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风罗寺试炼
佛殿很大，屋子里萦绕着淡淡的焚香味，那香味就像有一股牵引之力，让苏月的思绪混乱起来，眼前的佛像也生出了无数个重影。
她连忙屏住呼吸，趁着还有意识，想打开门逃出这里，然而她刚摸上门，自身后，传来一道木鱼声。
“咚——”
她浑身一颤，停住动作，脑子里的画面再也不受控制，那些过去纷至沓来……
风罗寺占地极广，僧侣也众多，前来试炼的人分别被划分到了东南西北四个区域内，有些人才进来没多久，就被告知已无进山资格，还有些人因为没答出题，顺着另一道门走了。
因而苏月和齐磬到的时候，才会看到人烟稀少的场景。
殿外，齐磬听着和尚的话，抽了张字条。
上面写着：若辱之，则何为？
齐磬略略想了想，而后轻声答道：“佛言，人生有二十难，《四十二章经》中谓言，‘被辱不嗔难。不忍小忿，则兴诤端，非理相干。能以情恕，斯亦难矣’。”
和尚没想到齐磬居然懂些佛法，不禁喃喃道：“不错不错，旁人辱你、欺你，以情恕之，是为佛道。”
“可施主真能做到？”
齐磬笑着摇摇头，“所谓被辱，不过是外在之物，或言、或行，皆为利箭，但若自身不为所动，不被其伤害，则也没有忍不忍一说，只是如何看待罢了。齐某不敢保证都能做到，但求内心强大、遇事可冷静、行事可无愧足矣。”
“妙哉，妙哉。”
一身披袈裟慈眉善目的老者走了过来。
“三长老。”和尚弯腰道。
齐磬也学着和尚的样子行了个礼。
“施主心诚，虽同样是来应试，但却是沐浴焚香过的，路遇挑衅也温和应对，是为善者。”
“长老过奖了，在下不过是不愿多生事端。”
此话一出，三长老心里对他更是赏识。若一般人得此夸奖，很可能就会沾沾自喜，以良善者自居了，但齐磬却选择坦言，实为难得。
“这入山符便交予施主了。”
这便算通过了？
齐磬有点喜悦，接过和尚递来的入山符，“多谢长老赐符，敢问与我同来那位女子，情况如何了？”
殿门紧闭，他在外面也听不见里面发生了什么，心里有些担心。
“大门未开，施主还得多等等。”
“好。”齐磬找了个地方，就这般坐下。
三长老穿过小道，走到佛殿后面一角，戴着面具的顾无轩正站在那里。
“苏月进去多久了？”
“有一会了，方丈正在后面算卦。”三长老毕恭毕敬道。
“行，我去看看。”
智灵方丈便是风罗寺里被传得神乎其神的高僧，一双眼可洞悉人心善恶，可窥轮回之路。
顾无轩慢悠悠地走过来，凭着手中的令牌，他可以自由出入风罗寺并下达命令，也是他事先传信让方丈格外“关照”下苏月。他总觉得苏月身上有些不对劲，而且苏月这次到底能不能活下来，又会不会顺利进入无归阁，都是未知数。
他想借方丈的眼，窥探一二，好看看他这步新棋，能走到哪一步。
这座佛殿是寺内最大的佛殿，有前后两个门，顾无轩悄悄地自后门进入，殿内有一间暗室，平日里供长老或者方丈休憩所用，而今天就被用来暗中观察。
佛像前，木鱼声不间断地响起，一下下的，听在苏月耳里，犹如惊雷。
她忆起了前世。
上一世的她，从记事起就活在了一座深山里，她很少见到她的父母，也不知亲情是何，只知道有一日楼里的老爷爷告诉她，从此以后这世上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再也没有了亲人。
她越来越冷酷，成为了出色的杀手，却遭自己人暗算，被困危难。然后……她永远记得，是荆觅萱，将她从绝路里拉了出来。
那时她拼尽全力逃了出去，但是已是命途将近之势，偶然经过的荆觅萱在马车上瞧见她，不顾下人阻拦直接上去，温声询问她。
“小妹妹，小妹妹？你还好吗？”
荆觅萱的脸上，是她许久都未曾见过的关切，那双眼里一片澄澈，又因她而起了一道道涟漪，她为之惊叹，亦为之沉迷。
她呢喃着：“你是……神仙吗？”
后来，她就听不见任何声音了，意识里最后的画面，就是荆觅萱一脸慌张的样子，和她张合的唇。
那便是她那辈子觉得最好看的一幕了，她那短暂的一生，好似是这样到头了，她还觉得挺好的。
可她没有死。
荆觅萱体弱，侯爷心疼这个独女，让其随身带着许多珍贵药品以备不时之需，可为了救她这个路边遇到的陌生人，荆觅萱几乎耗光了带着的所有灵丹妙药。
她醒来后问荆觅萱，为何要救她，又从不问她身份和那一身伤的由来。
荆觅萱说的那句话，她记了好久。
荆觅萱说：“我既然遇到了你，便不能袖手旁观，不论你是什么人，我都是要救的，一切只为了那一刻我的良心能安，至于你的事情，跟我是无关的，我又何必多问。”
“可是……我瞧着你，却很是亲切，你跟别的人不一样，旁人的脸上总是藏着东西的，而你没有。所以，我想问问，你之后可有什么打算？”
她心里咯噔一声，忽然有了某种预感，她有些紧张地开口。
“没有打算，无处……可回。”
仅仅八个字，却是她难得地卸下心防后的直言，做她们这行的，基本都不会对一个陌生人袒露真言，更别提她这样的冷血之人。
可她破例了。
“多谢你救了我，这个给你，我要走了。”
她又急急补充道，然后将身上最值钱也最珍贵的玉佩给了荆觅萱，起身时她发现身上穿的不是自己衣服，还准备脱掉换上她自己的。
没等她问出口她那不知道还能不能穿的衣服在哪，荆觅萱就按住她的手。
“留下吧。”
她愣住，看着荆觅萱。
荆觅萱一下子也紧张起来，“我不要这个玉佩，反正你也没地方去，不如留在我这儿，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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