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稀罕之物

第二天沐弘上工地，吓了一跳。只见铜雀台下满坑满谷全是工人，喧嚣嘈杂，热闹非凡。将作丞望见他，一溜小跑着过来，笑道：“沐大人怎么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去个十天半月的。”
沐弘问：“哪来的那么多人？”
将作丞说：“我把造宫殿的活给停了，把人手全部调了过来。皇帝看重这新鲜玩意儿，咱得尽快把它赶出来。”
铜雀台南面，一座七层玲珑宝塔的框架依墙而建，升降梯和控制系统都将安装在宝塔内。沐弘见那轿厢用红木制成，结实厚重，几名工匠在里面雕龙绘凤，镶金嵌玉，皱起眉头：“有必要这样奢华吗？”
将作丞说：“皇帝和娘娘用的东西当然要奢华一点，这样才符合身份。”
“我是担心负荷太大会增加风险。牵引的缆绳你做过拉力测试了吗？”
“做过了，五头牛都拉不断。大人只管放心，我心里有数。”
“投入使用后，每天都要派人检查，发现磨损立刻更换。”沐弘嘱咐。
“是。”将作丞应了一声，自夸道：“咱们这缆绳经过七七四十九道工艺，坚韧无比，用个三五年，绝对没问题。”
沐弘心里一动，不出一年，燕国灭亡，铜雀台易主，辛苦造就的升降梯不知落入谁手，自己又何必操心它的寿命呢？
将作丞从衣袖里掏出一个拳头大的物件，交给沐弘。
“这是什么？”沐弘问。
将作丞笑而不语。
沐弘见那物件是两个木头圆筒套在一起，他双手用力一压，细圆筒缓缓缩进粗圆筒内，松开手，细圆筒慢慢弹出，回复原位。
“这……这就不是阻尼减震器吗？你做出来了？”
见沐弘吃惊，将作丞笑道：“按照大人传授的原理，我组织了资深工匠攻关，做出这件样品。”
“太棒了。在这个时代能做出这么精密的部件，劳动人民真是勤劳勇敢，智慧无穷！”沐弘激动地紧握将作丞的双手。 
“大人过奖了。”将作丞开心得两眼眯成一条缝。
“你让他们多做几个，测试耐久性能：反复拉伸压缩，记录下次数和形变数据。”
“遵命。”
从工地回来，沐弘去见慕容冲。惹恼了这个小恶魔，可有得苦头吃，非得哄好了才行。守门的内侍通报过后，把沐弘带进去。既然慕容冲愿意见他，沐弘觉得问题不大。
内侍把沐弘带进凤凰宫深处，穿过幽暗的长廊，来到尽头一扇紧闭的小门前。内侍握住门上的铜环叩击三下，“咯嗒”一声，小门张开一条隙缝。
沐弘从没到过这个地方，见那小门黄铜包裹，异常坚固，心里疑惑，不知慕容冲在搞什么花样。内侍退到一旁，躬身说道：“大人请进，王爷在里面等候。”
沐弘闪身进门，眼前一片漆黑，他伸手摸索，前面好像是一堵墙壁，从墙壁的边缘，透出微弱的光芒。忽听“咯嗒”一声，身后的小门自动闭合。沐弘惊疑不定，站住脚不敢稍动。
忽听得慕容冲不耐烦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沐弘，你在瞎摸什么呢？快进来。”
沐弘扶着墙往里走，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这间屋子没有窗户，里面黑魆魆的，排放着几列货架，上面堆放着大大小小的箱笼。
唯一的光源是屋子中央一张案桌上的烛台，慕容冲趴在桌边，托着腮帮子眉头紧锁。
“沐弘，这里是本王的藏宝库，你是第一个走进来的外人。”
“微臣荣幸之至。”
“少废话，过来帮我出出主意。”
沐弘跪坐在案桌对面，见桌上放了一堆宝贝。慕容冲打开一只精美的木盒，里面是一颗鸡蛋大小的珍珠，光华璀璨，胜过烛火。
“这是东海的夜明珠。”慕容冲说，指着旁边的另一只盒子，“这是用和田玉雕琢而成的如意，你摸摸看。”
沐弘伸手摸了一下，细腻柔滑，触手生温。
“长白山的千年人参，西域过来的琉璃宝壶，南海捞上来的红珊瑚，没有一丝杂色……”慕容冲一一介绍。
“绝世珍宝，价值连城。”沐弘夸赞，不明白慕容冲为何躲在这里摆弄这些东西。
“太后的四十大寿就要到了，你说我该送什么样的礼物才能让她高兴呢？”
“这些宝贝都很贵重……”
“但是太后不缺这些。”慕容冲焦躁地打断，“我想找一件稀罕之物……你帮我想想看。” 
“这个时代没有的东西才能称作稀罕。”
“这个时代没有的东西？”慕容冲眼睛一亮，“莫非你又搞出什么新点子来？”
沐弘没有立刻回答，问道：“太后平时乘坐什么交通工具？”
“步辇。”
“步辇？”
“就是人力轿子。太后年事已高，经不起颠簸，短途就坐轿子，长途旅行不得已才乘坐马车。”
“明白了。”沐弘从怀里拿出阻尼器放到慕容冲面前。
“什么东西？”慕容冲把玩着木头圆筒，不明所以。
“阻尼减震器。”
“派什么用处？”
“马车我也坐过，五脏六腑都差点颠出来。太后凤体娇贵，如何承受得起。加装了阻尼器，就能吸收车轮的震动，坐车体验胜过坐轿。”
“这么神奇！”慕容冲激动得跳了起来，“每三年，皇室成员必须回龙城祭祖，千里迢迢，路途艰难。装了这个东西，太后不会再受旅途之苦。”
“正是。小王爷殚精竭虑，为太后着想，一片孝心感动天地。”
“你可是越来越会说话了。”慕容冲笑嘻嘻地说，“命将作监造车，费用由我来出。” 
“是。”
“沐弘，你这么能干，我简直离不开你了。”慕容冲慷慨地把手一挥，“桌上的宝物你选一样拿走。”
“小王爷，那次你被人绑架，幕后主使不是吴王。”沐弘悄声说道，这间密室最适合说这种隐私。
“我知道。”
“我碰巧了解到幕后之人，应该就是……”
“好好的，说这个干什么。”慕容冲打断他，“快选，我要看看你的眼光。”
“那人就是上庸王！他想要杀你，并且嫁祸吴王。”沐弘叫道。
慕容冲的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冷冷地说：“皇族的事，你不要插手。”
“你要小心防范……”沐弘触到对方的眼神，突然明白：“原来你是知道的。”
“我又不傻。”
“为什么不去禀告皇帝和太后，把上庸王抓起来问罪？”
“没有足够的证据如何扳得倒上庸王？”
“他再要害你怎么办？”
“不会。上庸王想要杀我，是因为我阻碍了他的事。我已经让他看到我的力量，打消了他的企图。作为交换，帮助他得到了另一件他想要的东西——吴王的兵权。他暂时不会来找我麻烦。”
“你……你明知吴王无辜，却帮着上庸王陷害他……”沐弘惊得口瞪目呆，头脑里一片混乱。
“吴王么，本来就是保不住的，我不过是顺水推舟……”
“若没有吴王统帅全军，怎能打败桓温大军？”
“吴王获胜，麻烦就更大了。”慕容冲的小脸缩成一团，显得烦恼纠结，叹了口气说：“你干好自己的活，朝廷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我听说吴王为手下请功，皇帝一律不准，寒了将士的心……”
“叫你不要说，还不住嘴。”慕容冲沉下脸，斥道：“滚出去。真是扫兴。”
沐弘起身往外走。
慕容冲一拍桌子，怒道：“本王的赏赐，你就一点都不在乎？”
沐弘退回桌前，说声：“谢赏。”随手拿了件体积最小的夜明珠，
两人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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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稀罕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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