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女人间的博弈
“还是……”
苏月话锋一顿，“你们根本和顾将军一样，就是同一类人。如此，倒算是我不识趣了，非要来说这些蠢话。”
苏月说完这一番话，口有些干了，便捧起桌上的瓷杯慢悠悠地喝起了水。
余光里她瞥见淳七的脸色很是有些难看，许是跟在顾无轩身边久了，见惯了迫于权势下的各种嘴脸，倒是第一次见她说话这般锋利的。
可她莫名其妙被卷入一场棋局，几次与死神擦肩而过，她这般言语已经很是克制了。她只要一想到无论是前世今生，都因顾无轩而遭了大罪，心里的恨意就像巨石一样压在她心上。
但她偏偏还不能，不能手刃顾无轩。
那双眼里的墨色又沉了几分，但此刻却能瞧出些恼意，淳七看着如此的苏月，反而憋出了笑。
“我们都不是姑娘想的那种人。奸人利用姑娘设局，意图用聂元恺之死陷害我家主子，因此连累了姑娘，我承认，此番确实是我们才让姑娘平白遭此劫难，且在遇到姑娘后，我们还让姑娘再涉险情，整件事情中我们罪过很大，姑娘确实是最无辜的那个。但姑娘应该清楚，在这个世上苏梨杏已经死了，姑娘身上已经没有什么价值，奸细想杀你不过是斩草除根罢了。若我们当真是姑娘所说的诡谲无心之人，那又何必费心救治你，还事先给你服下上等的解毒之药？”
淳七一脸认真地看着苏月，将才被苏月的话牵着鼻子走，这下终于找回了主动权。
“姑娘应该懂得，棋子废了，丢了便是的道理。”言外之意，还是他们待苏月不薄。
苏月轻轻咳了几声，淳七想帮她顺顺气，她摆了摆手。
“淳姑娘不觉得吗，从始至终，你都是站在高处，俯视我这般命如草芥之人的。”苏月忽然抬起头，直直地望着淳七，“因为在你眼中，我能继续活着已是靠着顾将军的施舍，我的下场应该是躺在棺材里的，那样谁都不会觉得奇怪，一颗废子罢了，是将军将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可这还是起初的那个歪理，推我入地狱之人，又施我于援手，而我本不该沾染上这场是非，又凭什么，要在被迫做了棋子，死里逃生却又身中剧毒之后，去感激你主子的不弃之恩？”
苏月缓了缓气，说话也慢了些，“我瞧淳姑娘不像是无情之人，怎的在你眼中，人命有了贵贱之分？若今日你我身份对调，你可还会觉得，你的主子心中慈悲？至于所谓的费心救我，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对掌握权势之人来说，杀一条命容易，救一条命，也不难，这其中是因悲悯还是愧疚我不得而知，但若要因此就让我不怨不恨，我做不到。”
淳七彻底说不出话了。
苏月说的没错，究其本源，确实是因为顾无轩，她才遭受了这后面的一切。
有人想对付顾无轩，聂元恺只是他们埋的一个雷，而她，不过是很不幸地做了那根导火线。所以在杀死聂元恺之后，那个黑衣人会将她带走，营造出逃跑的假象后才欲杀她灭口，好让这个陷害顾无轩的局做得没有破绽，只是没想到被她逃掉了。之后刘三等人追查到她的踪迹，她逃到河里阴差阳错进了将军府，却还是没等来生路，反被利用……
淳七问自己，是否真的如苏月所言，她的心变冷了？她目睹主子布局，看着事情按着轨迹一步步发展，心中并未觉得有丝毫不妥，可眼下苏月的一席话，让她觉得她好像变得麻木了。
若苏月没逃过任意一次截杀，此刻化作白骨，她作为一个推波助澜的人，可会觉得心中有愧？看着一个鲜活的、美好的女子，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她可会心安？
苏月又咳了起来，淳七不再多想，伸手拍在她背上，一向使惯了剑的手此刻动作轻柔地帮她顺气。
窗外有风吹来，淡淡的花香将苏月和淳七轻轻裹着，她们二人嗅着这味道，感觉到些许宁静。
淳七轻轻开口：“怪我，你这身子还没好，我还逗得你说了这一大堆话，我扶你过去躺着吧。”
苏月颔首。
在得知真相之后，她心里有一股气需要发泄罢了，否则她也不必费这力气讲这大半天。
淳七嫌扶着慢，还是一把将她抱起。
她看出淳七脸上的歉意，竟有些心软，“其实我知道，你心善的，不然何苦同我说这半天话。”
淳七抬眼，和苏月四目相对。
“你平时也不做这些的吧，你不欠我的，我这气也不是冲着你出的，我看得出来，你的心很柔软，待我也不是假意，所以，不用怀疑自己。”苏月继续道。
淳七突然觉得，她被看穿了。
不仅是对方知道她心中所想，更是苏月的每句话，都精准无比地扎在她心里，她完全被对方的言语牵动。
“瞧你说的，我这人就是对长得好看的人有种莫名的喜欢，对你便是如此。”淳七故作轻松道。
这话不假。
苏月勾了勾嘴角，“对你家主子也是如此？”
淳七一愣，笑呵呵地点了头。
“是了，我把他当做……信仰，所以才听不得说他不好的话，苏妹妹见谅。”
把顾无轩当做……信仰？
苏月嘴角的笑容僵住了，想说些什么，但看见淳七眼里的光，她说不出话了。
她想起魏襄，当时魏襄说起顾无轩时也是这般模样。
罢了，道不同，何苦计较。
“你是第一个将我看得这么透彻的人。”淳七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苏月望着她。
“你很少说这么多话吧，我也一样，这些日子来，我快要忘记我原本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日头暗了些，淳七微微偏了头，脸上的光影暗淡，“还好你点醒了我。”
苏月浅浅一笑。
如若淳七不是顾无轩的人，她可能会和淳七成为朋友。
可惜，世上从来没有如果。
此时有婢女送药来。
苏月看着那碗黑漆漆的汤药，只觉下不去嘴。
“我可否再问一事？”
淳七看她。
“起先要杀我那黑衣人说曾跟在你家主子身边时，有见过我，这是真的吗？且凤栖楼中，我和阿碧的屋里确实是被搜出了和顾府有关的物什，这也是被人栽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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