,含着一筐因呕吐而从生理上产生的泪,夹着恶心的盯向他,“你早就知道了?”

他挑了下眉,淡淡道,“是啊!”

我道,“让我复生。”什么狗屁的话都不做数了,我想活,想以一个活人的身份拿着自己为数不多的医术,去救她,救她怀里的那个孩子,那个脸上爬满簇蛆疼痛的已哭不出来的孩子。

他说,“在下给过月姑娘机会的,是月姑娘自己没有珍惜,月姑娘既放不下自己对在下的怀疑,不肯信在下,那此时,也只容在下与月姑娘说一句,有心,无力!”

我再说,“你怎么能这样?你不是神吗?悲天悯人,不是你们该做的?你看看…”我指着她们中随意的一个,继续道,“她们倒在这儿,无药无医,你就忍心?”

他摇着羽扇,毫无波澜,“为什么不忍心?她们与月姑娘好似也不相识,月姑娘怎得就这幅软心肠了?”

“她们与我是不相识,可……”我可了半天,也没憋出一句完整的话,那些冲出灵魂的怜悯好像是天生的,刚那一下子的刺激太猛就有点没收住。

过了半晌,我道,“我看不得。”

“好一个看不得,月姑娘可知当初在市坊之间造谣你命格不好,生犯天煞,六亲寡淡的人里就不乏她们。她们那般对你,你竟还想救她们,在下也是不知道该如何夸奖姑娘了。

是说你心慈仁善呢,还是懦弱无能。”话意嘲讽,他还真是一如既往不挑事不快活。

我抹了下眼角,反驳他,“你不用拿那件事激我,我是什么样的人我自来清楚,那几年我做的事是蛮不厚道的,她们没骂错。”

“更何况,”我顿了顿,扫视了眼四周,“这里可是元阳,当年骂我骂的最狠的那些人可都在安阳,这元安两城相隔百里,那事离今又有近四十年,你说这里人就是那些人,你以为,我会信吗?”

他沉了沉脸色,“月姑娘巧舌如簧,宋某说不过你,只这重生一事,过期不候,姑娘过了期,那在下也只好不候。”

“时辰不早了,月姑娘是想在这看她们痛苦呢,还是随在下一起入城?”

我斟酌再三,还是暂时抛弃山阴县的一片狼藉跟着宋行舟先入了元阳城的内城再说。

内城里有阿晚,我想找机会把山阴的事儿告诉他,他素来懂我,知晓后也必然能以最快的速度派人至山阴县救治她们。虽然把这事传达给他知晓的希望甚是渺茫。

宋行舟在探听过我内心想法后,又是一阵呲,他说,“月姑娘怕是不知道,那齐公子的兵就是踏着山阴县的尸骨才到内城的。”

我瞪他一眼,就你有嘴。

他耸了耸肩,不怕瞪的接着说,“月姑娘要真是心软的一塌糊涂,那便还当谢谢这齐公子了。”

我耳朵一竖,摆了听故事的架势。

别看这宋行舟做神没个神样,做人又满是让人嫌弃,但他讲起故事来是真的好听。

绘声绘色的,有重点详说也有简单略过,在经过他一副温润嗓子的过度,竟比茶楼里说了十几年的说书先生说的还要好。

宋行舟说,要不是他放了阿晚回去,晟武帝攻下元阳所造成的伤亡必然会比现在要多的多。

他已经让元阳城的很多县避免成为第二个山阴了。

宋行舟还说,原本,可以一个山阴也没有的。是那山阴的继任县令,认出了阿晚就是杀害前县令的蛮匪,在阿晚兵临城外时,绑了县中所有的老弱妇孺。

他知道阿晚的脾气,所以为了自保就拿了那些人的命来威胁他。

阿晚深知拖一刻,梁哀帝的兵就会前行一刻,等他们到了,如意寨的人就真的完了。

他想保这些素不相识的妇孺,但他更想保下朝夕相处的兄弟。

一声令下,攻城略地,搭桥的搭桥,射箭的射箭,放滚石的放滚石。

他以最快的速度夺下了山阴。

尽管,这不是最少的伤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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