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江家查人
江杏白正要向江勉介绍，却见罗霁不知何时已离开了众人视线，这才有些惋惜地作罢，转而对江勉笑道：“好了，左右不是什么大事。我要送殿下去燕乐长公主那处，你可要同行？”
今日本就是佛家的大日子，罗霁出现在此也无可厚非，是以黛云并未深究原因，但不免心中有些好奇他为何会与江杏白共同寻人。
当日他来家中送成衣时，看着可并不是个好亲近的人。
不过毫无根据地嚼人口舌，自非黛云所为，或许这一切也只是巧合罢了。
三人各怀心思地回了禅房，江勉同江杏白辞别燕乐长公主，另去了谈玉华那处。
“母亲今日同江夫人为何说得这般久。”黛云瞧出了燕乐长公主面上带着些倦意，伸出一双纤纤玉手在她颈侧，不轻不重地揉捏起来。
“许久未见，难免叫人怀念。”燕乐长公主轻轻活动了一下脖子，“时候不早了，随我回去罢。”
黛云应下。
自回公主府以后，虽然一切都还是老样子，但黛云的心境却安宁了不少。
等许家赶制出那件叫她颇为期待的衣服，尚需一段时日。左右暂没别的安排，黛云决定趁此时机打探打探罗家的底细。
他们招收了大批的学徒，管理起来自然困难。况且费劲心机签了那些对自己极为有利的契约后，他们当然不会不加以利用。
经商者最重要的是口碑。只要能找出他们压榨百姓的证据，便是王贵妃再有能耐，也保不住他们罗家。
可她身边能用出去的，也只有个德昌，一连盯了罗映夏数日，都未能发现端倪。反倒快因家中总管点人，德昌总是不在场而叫母亲看出些端倪来。
但没有线索有时也能算是线索，德昌并不尽然是空手而归。在他准备摸清罗家的底细时，却叫他发现罗家的来历神秘至极，翻来覆去也只有句“自外地搬迁而来。”
这背后怕是也大有文章。
黛云暗自沉思，很快转变了策略，将注意打在了罗霁身上。
“殿下，我盯了他一旬，不过是往各个府邸送些成衣，倒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德昌没想到罗霁的行程如此干净，有些忐忑地立在黛云身侧，思来想去只多说了一句“不过多去了两次江家。”
江家主子多些，眼下又是换季的时候，自然是要多添些衣服，如此倒也算是正常不过的事情。
回想起上次罗霁来公主府时的举动，黛云心中疑惑不已：倘若他是要以此来在各个家族中过个面，当日在燕乐公主府的态度可不像是要结交一般。
“他往日都是何时至、何时归的？”当日在燕乐公主府停留了半个时辰，便能介绍完整套华服，即便算上在府中行走的时间，也多半要不了一个时辰。
“罗霁一般是未时初至，申时过半而出。”万幸德昌倒记下了这些，“在江家倒多停了些时间，最晚那次拖到了酉时末。许是和他要往江家送的衣裳不只一套有些关系。”
这的确不失为一种可能性。
黛云蹙眉颔首，又问道：“可还记得他去了几次江家。”
“并无规律，但出门的时间却是固定的。”德昌在心底算了下，很快就给出了答案，“不过我今日听着了罗霁同门房说，后日还有身江大小姐的衣裳要送去。”
正是个机会。
黛云当下仔细拟了张拜帖，递给幼香道：“德昌近来一直在外露面，未免行藏败露，这此便由你来送。与江家的门房说，这是映福公主与他们大小姐的拜帖。”
幼香自上次多嘴，叫黛云送了封空白书信去江家后，心里很是担惊受怕了一段日子，眼下也不敢怠慢了去，忙不迭一路小跑出了府。
江杏白自是高兴地应了下来，当日就给黛云送了回帖。
“德昌，放你几天假，待还有事情，我再唤你。”黛云顿觉舒心，将手上的一对白玉镯子摘下来道，“这镯子你拿去，就当是奖赏。”
德昌兴一眼便瞧出那并非凡品，忙不迭的道了谢，乐颠颠回自己的屋内躺着去了。
到了约定好的时日，黛云领着幼香如期而至。君臣有别，她又递得正式的拜帖，江杏白早早收拾妥帖在堂前等着。
“殿下万安。”江杏白行了个礼，高高兴兴将黛云迎到了自己的小院之中。当日见着黛云和江勉交谈甚欢，心中也早已将她认作了是弟妹，自然更愿亲近。
“这盆绿牡丹倒也开得巧妙。”黛云颇为赞叹地望向门前矮凳上架着的花钵。
“这花是外地送来的，原本当它养不活，便没怎么管理，谁知今年竟是抽了牙。”江杏白对它也颇为喜爱，故而命人搬至此处用于观赏。
黛云虽是带着目的来的江家，可同极为得体、温和的江杏白交谈，的的确确是件叫人舒服的事情。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罗霁才在丫鬟容秀的指引下，姗姗来迟。黛云注意到，身旁的江杏白忽然显得有些神色闪躲，羞于同罗霁对视，整人也多了两分拘谨。
反观罗霁，哪里是真的来送衣服的？分明也是有意无意地打量着江杏白，眼神中还带着两分爱慕。
“江小姐，这是您前段时日定的衣裳。”罗霁便连声音，也比先前更显温吞“按照您的喜好，特意多绣了些团花。”
黛云也经历过这些，很容易便看出江杏白同罗霁似乎互有好感，难道真的是因为前段时日在白云寺相遇的缘故？
思及此，她忍不住在心中感叹，那位一直暗恋江杏白的同窗阮唐，怕是要失望了。
不过她却并没机会再瞧二人间隐隐约约的暧昧了。
将将领着部下操练完的江勉，听闻黛云来访，特意换了身月白的袍子，兴致勃勃地来此寻她，说是有件东西要与她瞧瞧。
黛云忍不住咬紧了后槽牙，纳罕他为何来也来得如此巧合，正想找个借口继续留在江杏白这处，便听见对方颇为理解地同她微笑了一下。
她这才发现，如果自己真找了借口留下来，怕是不仅会叫江家兄妹觉得疑惑，更有甚者，可能会打草惊蛇，叫罗霁有所怀疑。
故而顺坡下了，同江杏白说了声告辞，转而跟着江勉往外走去。约莫往外走出十数米，黛云便轻轻拽了一下江勉的衣袖，示意他止步。
“我近来在调查罗家的事情，但有一点很是可疑。”原本她是想通过江杏白探探罗霁的底细，但眼下显然不太可行，思来想去也唯有偶然间知道她秘密的江勉，最是稳妥。
“殿下请说。”江勉见她面色凝重，自是不敢大意。
“罗家的来历，一直都查不真切。都说是二十年前从外地搬来的，但我顺着那些可能的地址打听去，具是查无此人。”
一个完全空白的背景，却能垄断了京城的刺绣生意，这背可大有文章了。
“自然，也有可能是我的小厮能力尚且不足。”黛云又补充道，“但却叫他发现罗霁这段时日往来你家着实密切，且停留的时间也并不算短。”
“说来惭愧，我特地给杏白姐姐递拜帖，也正是为了弄清这事的。”黛云解释得坦荡。
江勉这才惊觉是自己打乱了她的计划，又担心罗霁真的有些问题，会殃及江杏白，当下也不敢犹豫，对黛云说道：“事不宜迟，我们快些回去。”
还未走到门口，素来目光如炬的江勉，竟是望见江杏白正送罗霁出院门，只要他们再往前数步，便能同自己二人撞上。
自是可以用个借口解释自己的贸然折返，但却怕生了变故，叫罗霁改变行程，那黛云先前的准备可就全都毁了！
江勉忙拉过黛云，私下看顾后，闪身躲在了湖边假山群的一个小洞之中。
黛云受了惊，正要叫时，却感受到一只覆满薄茧的大手，轻轻将自己的口唇捂住，这才堪堪将声音堵了回去。
这处有层层黑石挡着，故而十分隐蔽，但却出乎意料地能瞧清外面的动静。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处空间有限，极为狭小。
黛云只得靠在江勉身上，后背抵着对方的胸膛。而江勉也不好过，他本就生得高大，整个人几乎都要卡在小小的空洞里，腿和胳膊都不知往哪处放了。
“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黛云为了缓解尴尬，小声问道。
“小时候，母亲和父亲吵架时，我便躲在这处。”江勉闷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等到他们发现我不见了，便会停止争吵来寻我。”
这是宋姨娘刚刚过门后的事情了。那时江夫人还是个能舞刀弄枪的将门之后，自然见不得丈夫日日护着旁人，故而常常敲打宋氏。
那宋氏又看着身似浮萍，满面哀愁，自然叫江尚书心生怜爱，故而常常责备夫人不够宽和。
所以年幼的江勉自然显得有些内向斯文，同其他孩童全然不似。
“宋姨娘的婢子柳安这是在做什么？”黛云正想宽慰他两句，却忽然听见了江勉压抑着怒气的声音。
黛云回神望去。
柳安竟面带讨好地迎接上了罗霁，并将他引向了条毫不起眼、却又是到宋姨娘院落唯一途径的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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