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世间风月

这个问题，问得是极妙的。非常符合这个夜黑风高的气氛，也极为满足在场所有人的猎奇心理。

        慕念提议玩这个游戏，本就是打算问些刺激的东西，奈何五人里就他最为大胆，其他人都有所顾忌，问得过于保守，便让这个本来很好玩的游戏，变得不那么好玩起来。

        陆藿和齐磬都是一脸震惊模样，许是被这个在如此讲礼的世道下，实在是显得很惊世骇俗的问题吓到了，而苏月就显得淡定多了，今夜一切说来都与她无关，因而若是听到有趣的呢，便笑一笑，至于其他的情绪，或是惊讶，或是身为女子，在当众听到这个问题后该表露出来的害羞，她都是没有的。

        而被问到的当事人顾无轩脸上则更加平静了，像是早就预料到慕念不会放过自己一般，没有任何反应。

        慕念催促道：“怎么，宣公子答还是不答？”

        顾无轩抿了抿唇，淡淡道：“我答。”

        这个世界无论是多提倡礼教，但生而为人，总是逃不脱七情六欲的，因而那被人们刻意隐藏着的一些隐秘，若有朝一日被抛开来看，便很是会吸引其他人的目光。

        世人皆热衷于此，只是有的人藏得深，有的人胆子小，便装得一脸正经模样。

        他索性坦诚些。

        他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凝神屏息准备认真听……

        火堆边玩游戏玩得热闹，而帐篷里就显得很是冷清了。

        因着怕影响唐小留和老四的休养，所以火堆处离帐篷有段距离，尽管如此，慕念等人的声音还是透了几分传到了帐篷里。

        唐小留身体底子好，而且本来中毒就没那么深，加上在老四医治下，在帐篷里休息了一天多的时间后，他的身体状况其实已经很稳定了，他之所以还和老四窝在帐篷里，不过是因为还没能从丧弟之痛里走出来。

        先前在千奇洞里看着老二死去，他本就满心创伤了，若不是为了好好活下去，他早就陷在那股伤痛里振作不起来了。如今老三也去了，双重打击之下，他真的快要抵抗不住了。

        “四弟，我又梦到老二和老三了，你说我们是不是来错了？如果我们没有来这风罗山，一切都不会发生，我们兄弟四人努力努力，至少还能好好活下去，可如今……”

        话至尾处，唐小留的眼里又闪起了泪光。

        老四不会说话，只是用手拍了拍唐小留的肩膀，以示安慰，以表他的存在和陪伴，好让唐小留觉得宽心些。

        “是我没有保护好他们，是我无能，都是我的错啊四弟……”

        唐小留的声音里已经带了些哭腔，他忽而情绪激动地锤着他自己的脑袋：“死的怎么不是我，怎么不是我啊！”

        唐小留憋了满腔的情绪，终于在此刻尽数发泄出来，老四静静地看着他，没有阻止，只在他有些力竭的时候，上去将他抱住。

        半晌，在这个铁汉子般的男人，终于从那股铺天盖地的伤痛里清醒过来后，他说了一句话——

        唐小留：“四弟，我们，还要往前走下去吗……”

        他怕了，真的怕了。

        来风罗山就是一场豪赌，他起先壮志满满，以为可以赌赢，结果还没走到最后，就损失惨重，他所有的信心和骄傲，都被击溃了。现在他只怕最后也保不住老四，所以他想着，若此时决定不继续闯关了，和老四一起做个贱、奴，起码能及时止损，或能捡条命。

        还有什么，能比活着更重要呢。

        老四连想都没有想，就十分坚定地朝唐小留比划着手势。

        唐小留脸上的表情由胆怯和忧虑，变作深深的沉重和担忧，之后一切又化为虚无，俱浓缩在一声叹息里。

        “好，我们继续走，老二和老三不能白死，我们一定要带着他们的那份希望，努力地，走下去。”

        那一瞬间，唐小留似乎有了些改变，但具体哪里变了，连老四都说不上来。

        他们这边下了一个艰难决定，而帐篷外，顾无轩也说出了那个让所有人都好奇的答案。

        顾无轩说：“大概，一年多以前。”

        慕念的反应最夸张，他“哟”了一声，然后因为得逞了笑得极为猖狂。他的问题问得刁钻，若顾无轩没有过云雨之事，只会答没有，可顾无轩既答了个时间点，那就说明他的确有过女人，且是在一年多以前，才真正蜕变成为一个男人的。

        慕念调侃道：“看你年龄也不小，居然那么晚才……”他本想直白地嘲讽顾无轩一通，却想起在场还有位女子在，便又猛然止住嘴，将那等风月之词咽下。

        苏月压根就没留意慕念那点小心思，也没注意听慕念说的什么，在听到宣雾的答案后，她不知怎么，又想起了那个月夜，和宣雾在林里的对话。

        更让她觉得心里发慌的，是她居然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过，宣雾所指的那位女子，会不会就是她……

        “我说，你过去和我，有些关系。”

        “你想我们是哪方面关系？精神层次的，还是……”

        “你想是身体上的吗？嗯？”

        那夜他的言语和他的神情忽而在脑海中重现，她当时说他在耍她，可如若，有那么一丝可能性，是他没有耍她呢？

        她不敢想。

        虽则她之前一直秉持着这具身体的原主做过什么，和她这个灵魂的关联不大的原则，可事实上她已经成为了这具身体的主人，并慢慢拥有了一些原主的情感和回忆，她和原主会的联系会越来越紧密，而且先前她从未朝男女情爱那方面想过，所以无谓。

        如今一想，若是原主先前便和人有过男女之事，且那人有朝一日会和她相见的话，她该如何自处，又能如何保持心态上的自然？

        她在那一瞬间难得地心乱如麻，慕念在那里继续套着陆藿和齐磬的话，她一点都没听进去。

        天幕上落着稀稀疏疏的几颗星子，她抬头望了望，尽力平复波澜起伏的心情，在低头时，却意外地撞上了宣雾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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