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沉沦
没过多久，高考成绩便出来了，陶安格查了自己的成绩，647分，超出录取分数线将近二十分。去临川大学读书已经是铁板钉钉事情了，按理说，这样的成绩应该办个升学宴，但考虑到李春华刚去世还不到一年，所以这件事就作罢了。
但升学怎么着都是喜事，所以陶映辉想带着陶安格出去吃饭庆祝一下。宋天的爸妈在国外的工作也暂时告一段落，于是回国给儿子庆祝，两家人一拍即合，便临时组了个饭局。
吃饭的地点是临川市比较高档的饭店，陶映辉提前两天订了一间小包间。
主打是海鲜。
等菜的间隙，陶安格低着头，藏在桌子下的手正在打字：成功录取，不负师父的在栽培之恩！
附带了一张她高考成绩和临川录取通知书的照片。
“我真没想到安格会去读木雕设计，”宋天的妈妈说，“不过女孩子嘛，把爱好当做职业也不错，这样能快乐点，工作也不是说非要以赚钱为第一目标，既能赚钱又可以得到满足才是最重要的。”
陶映辉点头说：“是啊，我以后也不想着安格能有多大出息，健健康康的最好。”
不知怎么，这话让他想到自己去世的妻子，有些伤感地继续道：“以后再找个靠谱的人嫁了，我以后就算是走，也能有脸见春华了。”
“爸，”陶安格闻言抬头，“这大好的日子，老说这些伤感的话做什么？”
宋天妈妈也伤感道：“这日子过得真是快啊，转眼间，我们家小天和你们家安格都是大学生了，春华她……也走了快一年了。”
气氛随着话题低沉下来，宋天立刻插嘴道：“今天不是为了我和安格升学庆祝吗，干嘛总是聊那些不开心的？”
“对啊对啊。”陶安格默契地看了一眼宋天，忙帮衬着转移话题，“对了，宋天你录取通知书下来没，是清华还是北大，我听安安说，你这次考了前所未有的最高分，仅此临川市状元两分啊！”
宋天的成绩在临川七中传的沸沸扬扬的，这一届的理科状元是临川一中的，但宋天的成绩想上清华北大也不是难事。
“没，我报了临川。”宋天往自己碗里的夹菜。
陶安格震惊道：“什么？”
这么好的成绩你竟然报临川？疯了吗？
陶安格震惊不已，看着宋天的父母：“阿姨，叔叔，这是真的吗？”
宋天的父母点点头：“这孩子不想去，我们怎么劝也不听。”
宋天说：“去那么远多不方便啊，想回趟家还得必须放假，在临川读书多舒服，何况临川大学也是国内重点大学了，我学的还是临川最好的金融专业，以后想赚钱还不容易，如果想深造，再考清北的研究生不就得了。”
瞧瞧，这就是有底气的人才能说出来的话。
“你这孩子，怎么一点也不谦虚？”宋天妈妈对自家儿子的“吹牛逼”能力表示无语。
宋天懒懒地靠着椅背上：“这叫优势，妈，你应该感谢你生出这么优秀的儿子。”
陶安格嘴角抽了抽。
宋天忽然凑过来，在陶安格耳边说：“何况，我要是不去临川，回头你被人欺负了怎么办，万一再遇见乔琳那样的，你说是吧。”
陶安格冲他尬笑，乔琳的事明明就是她自己解决的好吧。
她陶安格还怕这种事吗？
不然怎么对得起自己小魔女的外号！
兜里的手机适时震动，陶安格瞄了一眼，立刻起身：“爸，叔叔阿姨，你们先吃，我出去接个电话。”
宋天不满道：“什么电话这么神秘啊？陶安格！”
陶安格没理他，径直推开包间的门离开了。
宋天妈妈忽然打听道：“映辉，安格是不是谈恋爱了？这小姑娘怎么神神秘秘的？”她以前还误会陶安格和自己儿子“早恋”呢，后来看着他俩的相处模式是完全不来电，也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陶映辉思忱了一下，不确定地说：“没有吧，没看这孩子和哪个男同学走的很近。”
宋天抿了抿唇，把菜夹进他妈的碗里：“妈，你太操心了，陶安格那种粗神经，谁能看上她啊。”
宋天妈妈使劲拍了一下他的后背：“当你陶叔面前瞎说什么呢？”
宋天对自己口无遮拦表示不好意思，对着陶映辉抱歉地说：“陶叔，我不是那个意思。”
陶映辉只是笑笑，表示没事。
另一边，陶安格下了二楼，找到一个相对僻静点的地方接通了电话。
一楼是开放式的点餐台，人流比较多，她只能站在放海鲜旁边的玻璃钢旁边，目光落在里面的龙虾钳子上。龙虾趴在水缸的最底处吐着泡泡。
“恭喜。”温廷均温润的声音里带着一点笑意，听见陶安格这边嘈杂的声音，疑惑了一下问道，“这是在外面呢？”
陶安格“嗯”了一声：“宋天爸妈从国外回来了，我爸拉着叔叔阿姨非要来饭店庆祝我和宋天升学。”
温廷均准备挂断电话：“那你好好玩，多吃点，你最近太瘦了。”
陶安格不由自主地想起周迎的话，她下意识地摸自己的胸部，委婉地问了句：“太瘦了是不是不好看啊？”
黎曼姿那种身材，应该才是男人喜欢的那种，别说男人了，她一个女孩都很喜欢。
“倒也不是，”温廷均不懂她为何突然这么问，只是说，“太瘦了容易造成身体营养失衡，会不太健康。”
陶安格提高音量保证：“我最近一定多吃点。”
顺着听筒，她似乎听到温廷均流露出的一点笑声，低沉有磁性，很是好听。
“师父，你明天让温叔来接我吧。”陶安格又说。
“不多在家玩几天了？”温廷均问。
陶安格说：“前几天胡吃海喝太多了，周迎在家减肥呢，她要控制体重，开学就要去表演艺术学院报到了。安安要读法律了，最近抱着各种法典在啃，感觉她比高三还累。”她故意把自己说的很可怜，“都没时间搭理我了，我只能来找师父了。”
温廷均似乎顿了一下，然后问道：“那你发小呢？”
“你说宋天啊？”陶安格愣了一下。
温廷均“嗯”了一声。
“宋天暑假肯定会找麦冬去打游戏机，没空理我。”陶安格东拉西扯了半天，把话题又绕回来，“所以，拜托师父大人来接小徒弟吧。”
温廷均又笑了笑：“好，我明天去接你。”
陶安格呼吸一顿。
他说的是自己来接她，不是让温叔来接她。
“师父来接我吗？”陶安格怔怔地问。
电话那头的温廷均说：“不是一早就说好了，做师父怎么能言而无信呢？”
他的话语麻酥酥的，在嘈杂的环境里，钻进陶安格的耳朵里，顺着血管流入她的心脉，引起心脏跳动的频率。
明明每次都是一个不经意，陶安格总是忍不住会心动。
怎么办？
她好像越陷越深了。
谁能来拯救她，告诉她，她正在陷入一个无法挽回的沉沦中，该如何回头。
陶安格捏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她抿着唇，轻声说了句：“我等师父。”
电话切断，她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抿着翘起的嘴角，转身，看见了站在身后站着的宋天。
对方神色很淡，看不出任何情绪。
“和谁打电话打这么久，还偷偷摸摸的？”宋天装作开玩笑地问道。
陶安格不知道他刚听到多少内容，只是心虚地撇开眼神：“没谁，你怎么出来了？”
宋天说：“菜不够了，我妈让我出来再点两个菜。”
“哦。”陶安格走上台阶，“那你去吧，我回去吃饭了。”
说完，她错开宋天，往二楼走。
“安格，”宋天叫住她。
陶安格转身，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上次你说你那个喜欢的人，”宋天扯着嘴角，带着不易察觉地苦涩，“你还喜欢着呢吗？”
陶安格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心中一紧，担心他看出自己的心思。
她喜欢温廷均的事情，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除了那将近十年的差距，他还是她的师父，她喜欢上自己的师父，怎么听都带着不伦的意味。
何况，陶映辉估计也无法接受。
当初是他把自己送到温廷均身边的，如果知道自己的女儿对自己的师父产生的非分之想，后果无法预计。
所以她要必须要藏好，不能被任何人窥察到。
镇定下来，陶安格冲他笑了笑，没有回答他，只是说：“你不是要点菜去吗，我都饿死了，你动作还这么慢吞吞的。”说完，她不给宋天任何机会，转身回了二楼。
上楼梯时，她轻轻吐了一口气。
真是好险。
回到包间，陶映辉和宋天父母还在聊天。
陶安格平复了一下心情，自顾自夹菜开始吃了起来。桌子上有一道甜点，白色的糕点，淋了一层巧克力酱，她吃了一块，觉得有点腻，然后便想起了温廷均做的芙蓉糕。
两家人吃完饭已经晚上八点了。
初夏的晚风带着潮意，陶安格感觉全身黏黏的，回家后便直接进浴室洗了澡，洗完后便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她每次进山都不会太多东西，基本都是几件换洗的衣服，以前还会带作业，不过现在不需要了。
陶映辉洗漱完，走到她卧室门口，看见她收拾行李，便随口问：“明天去廷均那里？”
陶安格一边收拾一边回复：“嗯，明天师父会来接我。”
“前些日子，我和廷均通了电话。”陶映辉忽然提起，“他好像准备在临川买房子，找我询问了一下最近有没有要开盘的新楼。”
陶安格收拾行李的手顿住，她眨着眼，想起不久之前，她无意督见温廷均用手机浏览楼房信息的事情。
师父真的要回临川了吗？
他是因为什么决定重新入世了呢？
“我想，那孩子应该是准备回来了。”陶映辉说，“在他买到新房之前，我打算邀请他住在我们家，毕竟他帮了咱们不少，这孩子父母离世的都早，我作为叔叔，当然不希望他一个人这么孤独。这件事我想问问你的意见，你觉得呢？”
按理说，这件事陶映辉自己一个人做主就行了，但他怕会造成陶安格的不便，家里突然住进一个人，总是要过问一下女儿的意见再做决定。
陶安格一直在走神，没注意到陶映辉的话。
“安格，我问你话呢？”
“啊？”陶安格眨了眨眼，“爸，你刚说什么？”
“我说，在廷均购置到新房之前，我想让他来咱们家住，你觉得呢？”
陶安格忍住嘴角上翘的弧度，用力点头：“当然没问题，师父刚回临川肯定有很多不太习惯的地方，正好我可以帮他。”
陶映辉得到肯定的回复，点了点头：“行了，你收拾吧，我去睡觉了。”
等他走后，陶安格才敢肆无忌惮笑了起来。
把师父接到自己家来住，她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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