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支清平唤相思
我藏着杏仁粉，重新走到了舞台上，内心却是十分不安。
周遭的乐声却是戛然而止，我顿时腿脚一阵发软，心中存着万般念头，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百官围绕着的正中央便是那喜好给人安排姻缘的皇帝，而坐在身侧笑脸吟吟的人，应当就是太后了吧。
太后在笑声的结尾用庄严威仪的声音道：“哀家听说，元凌后曾以一支清平舞让天宗帝对她一见倾心，却不知这清平舞究竟是何等模样，哀家却一直想见见。今日听闻台上的这位舞姬会这支舞，特意请上来一展舞姿，希望皇上不要介意。”
太后这么一点点的要求，皇上自然不会介意，只是我却疑惑了，究竟皇宫之中何人同如雪如此熟悉，竟能将她会的舞蹈告知太后？
四周的官员和皇孙贵胄都被太后提起了好奇心，纷纷看向了站在台上的我。
真是巧了，我从小跟阿娘学过的唯一一支舞，便是这清平舞。
阿娘教予我时，曾告诉我，清平舞，原意是清颜平命相思舞，是用来寄托离别相思苦的舞蹈，我没有天分，看到阿娘跳得如同梦中见过的仙女那般，我却只得形而不得其意。
竟不知清平舞竟有这般典故。
立马有人顺着太后的意思道：“臣也听说过，清平舞乃是元凌后与天宗帝的定情之舞，只是都说这舞已经失传，没想到今日竟有机会在此欣赏，真是令人期待啊。”
说话的人，就是我那木头脑袋的阿爹。
我的父亲大人啊，您这拍马屁的功夫当真是一流，我阿娘的清平舞如此出尘绝艳，您会没欣赏过？
什么失传，我阿娘会，我会，如雪也会，随便就是三个人都会这支舞，这种瞎话都说得出，我当真是要怀疑我阿爹这三品大官的位置是如何得来的了。
这相思离别苦之意，该如何酝酿呢？
吊足了大家的胃口，乐声便起，我抖抖袖子，背对着众人，露出一个侧脸。
许久未曾提及此舞，此时重新做着原来的动作，不免从记忆中拉扯出许多练舞时的场景。
当年的我十分喜爱这支舞蹈，也是我看到阿娘跳起时，才缠着她教我。阿娘磨不过，只得答应，却只要求我一件事，便是不能跳予旁人看，连阿爹也不成。
我想着，许是阿娘觉得我学不到其精髓，因此才不让我丢脸。大概什么时候我学得精了，便能让我无所顾忌得跳这支舞了吧。
于是我沉浸于清平舞的练习，由此没留意将脚给崴了，顿时痛得倒地不起。
为了不让人发现，我特意跑出府，到了一片草地上练习，因此那时是叫天不应，唤地不灵。
不知从何处突然跑出来一个小男孩，看着我在地上叫唤，好奇得问我：“你怎不跳了？”
他应该是躲在一旁看了一会儿了吧。
我如实告知：“我脚崴了。”
“那你住在何处？我送你回去吧。”
本小姐从六岁便喜到处玩闹，一直没被人贩子骗走，自然是有我的道理的，虽然他看起来才十一二岁，我也保持着戒备之心。
于是我同他说道：“不用了，我家人发现我不见了，会来找我的，你走吧。”
他点了点头，“那我在这里陪你等。你这是什么舞？比我看到的所有舞都好看。”
“清平舞。我阿娘说，清颜平命长风舞，最诉不尽事，相思苦。”
他低头思索了一番，道：“舞好，名字也好。只是寓意太悲了些，我见你跳得挺愉快的。”
那个时候我已经有了许多的江湖见识，自然见过和他同龄的许多男子，却不曾见过如他一般如此沉稳，清淡如画中走出来的模样。
只是后来被锁在府中很长一段时间，我便再没见过他。
不过是伴随着清平舞的记忆，素日里我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只是听着这乐声，不免有些伤春悲秋。
相思相思，难道就是如此？
纵是我对一切事都看得十分淡然，在这清平舞中，不知不觉还是煽情了一把。
大概是感慨生命中再也遇不到那个小男孩，有些遗憾吧。
直到周围的掌声响动，我才从记忆中勉强走了一点出来，当年就是在这收尾的动作中崴了脚，心中有些阴影，便擅自改了动作。
“好！”
台下的人一阵叫好，我却是一身冷汗。
若是太后要对太子妃动手，对我的试探绝对不止于此。
一支罢了，果然太后就让我留步。
我跪地，心中更加怀疑是太后动的手。
太后依旧做出笑面虎的样子：“果然是一支舞倾城啊，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九王爷眯着一双眼睛，摇动着扇子道：“孙儿也是许久未曾见过如此曼妙的舞，不知能跳出如此绝世之舞的人，又是如何的天姿呢？不知能否探得这位舞姬的面容？”
我背后的冷汗流得刹是欢快。
坐在正中的皇上点头应和着：“既然恒儿和太后都想一睹面容，不知台上的舞姬是否能行个方便呢？”
我内心翻过了无数个白眼。
你贵为天子，都这样说了，我还能拒绝不成？还说得如此客气，果然天家的人都是虚伪至极。
只是当下无数双眼睛盯着本小姐，其中还有从出生就认识我的阿爹，不仅康健的面容见过，就连病容都是十分熟悉，我是如何装扮都瞒不过他的法眼。
若是被发现了，回去跪跪祠堂事小，被判定为欺君，那罪过可就大了。
我压低了嗓门，唯唯诺诺道：“回禀太后，皇上，民女一旦见风，便会患风疹，面目十分可怖。今日从外头进宫，见了风，便患了旧疾，脸上都是疹子，若是揭开面纱，怕是会吓到太后，皇上和众位大臣。”
“哦？竟有如此奇特之症？”皇上有些为难，看了一眼旁边的太后。
太后不多做思索道：“既然如此，那便罢了。”
“皇祖母有所不知，这倾城的容貌即使是受了点疹子，也并不多影响她的面容。孙儿实在好奇，不如先让郑公公去到跟前一探究竟，倘若真的面目可怖，便不示人前，如何？”
这九王爷果然是个风流的人物，对女子倒是十分了解。
真是令人憎恨。
不过是让公公前来，皇帝自然不会拒绝。
郑公公走到我的面前，我背对着众人，对着他掀开了面纱，他的面容顿时有些失色，急匆匆瞧上一眼后，便跑上前去跪倒在地：“启禀太后，皇上，这位姑娘面容确实……不宜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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