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最与众不同
薛大夫听见顾无轩的声音后，立马过来拖人进门。
当然了，顾无轩是不会帮忙搭把手的，所以唐小留是从地上艰难爬起的老四和薛大夫一起，抬到屋里的。
老四和唐小留如今的命全被顾无轩拿捏在手中，因而老四很是老实地将放在他屋里的解药的位置，告知于顾无轩，并将解药方子写下给了薛大夫鉴别，以防万一。
苏月在别的房间休息，趁着薛大夫救治唐小留的空当，顾无轩在老四嘴里问出了他和唐小留的整个筹谋，也得知了慕念被下了迷药的事。
“没想到你和唐小留，居然也能做出这样算得上是周全的计划来，算我之前小看你们了。”顾无轩笑道。
老四脸白如纸，嘴边挂着刺眼的血迹，看着颇有些可怜。
周全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输了。
可怜他们兄弟四人，如今，怕是连他和大哥都活不了多久了。
虽则宣雾嘴上答应了救治大哥，但依宣雾这人的做派，肯定不会放过他和大哥的，只是现在的低头求饶能让他们兄弟苟活一时罢了，他知道等大哥知道之后可能会怪他没骨气，可他实在是没办法亲眼看着那柄长剑，在他能阻止却没有阻止的情况下刺入大哥的胸膛，那样他就算是死都不会瞑目。
所以，而今他不悔，尽管知道等着他的结局很惨，他仍是没有遗憾的。
“其实，你人不坏，只是助纣为虐罢了。你对兄弟讲义气，付出一切，可却因此丢了做人的道德。”顾无轩淡淡道。
在顾无轩的世界里，从来都没有同情一说，但他却会为老四感到不值。
一念之差，将坠地狱，便是如此。
老四闻言只笑了笑，然后终于不再逃避宣雾的目光，他看着宣雾，嘴巴动了几下，无声地说着——
我无悔。
落得今天这个境地，我不后悔。
一声叹息，轻轻坠下。窗外的夜色浓得像抹不开的墨一样，屋外一时寂静不已。
老四一瞬不瞬地望着灯火明亮的里屋，然后却见一抹人影从另一个房间走出来。
来人身姿曼妙，正是苏月。
她经过休息之后，身上的催情毒已经去了七八分了，此刻感觉也还好。而身上穿的，是她自己的衣服，那是顾无轩让薛大夫去新子楼取来的，为此薛大夫很是抱怨了一番。
老四很平静地看着苏月，没有回避她的眼神，然后冲着她低了低头。
苏月看着老四这般道歉的模样，反而勾起了笑。
“其实我不怎么怪你。我一早就知道唐小留对我另有所图，但还是跟你们走了一路。”
“我也有防着你们的一份心思，却没想到防不胜防。你为你的大哥做事，无可厚非。我只是想问你，于你自己来说，你真的不怕死吗？”
她在赴唐小留的生辰宴时，故意等唐小留等人动筷之后才开吃，就是因为那一丝防备之心，可她终究是大意了。
但她对老四这种人，是没有多大恨意的，只是觉得老四蠢得厉害，而老四又的的确确是伤害到了她，所以她是不会轻易放过老四的。
老四眼珠子转了转，然后咧起嘴露出一个很难看的笑容。
他摇了摇头。
——不怕。
他活着已经没意思了，能跟着自己的大哥一起下黄泉，也算是死得其所。
苏月莞尔道：“好。”
她本来想看在老二老三的面上，有意留着老四一命，现今看来，也没必要了。
“我带他去院子外面。”她对顾无轩道。
“嗯。”
因老四之前身受重伤，苏月正准备拉着老四走到院外，好不弄脏薛大夫的院子，老四却自己奋力站了起来。
他许是想临死之前，也能走得体面。
推开门，外面的风吹得猎猎作响，苏月让老四走在前面，自己则颇有耐心地放慢步子在后面跟着，她看着老四佝偻的背影，用迈得艰难的双腿，将这条通往黄泉的道路细细丈量。
薛大夫的医馆外有一小片空地，再往前走就是个断崖，老四走到断崖前，然后停下回头看。
“就这儿了？”
老四点头。
“好，你走之后，我会把你和唐小留一起火化了。”
老四又笑了。
只是他这张沾了血的脸，在月光下这般笑着，看着倒很是丑陋和诡异。
苏月倒也不害怕，慢慢走上前，手里捏着一根从薛大夫那顺走的银针。
眼见着她正要动手，脑海中却忽然冒出一个有些荒唐的念头。
“你说，人要是死了，还会不会重生呢？”
女子的声音随风飘散，下一瞬，老四的身体就直直地往后倒了去。
她知道老四不会给她答案，所以她也只是随口问问。
“如果你还能活一次的话，就不要再为别人而活了，为自己好好活吧。”
她叹道。
世上有人愚忠，有人愚孝，也有人愚义。为了自己的兄弟选择一条路走到黑，那就是老四的命。
可到底有善就有恶，有对就有错，他自己心中无悔，也就难论值不值得。
随后她不再看地上躺着的那人，转身准备离开。没走几步，就看到站在那儿的宣雾。
“你都听见了？”
顾无轩：“对。你怕吗？怕被你杀了的人去找你，怕，或如你所说，他们能重新活过来，然后向你寻仇。”
苏月笑了笑，接着她摇了摇头，“不怕呢。”而后又自嘲道：“我很不同寻常吧？跟你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一样吧。”
普通人家的女子，怎会有如她这般，手刃仇人还面不改色，云淡风轻的。也没有似她这样，敢答不怕的。
她其实也想过，要解决一个恶人到底该用什么样的方法，可她上一世没想明白，到这一世，仍是没想清楚。
若是留着老四一条命，他为了心中忠义，一定会找机会向她寻仇，届时情况又会一团糟。所以，为了防止后面的混乱产生，除恶务尽，是她当下最好的选择。
顾无轩略略歪了歪头，似是在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而后答道：“是啊，你还真是我见过的最与众不同的女子，但，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苏月微微一愣，没想到竟会等来这样一个不算坏的回答，心里竟浮起一丝丝的窃喜。
可很快她就意识到那股子窃喜来得很莫名其妙，就又将其压下。
“但这样也没什么好，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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