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36
符减重新回到了宴厅。
顾翩眼尖地注意到他换了身西服，纵然仍旧矜贵无比，但身上沾染的若有似无的玫瑰幽香，又让他少见地添了点浪荡气息。
顾翩按了按眼角，在顾牵注意她之前，偷偷提着裙边溜了出去，她要去休息室找姜周。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姜周仍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一条腿屈着，趴在沙发背上，浑身似乎连瘫下的力气都没有。
她以为是符减来给她送新衣，觉得他至少还有点良心，便道：“进来。”
门开了，室内一股浓郁的信息素激烈翻滚后的味道扑面而来。顾翩尚来不及反应，就见到姜周迅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原本堆在腰间的裙摆迅速垂落及地，她勾好肩带，将长发捋到外面，正好遮住半露的背部。
顾翩终于意识到这个房间里曾发生了什么，她满脸通红地站着，又羞耻又不可思议，短短两天，她竟然就撞见了两回，仿佛老天爷都在逼她死心。
姜周抽了餐巾纸擦裙上的秽物，道：“怎么，你也是来质问我的？”
“我，”顾翩有些不确信现在是否是开口的合适时机，“我听到了你和那个alpha的聊天，所以有些事想要问你。”
姜周已经走到窗边去开窗散味了，窗外月亮高悬，她莫名又想要抽根烟。问顾翩要，名门贵o自然没有这种东西，姜周啧了声，后悔没和符减要了。就当嫖/资。
顾翩憋了会儿，还是忍不住问道：“我可以进来说话吗？”
姜周打量她。
事到如今，她们见了三次，第一回，顾翩为了符减害她。第二回，为了符减帮她。至于这第三次，姜周猜又是为了符减，她道：“你确定我们有话讲？”
姜周弹了弹手指，道：“我记得我和你说过，我是不会允许我的伴侣朝三暮四，左拥右抱的。”
说到此处，她回忆了律法，似乎omega以丈夫另娶为感情破裂的理由，向法院提出离婚，是会被驳回的，她深感遗憾。
顾翩摇摇头：“和符先生没有关系，虽然我还喜欢他，可是这次我确实是来找你的。”
“你还喜欢他？”姜周一脸困惑，“昨天车上你也在，亲眼看到他对我的那些亲密举止，你还能喜欢他，你喜欢ntr？”
顾翩诚实地回答：“确实会有些心酸，但其实还好。这也算是一种性魅力吧，而且符先生那样的人，本来就不会被某人所私有，所以还行。”
姜周皱眉：“你对他是爱情吗？”
顾翩道：“当然，我很早就开始仰慕符先生了，知道自己最终分化成了omega，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可是，爱情是排他的，独有的，你却能忍受他有其他伴侣。”姜周的目光慢慢锐利起来了，“为什么你还会称这为爱情？”
顾翩道：“我刚才说了，符先生不可能独属于某个人，一般有条件的alpha都会不止娶一个omega,何况他这样的，额，用你的话来说，就是性资源丰富。爱情的排他什么，还是太理想主义了，我早过了天真的年纪。”
姜周道：“可是和你相反，我觉得这是个圈套。因为早就有人灌输给你思想，告诉你，alpha娶四个妻子太正常了，所以你也就默认未来的伴侣也无法做到爱情的排他，进而为了不被人嘲笑天真，而主动站到了alpha那边，似乎很懂得人性似的理解他们。对此，你会得到夸赞，而你的伴侣也会失去被责备指责的风险，大约是双赢。但其实，表面上顺从社会潜规则的你还是逃不开真心煎熬，所以心酸。”
顾翩明明是omega，可是因为和姜周的关系，又因为她实在不愿被姜周纠错，所以居然下意识为alpha的花心辩护起来：“你忘了alpha是有本能的，信息素会让他们不停地去猎艳，这和道德没有关系。”
姜周：“可是omega也有信息素，也有本能啊。alpha的易感期难熬，omega的发热期也不好过。现实就是，婚后的omega仍可以安分守己，但alpha不能。究竟是做不到，还是不想做到呢？”
顾翩有些被问倒了，想了会儿，才道：“可能是风险吧，omega婚后出轨的风险太大了，但alpha不会。”
姜周听到这话，眯了眯眼睛：“风险，说穿了，就是法律和闲言碎语，是社会的潜规则，所以我从最开始就说了，这不过是alpha为了自己的快乐，从法律到社会舆论，而给omega设下的一个圈套。不过在你回答之前，我以为你会说，omega被彻底标记后，就无法接受另外的alpha。”
“怎么会，只是信息素而已，一般的□□还是可以的。”顾翩脸色也有些难看。
姜周知道她想起了谁，顾三夫人。
要不是今天在宴厅里见到顾翩，想到她的身份，姜周是早已把顾三夫人忘到爪洼国去了。
但幸好她还是想起来了，在符减一边顶她，一边按住她的小腹，好像能摸到她的子宫似的，在她耳边又说些胡话的时候。她的神智纵然大多沉沦了，可是被符减的异状还是勾起了几分清醒，她不明白，明明符减已经拥有了她，为什么还会患得患失。
她的手汗津津地覆在符减青筋绽起的手背上，就在那一刻，福至心灵似的，她想起了顾三夫人。
如果永久标记意味着彻底掌控了omega的话，这位夫人是怎么做到在顾升痕另抱新欢的时候，也悍然出轨。哪怕最后事迹败露，也没有任何的悔过？
要不是她也被符减标记了，人也不再如八年前，来一出书房信息素勾引戏码，就能让她吓得魂飞魄散的单纯，姜周恐怕还分辨不出其中的区别。
alpha确实可以掌控被他标记的omega，但那也只在信息素四溢的时候。除此之外，比如现在，没有人可以阻止她厌烦符减。
虽然如果一个alpha真想用信息素去控制omega，哪怕omega不在发热期也很难抗得住，但这与之前的误会已经有了千差万别，姜周都有点想要喜极而泣。
如果真是这样，那不就意味着她现在，至少在思想层面还是自由的吗？
顾翩看着瞬间脸上有了光彩的姜周，很有些困惑：“怎么了？”
姜周道：“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家里有个可靠的omega长者，还是一件很要紧的事，你知道，大家都不怎么谈信息素的事。”
“确实如此，”顾翩也赞同，“信息素也算生物学范畴，但教授们都不研究这个，我还有些遗憾。”
她指的是分化之前，她很沉迷过生物一段时间，也预备着以后往这个领域发展，但是，众所周知，她的梦想随着分化成omega而破碎。
都不研究吗？姜周想到了那份被她好不容易从图书馆扒拉出来的，沾满了灰尘的著作。
顾翩问道：“你的问题问完了吗？可以换我问你问题了吗？”
姜周回神：“问吧。”
顾翩看着姜周，想起初次见她的时候，她随便的穿着打扮，随便得不像个omega，然而，今天只是稍微拾掇一下，就比自己更像贵o，这让顾翩不甘心却又不得不承认，确实是自己输了一筹。
她颇有些五味杂陈道：“我听到你和那位先生的谈话，实在是觉得你……大逆不道，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我不明白你们同为omega为什么会有这些想法，是因为你们都一样的穷吗？”
顾翩这话说得很伤人，可是她并不打算补救。因为事实如此，她身边的那些和她一个阶级的omega都相当得得体，反而是一个一个要为生计发愁的omega才会离经叛道。
但好在，姜周不生气。贫富并不是她的痛点，她问道：“你那位朋友也是omega吗？”
顾翩却像是炸了毛：“他才不是我的朋友，他不配。”
姜周凝眸看向她：“好，她不配，那你为什么又要特意跑来找我问这些？我们叛逆我们的，似乎不关你的事。”
“因为我不明白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你们这样的人，粗鲁，随便，叛逆，一点都不像omega。而我，每一分一毫，都是那么得规范得体，我付出了那么多，家世也远比你们好，可为什么得偿所愿的不是我，而是你们。”顾翩承认，她确实做不到社会要求的那样大度容人的omega，这是她唯一的失败之处，“你们到底有什么好的，能得到爱情？”
“是那种常见的小言套路吗？你们离经叛道，与我们这些没趣的贵o不同，因为特别，所以得到亲睐。可是我们做错了什么要成为你们的对照组，我们不是没有思想的！”
顾翩差点脱口而出，至少她在分化前是有宏大的梦想的，但她知道这话说出来会像对家族的抱怨，所以咬着唇咽了回去，改成了另一句。
“我们只是规矩点，内敛点而已，不像你们无所顾忌，所以才会显得这么呆板，但只要和我们亲近了成为一家人，自然会明白我们的可爱之处。可是现在看来，这顺序错了，是不是？我们也应该像你们一样的放纵，不顾礼节，对不对？”
姜周偏头看她，并不苟同：“规矩的人，能干出下药并且逼得所谓情敌跳楼的事吗？顾二小姐，你是不是过于低看自己了。”
顾翩道：“可，可是我道歉了。”
“你道歉我就该接受吗？何况你是对我道歉吗？”姜周道，“很抱歉打碎你对自己的十米厚滤镜，但事实上你在我心里的形象是，傲慢，无礼，愚蠢，没有同情心，不懂反思，坏而不自知，以及十分恋爱脑。请问，这样子的你，有什么可爱的？”
顾翩习惯于指责别人的缺点，却是第一次被人这样贬低的一无是处，气得要命：“你不觉得说这样的话太失礼了吗？你果然还是……”
“学你罢了，顾二小姐。”姜周懒得再和顾翩纠缠下去，“击溃你容易得让我毫无成就感，这边建议下次还是多说些能让人感受到思想的话，否则你的言行真的配不上你对自己的评价。请慢走，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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