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酒膏
柳村长抱着酒坛又是哭又是笑，酒痴之名当真是名不虚传！众人不忍上前打扰，直等到他哭的几近虚脱了，这才七手八脚地将他搀起。
柳正阳见此情形不得不越俎代庖，他抬起手来，一声令下。
“开坛！”
八名壮汉听令，举起木棒敲去酒盖上的封泥，剥开酒封。众人脸上沉醉的表情已经随时就位，万事俱备，只欠酒香飘来。
几分钟后，想象中的扑鼻酒香并未出现，众人均是一脸疑惑，难道是坛里的酒出了问题？
最着急的是柳村长，他连声催促道：“快！上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柳正阳点点头，命人取来木梯，架在酒坛边上。他亲自爬上去，伸头朝着酒坛内看去。偌大的酒坛中，只剩下浅浅三分之一的酒液，酒液的最上层结着一层层厚厚的油脂似的东西，隐约能闻到淡淡的果香。
柳正阳将自己所见汇报给柳村长，柳村长闻言拈须沉思。良久，他终于目露精光满脸惊喜道：“这难道是酒膏？”
众人从未听过酒膏这种东西，均是面面相觑，一头雾水。最后还是叶川开口问道：“在下孤陋寡闻，敢问村长，这酒膏是什么东西？”
柳村长犹豫再三，语气中带不确定道：“老朽曾在一本古籍中看到，大凡品质极佳的酒，若是存放超过三十年酒体便会极速减少，在表层产生一层油脂状的东西。这油脂就是酒膏，乃是一坛酒的精华所在。据说酒膏入口即化，酒香浓郁，味道变化万千！”
话声落地，整个大厅针落可闻，不时传出咽口水的咕隆声。
柳正阳按照柳村长的吩咐，用一根削成两只宽的竹片伸入酒坛，轻轻挑出一小块酒膏。酒膏出坛，淡淡的酒香混合着果香挥发而开。透明的酒膏如同果冻，在竹片上微微晃动，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只要将它放入清水中，立刻就能得出一坛顶级的美酒。”柳村长命人抬上来十只大酒缸，缸中装着山泉水。
柳正阳将酒膏放入一只酒缸中，滴咚一声，酒膏落入水中。大厅里如同投下了一颗酒气炸弹，瞬间爆炸，一波又一波的浓郁酒气冲击而来，连绵不断。
年岁稍轻的黄发小儿，闻之立刻醉倒在地。即便是常年饮酒的的老饕，此时面上也是浮现出一抹红晕。
柳村长拿起酒勺，舀出一杯，端起来一饮而尽！他仰起头，眼角留下两行清泪:“这是酒膏兑出的头酒，寻常人饮之必定立即醉倒！唯有酒量上佳之人，方才有机会体会这玉液琼浆的美妙！”
此时有好酒之人的口水早就快流到地上了，他们催促柳正阳取出酒膏将剩下的酒缸兑上。
柳正阳也是眼馋许久，他正要动手却被柳村长阻止：“不可！你们的酒道根基太浅，承受不得这头酒的威力。我看还是先将头酒兑入剩下的酒缸中，循序渐进才好。”
柳村长在族人中的威望极高，大家毫不怀疑，按照他所说分兑头酒去了。不多时，大厅内再次热闹起来，所有人都一致称赞着美酒的不凡。
叶川与柳村长重新入座，柳村长不知从哪里端出一杯酒，双手恭敬地献给叶川。
“村长，您这是？”
“仙师，清源村此次蒙你大恩，区区一杯头酒，代表了我们全村的感激，还请您笑纳！”
叶川接过酒杯，心下腹诽道：“这老头子莫不是想看我笑话？嘿嘿，老子可是经受过96度的生命之水洗礼的男人，这种程度的酒还想让我醉？”
叶川也不矫情，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酒入喉中，如同喝下一勺熬煮了三天三夜的高汤，黏稠，爽滑。喉咙中的并未感受到辛辣刺激，反而是一丝淡淡的酸涩混合着成千上万种果香，在嘴里炸开，掀起一道清凉之气直冲脑门。
酒入腹中，强烈的暖意游遍全身，整个人舒服地如同泡在温泉之中。浓郁的酒气如同一把大勺，将冷和热搅成一团，身体与思维重归混沌，再也感受不到外在的一切事物。
叶川出现在一片虚无的空间中，过往的人生如同走马灯般在眼前浮现，他如同一个旁观者看着这一切。他的表情无喜无悲，似乎这些都与他无关。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龙鸣炸响，将这处空间震得支离破碎，叶川重又掌握了自己的一切，意识，触觉回来了。
“我这是醉了？”叶川低声喃喃。
他抬头看去，酒桌上众人早已醉如烂泥，伏倒在桌面上。
"仙师醒了？"
叶川扭头看去，说话之人正是柳村长，他仍坐在那里，自斟自饮，丝毫不见醉态。
“柳村长，这酒”
柳村长放下酒杯，神色复杂地看了眼叶川：“方才那杯是酒膏，清源龙涎的真意你体会到了吗？”
叶川一头雾水的回看柳村长，眼神中透出询问之意。
“酒不醉人人自醉，老夫饮酒一生，只醉过三场。第一次喝酒醉了，第二次是当上村长的那天醉了，第三次是妻子死的那天醉了。自此之后，无论老夫喝多烈的酒，都没有醉过。即便是这清源龙涎…它也醉不了我。”
柳村长再次端起酒杯，将杯中酒饮尽，苍凉的声音在大厅里回响。
“醉酒的人或是丑态百出，或是行凶伤人，这些都不是酒的罪过，而是醉酒之人的本性。清源龙涎的可贵之处在于，可以使人直视自己，再走一遍人生路。不想改变自己的人便会沉醉在环境中，唯有认清自己的人才会醒来，直面现实。”
叶川回味着自己在那不知名空间所遭遇的事情，感觉确实像是重新认识了一遍自己，这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柳村长见叶川凝眉深思，哈哈一笑，喷出满嘴酒气。
“仙师不必当真，这不过是老朽的胡言乱语。族中倒是真的有传言，这清源龙涎的隐藏的秘密其实是饮下此酒可与神龙建立联系，冥冥之中，它会指引你们相遇”
“神龙？那岂不是只要喝上七杯就能召唤神龙许愿？”叶川暗自腹诽着这些传说的千篇一律，他抬起头，却发现那老头早已醉的瘫倒在地，呼呼大睡起来。
“醉了？这老头说的话真不知有几分真假？”叶川摇头苦笑。
大厅内所有人都醉倒在地，酒气熏天，鼾声一片。叶川爬上木梯，挖了两大块酒膏放入酒坛，随手拎起朝外面走去，烛光朦胧，叶川露在外面的手背上隐隐出现了一道龙形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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