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她都听到了

慕容缓的询问，就像是一记重拳，砸在了顾无轩的心上。

        顾无轩其实也没想通，为何宫里的人会在荆觅萱的屋里找到跟他有关的东西，他觉得荆觅萱并非是那种有了夫君还爱慕别人的女子，加之当时事发蹊跷，他便觉得这是有人故意构陷所为，竟从没想过另外一种可能。

        可如今，慕容缓的质问，却仿佛在证实那另一种可能的真实性。

        他忽而心中生寒。

        慕容缓紧紧地盯着顾无轩的双眼，不放过顾无轩眼里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终于，慕容缓在这个不可一世的表哥眼里，看到了一丝慌乱。

        “表哥，你害怕了？你怕真相跟你想的完全不一样，你怕荆觅萱当真是被你害死的；你怕，你自以为清白一世的双手，实则沾上过无辜女子的命！”

        慕容缓虽声音不大，语气却依然慷慨激昂。仿佛对顾无轩进行口诛笔伐一般，字字如刀地朝着顾无轩刺去。

        顾无轩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

        那一瞬间，面对慕容缓的紧逼，他甚至生出了想要后退的念头。

        可他不能。

        他长久的骄傲和自尊，让他不能后退。

        但他表面虽撑住了，心里却暗潮汹涌。慕容缓说的不错，他确实害怕了。长久以为的信念就像是一根石柱，叫他已经习惯了。如今这根石柱却要被人推倒，他怎么能不怕？不慌？

        尤其是，在他知道苏月的真实身份之后，他更加容不得身上有污点。

        然而事实偏偏不教人如愿。

        他听着慕容缓一字一句道：“表哥你还不知道吧？我的那位已故夫人荆觅萱，一直倾慕于你，她之所以要嫁给我，也不过是因为，我与你同处一府。她哪里曾爱我？可笑。从进府时，我便处处不如你，处处低你一等，没想到好不容易娶了门好亲事，妻子还对你有意……”

        “她房间里搜出来的那些东西，那些承载着满满思慕之情的私物，全都是真的，若非我发现了她对你有爱慕之心，我也不会安排人将她引到你歇息的屋子，更不会给你下、药，让你们二人闹出丑闻，但我却没想过让她死。她是为了保全你的名声，保全她那些说不出口的秘密，才选择赴死的。所以，害死她的人，是你。”

        顾无轩静静地听着慕容缓的这席话，眼神一寸寸变冷，心口处的疼痛也一点点蔓延开来。

        他心里的那根石柱，彻底崩塌了。

        他的确没有害过荆觅萱，但荆觅萱确确实实是因为他的缘故，才遭亲夫设计，才被迫赴死。

        若非是为了对付他，荆觅萱原本可以继续当她的名门夫人，苏月也……不会死。

        “你就那么恨我？我自问从未得罪过你。”顾无轩咬牙切齿道。

        慕容缓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放声大笑起来。

        “你是没有对我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但你也从未给过我好脸色看。顾无轩，你这一生都目中无人，高高在上，可知旁人都恨极了你那副模样？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和太子为伍吗？因为太子才真真正正把我当一个人看，因为太子才让我觉得，我活着是有意义的，所以我注定要与你为敌。”

        顾无轩闻言，默默地勾了勾唇。

        想他自问从来没做过亏心事，但却不知不觉间给自己立了这么大一个敌人却不自知，他总以为自己很聪明，结果现在看来，他也只是个会犯蠢的普通人罢了。

        “你和太子，两年前便知道我的身份了？”顾无轩问道。

        慕容缓微微睨了顾无轩一眼，“不知，只是当初顾老丞相老是挑太子的刺，而且你风头太盛，太子也看你很不顺眼，所以我们俩才想着对付你。”

        原来竟是这样。

        顾无轩一时内心五味杂陈。

        世间事，原从未因果分明，有时不过是遭人嫉恨，有时又不过是待人不够热络，所以引发祸事。总而言之，过去的都已经成了定局，无法更改，他心中再不甘，再难受，都于事无补了。

        顾无轩：“最后一个问题，两年前来杀我的那位婢女，是不是你教唆过来的？”

        慕容缓笑了笑，“王爷聪明，的确是我故意透消息给她的，没想到她身手还挺好，差一点给她得逞了。可惜了，差一点。”

        顾无轩眼里闪过一抹杀意。

        该问的都已经问完了。

        他转过身，慢慢地走出暗牢。

        只丢下了一句话。

        “自作孽，不可活，你恶事做尽，却总将理由放在别人身上，执迷不悟，落此下场，一点都不冤。”

        慕容缓没有作声。

        昏黄的光线下，只得见他垂下的头。

        待顾无轩走出去之后，慕容缓才慢慢抬起头来，他靠在墙面上，望着头顶那处小小的铁窗，勾起了一抹笑。

        “放心，还有礼物给你呢。”

        ——

        顾无轩没走出几步，就停住了脚步。

        前面站着一个人。

        一个让他朝思暮想，让他牵肠挂肚，让他很想要留住的人。

        他之前就传信给无归阁那边，让人告诉苏月，他将查清楚当年荆觅萱之死的真正原因，并说明他也是被人诬陷的。他在赌，赌这样会不会让苏月醒过来，结果是，他赌赢了。

        女子看上去很冷静，他以为她会愤怒，会痛苦，会难过，但实际上，她冷静得不像话。

        他忽而心里没底起来。

        他是那么渴望她能醒过来，渴望能见到她，但真到了这一刻，他却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他和她的相遇从一开始就充满了算计，他当她是棋子，却在不知不觉中对她动了情。她视他为仇敌，亦被她骗走了一颗心。如今真相大白，他却看不透女子此刻心中所想。

        这种感觉，太让人难受了。

        “你来了。”默了半晌，他才低低开口道。

        苏月没有回答，脸上的表情亦没有丝毫波动。

        她忽而转身，向外走去。

        顾无轩愣了愣，也跟了上去。

        待走到一处没人的地方后，苏月方才停下。

        她问：“你有没有碰过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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