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将军府的火
这药浴泡着极舒服，且气味并不像寻常药浴一样有些刺鼻，水色浅褐，散发着很自然的木香味，苏月将将闭上眼，困意便沉沉袭来，这下被外面的人一打扰，又忽然惊醒。
在热气的蒸腾下，苏月的眼里都好似笼上了一层雾，此刻水茫茫的，倒似孩童的眼瞳一般显得很是纯真。
淳七安抚她，“无事，你安心泡着，我去去就来。”
苏月没有反应，一双眼纹丝不动地望着前方。
淳七没看出来，可她自己清清楚楚地知道，刚刚被吵醒的一刹那，她眼里是藏着杀意的。
一个人可以改变，但无论过多久，或者再经历什么，骨子里的一些东西不会变的，比如警惕性，比如对外界直觉般的反应。
许是那让她丧失心智的毒勾起了她前世做杀手时的回忆，让她有种回到修罗场的恍惚，因而这忽然间的反应，很是强烈。
苏月泡在水里握拳的手渐渐松开，外面的说话声透过木门传来，她隐隐约约听到什么失火、烧了的字眼。
很快，淳七回来了，面色平常，将拎着的食盒放于桌上，而后跟没事人一样继续给她打理头发。
“刚刚吵着你了吧，这下没事了，你可继续睡着，醒来便吃点药膳，墨大夫说了，这几天你只需吃好睡好即可，其他什么都不用管。”
“其他什么？”苏月问。
淳七一愣，她一时嘴快，没留意间就被抓住了话柄。
“也没什么，苏姑娘放心，一切有我们呢。”淳七笑笑，心中暗道的确要离荀勒远一点，不然真被他传染些傻气过来。
苏月默了会，然后开口：“是我身上的毒还未清吗？”
淳七手一顿。
居然猜到了？
苏月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她也没必要继续装孤苦无依什么也不懂的柔弱女子了，能在意识混乱的情况下用常人都不具备的冷静反应，从将军府的高手下逃过三劫，若旁人再看不出来她的本事，可就是大奇。
至于她的身份有没有暴露，从目前淳七的反应来看她还判断不出来，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在将军府目前是安全的，将军府应是出了什么事，且八成跟陆九有关，淳七表面上是来照顾自己，其实也是在保护她。
“看来是瞒不住了，如此，姑娘便一边吃东西，一边听我细细道来吧。”
“谢谢淳妹妹了。”苏月客气道。
淳七端着一碗粥过来，走路间头上的融化打着抖儿，倒很是可爱。
“说起来，淳七之前可是占了苏姑娘便宜。”
苏月偏头去。
淳七搅着碗里的粥，冲她微微一笑，“其实啊，我才是该叫你妹妹的，只是长得显小，所以一直扮嫩罢了。”
苏月并不诧异。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而且她早有察觉，或许是潜意识里觉得，顾无轩那个人渣的手下，大概都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吧。
“来，你先喝点粥垫垫，故事有点长……”
左将军府，护卫居住的院子里，有一处房间着了浓浓大火，下人们纷纷救火，但里面已经烧得差不多了。
顾无轩闻讯也赶来了，但见他走路间步伐极轻，像踏着云飘来一般，眨眼功夫就是一丈之外了。
护卫长见顾无轩来了，立马屈膝跪在地上，“院中失火，是属下的失职，请主子责罚！”
顾无轩没有责怪他，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将功补过。”
护卫长将头一点，立即去指挥现场了。
“闻到了吗？”顾无轩问后面跟上的荀勒。
“闻到了主子，是煤油的味道。”
荀勒使劲吸了吸鼻子，随后看清那个被烧的房间后，脸色一变。
“主子，我……”
一道人影，忽然从房顶上飞了下来。
正是先前派去查案的方二。
他许是进过火场，身上有些地方被烧焦了，脸上也黑乎乎的。
顾无轩没有注意到刚刚荀勒的半句话，“去凝碧厅。”
路上，顾无轩和方二小声交谈着，荀勒不时回头看，看见那火势小了，看见那黑烟张牙舞爪地蔓延开来，他转过头去。
忽然，他听到前方飘来的几个字眼之后，停住了。
顾无轩和方二正要进门，却听后面没了荀勒的脚步声，回头一瞧，荀勒停在了门前，头微微低着。
“荀勒。”顾无轩唤他。
荀勒像是突然变了个人一样，有些低低地开口：“主子，他们真的都……被烧死了？”
他说到后面，身上轻微一抖，而后抬起头，看向在他心中犹如神明的主子顾无轩。
似是在期望着是他听错了，又或许只是在验证一个结果。
他刚刚，是想去救火的……可他也知道，已经迟了。
难得见荀勒这副模样，顾无轩一向冷硬的心里，此刻也涌起一丝怅然。
“对，方二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顾无轩顿了顿，“里面三人，无一生还。”
荀勒又垂下了头，隔着几步的距离，顾无轩有些看不清荀勒的表情。
“主子，我在外面守着。”
顾无轩也体谅他，“好。”
大门掩上，一向活泼开朗的荀勒，像是泄了气一般，靠着厅前柱子站立着，紧紧地盯着这座厅堂。
前不久，他还来过的。
被烧死的那三人，正是上次和苏月一起来这里时见过的，他们和陆九本都是住在一起的，那边陆九刚被关起来没多久，他们三人就在屋里莫名其妙地被烧。
他虽一直贴身跟着顾无轩，但那三人里的费八，却是于他有恩的，亦是他在这府里难得的一个兄弟。他以为，这个时间大家应该不在房间里的，可为什么……没有一个活下来？
凝碧厅内。方二有些担心地看了眼大门的方向。
“荀勒迟早会经历这些的。”顾无轩道。
方二叹道：“可是他现在的状态……”
“怎么，你还不了解他？他拎得清的，不会被别的情绪干扰到他应尽的职责。”
方二面露难色，“主子，刚刚荀勒在，我没敢讲。我按您的吩咐一直留意这边，盯着陆九身边的人，虽然没能及时发现并阻止火势的蔓延，但还是查到了府内真正的细作。”
“如您所料，陆九确实只是个动手的傀儡，真正的叛徒，是费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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