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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啐!


施朔瑛身后没有退路,他只得向侧后避让,孟应骐路过他身边时,带着一肚子坏水,刻意往他的方向歪了歪身子。

        她闻到了书墨香,整个人都从即将见到父亲的躁动中缓过神来,心神渐安。

        他怎么也消瘦了一些?孟应骐用眼神扫了一下他的身量,似乎确实虚了点。内衣的一段白边被扣子死死压在脖颈上,袖口也是若隐若现的一抹白,真叫人心痒,想将扣子颗颗解了,一探其中光景。

        施朔瑛的目光也落在她的脸上,那些细小的伤口、那些粗糙的破皮,还有风纪扣系到最上面的军装立领,他一直想问,那看似硬板的领口不会裹的脖子难受吗?

        他感受到了孟应骐在慢慢贴近,他谨记自己的身份,慌乱中本能闪避,却一下子踩空,失了重心,眼前的景象往后一翻,眼看着就要从楼梯滚下去。

        他忽然被人抓住前襟,一股对抗惯性的力量将他整个人安全带回,施朔瑛双手忙抓住那颗救命稻草:孟应骐的右臂。

        她就在自己面前,近在咫尺。柑橘的味道争先恐后地钻进鼻腔,直冲天灵盖,激的他寒毛直立,他在这清香间,闻到了一丝硝烟的味道。

        对面的女人又逼近了一寸,他甚至能感觉到她的气息喷在自己脸上,带来一阵阵灼热:“你家坤泽,跟乾元说话时,都离这么近的?”

        施朔瑛扶着栏杆,强迫自己说完“是我冒犯”后,再次落荒而逃。

        可他脑海里,孟应骐的脸,和她布满皲裂的右手,却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了。

        孟应骐早就做足了心理建设,她事先明确此次谈话的方向和重点,首先汇报了本次东北之行的主要节点和各方反映,概述战况,在孟钰泰妄图把话题引向她是否接到北平命令时,及时引导他返回讨论重点;然后阐明在军中建设小学和工厂的重要性,可先于她所在的五十三师建设试点,在孟钰泰顾左右而言他之际,抛出最大杀器:这是为了抓下一代,抓军心。

        孟钰泰思考良久,点头了。

        跟孟钰泰谈完没多久,孟应骐就被调到了三十一军,拎包去向庞德一报道的那天,庞军长问她,是不是跟陈秀光又出矛盾了。

        “啊?你问哪件矛盾呢?”

        庞军长系紧围巾,道:“陈旅长问我,你军职是啥?我实话说了,他就喊你诓骗他。”

        孟应骐估计,是因为沈阳的时候,她说自己官大那事儿。

        “你俩没必要老这么互相呛,他还跟我夸你呢,说你打仗真的行。”

        孟应骐绝对不信陈秀光这么大方:“他夸我之前还说啥了?”

        “他说,孟应骐这人虽然磨叽、诓人、事儿多、脑子不正常,但是她挺能打。”

        孟应骐:你看看。

        孟钰泰把她调离原六十三军,还是因为子弟小学的问题,她拿大头,被推举为校长,孟钰泰脸上笑呵呵的表示:好啊好啊,孟校长干的真不错。

        扭头就把她踢走了。

        他想想孟应骐的话,觉得“把下一代抓在手里”很有必要,所以决定亲自来抓,要抓在自己手里,而不是孟应骐手里。

        她被调走的半个月后,孟钰泰有了新职务:中央//军事//委员会副委员长。

        如此一来,相当于剥夺兵权。

        沈委员长临幸孟公馆,亲自来看望养病的孟钰泰,表示:我给你升官啦,我亲自来看你啦,有没有面子?高不高兴?

        孟钰泰:我一口带血老痰啐你一脸。

        孟应骐在旁边直掐大腿,感动的差点笑出声。

        沈委员长顺路表彰了孟应骐,说了些鼓励之语,不过孟应骐还是希望他能来点实在的,比如给我发个五六十万银元的。

        美元也行。

        虽然去了三十一军,但筹建小学还要她忙,就在她忙天昏地暗时,沪市的战争终于在山雨欲来风满楼中爆发了,在委员长的睿智领导下,走了一条“官兵浴血奋战—各军执行不抵抗政策,忍辱求全—寡不敌众—签订卖国协议”的经典路线。

        不过这回多了一轮额外的,中央终于有了一位请缨抗日的将军,率第十军下属两师兼陆军军官学校教导总队驰援沪市,重创日军。

        后方官兵纷纷请缨,在关外吃过单打独斗苦头的孟应骐想,看来有识之士还是有的,毕竟不是谁都像某人一样【此处拉踩沈委员长】,总琢磨那一亩三分地。

        多了一轮,对结局也没什么影响,在英美“调解”下,又签了一项根本不该签的《停战协议》,中华的军人,甚至都不能在自己的土地上驻军。

        耻辱至极。

        陈秀光更是气的不轻,嘴里日日嘀咕,孟应骐烦他,从营地回了城。

        一进大门,跨进院子,便见了几位来探望的家属,今日本也不忙,只因为文职们都必须在岗,所以只好趁着午饭时间,和家人聚一回,等明天一立夏,有新事要忙,又不能着家。

        在孟应骐视线范围内,出现了一个靓丽的身影,那和几个孩子蹲在一起的女人身着蓝色套裙,手臂上挎着皮包,高跟鞋,黑腰带。

        这姑娘正因为教唆小奶猫打架而遭到孩子们的集体批评排挤。

        孟应骐潜行到她身后,忽然出声吓她一跳:“徐延意!”

        女人转过身,杏眼桃腮,美艳不可方物。

        “有任,我说有事请你帮忙,又没说让你亲自过来。”

        徐延意的嘴角扯出一点惨淡的笑容,脸上挂了几分悲悯和同情,她抬起手抚摸孟应骐的脸蛋,手心的硬茧刮的人有些难受。

        徐延意语气里充满心疼:“双鹰,你瘦了。”

        孟应骐登时警铃大作:“徐有任,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手指——”

        剩下的那个字在徐延意的无情铁手中被换成了撕心裂肺的“啊———!”

        徐延意毫不留情地薅着她的头发,在孩子们震惊的注目礼中,给人拎进了办公室。

        徐延意,字有任,女,乾元,孟应骐的同期同学,第十军八十八师炮兵团少校团长。

        擅长射击、地形测绘、短兵格斗、炮兵战术、军队教育,以及薅人头发。

        孟应骐都快被她薅成斑秃了。

        “你给我撒手!”孟应骐把她的手强行掰开,不满道:“再过俩月我就走了!你能不能不闹!”

        “你去日本,委员长答应了吗?”

        沈委员长剥夺了她爹的兵权之后,连着她本人也给安排的明明白白,不过话说的很好听,叫她出国考察学习。

        是往西欧还是往东洋,随便她挑,听着大方,实际上言外之意就是赶紧滚蛋,等老子收拾完你爹再收拾你。

        孟应骐决定东渡,沈委员长却又犹豫了,劝她再想想,她三一年的所作所为,过去之后很有可能被日方“另眼相待”。

        她仍然不改心志,即便危险,她也要去,去看看他们的训练模式和武器装备,了解军队编制和军队性格,以便日后揍他们的时候更加得心应手。

        孟应骐表示,可以伪做身份过去学习,只要能学习知识,为校长分忧,我个人荣辱安危不足挂齿。

        沈委员长:我很感动,但我不太信。

        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再不同意,会“寒了优秀毕业生的心”。

        再说,不是你之前答应的,往东往西都行吗?

        孟应骐揪着她精心打理的卷发,问道:“委员长答应了,但是你的师长答应你留长发吗?”

        “不答应,他勒令我归队前把这一头都给剃了。”徐延意扁扁嘴,找个凳子自己坐了,说道:“我亲自来,也是有原因的。”

        “什么?”

        她把手摊开:“我大闺女的满月,你是不是没给红包?不给也行,等过一阵连着周岁给两份,我是没意见。”

        孟应骐:“感情你在沪市作战的时候,满脑子想着跟我要红包呢?”

        “当然没有,从我闺女满月那天开始我就想这事儿了。”徐延意大眼睛一瞪,“诶,我结婚你都没来吃酒,份子钱是不是也没给?”

        “我给了!你别讹我!”

        她虽然没去,但也听说过徐延意的丈夫是个怎样的人,他是徐延意的远方表亲,包办婚姻过来的男性坤泽,坤德教育门门满分,嫁进来之后就专心相妻教女,五年抱仨,英雄父亲。

        不过,再贤惠的良家夫男,都拽不回她那颗在滚滚红尘中摸爬滚打的浪子心。

        她刚才在门口看见一辆吉普车,里面驾驶位的男人看上去是个混血,孟应骐让副官赶人,他自称自己是家属。

        三十一军哪有这么阔的家属?

        现在看来应该是徐延意的小情人。

        徐延意翘着二郎腿,扬声道:“你在东北打的漂亮,不过我可警告你,你这公然违抗金陵,一意孤行的性子不改,以后要吃大亏。”

        她看孟应骐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又道:“金陵执意不愿与日方发生冲突,是沈委员长自有筹划,你难道不懂?”

        “他打的什么算盘,我怎么会不懂?避其锋芒,一时隐忍,以牺牲国土来顾全他所谓的大局,我难道做不到?”孟应骐正色道:“日军步步紧逼,我作为军人,守土有责,那么,我就不应该懂,也不能做到。”

        说她行事偏激也好吧,说她违抗上命也好吧,她把话跟徐延意掰扯清楚了:“到了这个地步,全国要的就是一个态度!金陵的态度呢?!”

        “但凡东北军死死抵抗,拿出些宁为玉碎的气魄来,东北绝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

        徐延意眉眼含笑,并不接话,等她的脾气小了,才转移话题道:“行,既然你是这个态度,我也不多言了。说正事儿吧,你想让我帮什么忙?”

        “我办的附属小学,你来入个股。”

        “可以。”徐延意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个“二”,孟应骐厚着脸皮大言不惭:“二百万银元?”

        “你比宋家还能捞钱!”徐延意慷慨表示:“我出二百。”

        “你比我爹还抠门!”

        俩人从两百扯皮到两万,又从两万压价到两千,孟应骐察觉到这人纯粹逗自己玩,气急败坏的出拳往她身上撩闲:“揍你揍你揍你!”

        徐延意回手反击,菜鸡互啄。

        陈秀光特地为了办炮兵训练班的事过来找孟应骐,他想问问,凭啥不跟别人商量,她就定了自己当大队长?

        一进门就看见孟应骐和徐延意互殴现场。

        陈秀光:算了,我跟神经病计较什么,随她当去吧。

        施朔瑛的待遇自然和陈秀光不同,他看见的孟应骐,是军容整肃,举止得体。

        他这回是心如磐石,彻底打定了主意,安守本分,将自己的身份与责任铭记于心,也省的孟钰泰成天明里暗里拿话点他。

        说实话,大半夜的身边忽然响起一呼哧呼哧的老头声,真挺吓人。

        既然嫁进孟家,那么他的定位应该是孟夫人的角色,也就是孟应骐的继母,要给她母亲般的关爱与呵护。

        今天这顿饭,孟钰泰不在,只有孟应骐和他在一张桌子上,她逮着父亲缺席的机会,堂而皇之坐在他身边:“我下个月东渡,你来送我?”

        施朔瑛关注吃饭,没言语。

        孟应骐毫无自觉性,继续往他身边凑:“不来吗?我会专门等你的。”

        施朔瑛夹了一筷子油麦菜,仍不说话。

        “如果那天,我没在码头上看见你,便派车去接,毕竟是这么重要的场合,也让众人瞧瞧,我与先生的关系,多么与众不同。”

        施朔瑛咽下去嘴里的饭菜,扭头看着她,孟应骐心中一喜,以为是自己的威胁产生了作用。

        只见他幽幽开口道:“古人云:食不言,寝不语。吃饭说话对身体不好。”

        孟应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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