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毒发
“先前我们曾夜探过宣城府衙，邱太守虽说仵作断的是溺亡，但我等猜测，极有可能是毒杀。”
“毒杀？可有何证据？”
枳风一时不好直说，便答道：“我等从云林处得过绝命草粉末，此药产自西域，服用此药后死状与寻常老死无异，银针验过也不发黑。”
“只是单凭此物如何断定邱太守一定服过毒？”
“自然是不能的，邱太守的尸体确实是溺亡之相，要确定是否毒杀必然要开棺验尸。”
“不过姑娘倒是厉害，宣城府衙禁卫森严，竟也能得见邱太守尸体。”贺仪愈发觉得这姑娘没他想象的那般简单，有些事情必然有所隐瞒。
“这自然不是明面上去看的……”
“贺某即已同姑娘合作，还望姑娘将更多的细节告知于我。”
“很多事情告诉大人也无妨，未曾告知大人主要是有些事情不好启齿。大人既问了，我便将事情始末告知大人。起初我等前去查探是因江湖上流传的两首诗，查到邱太守时，线索便断了，但到了宣城，又查出有一江湖门派牵涉其中。”
贺仪扯紧了缰绳，长风猎猎作响，又是江湖门派？
“那门派掌门因此事颇为蹊跷，携人调查，方与我等相遇，虽是遗落门派独有暗器，却不是他们做的。”枳风依旧还记得此事疑点：“只是邱太守尸首草草下葬，而后也未曾传出与何门派相关。倒像是一个备用的借口，若是朝廷来查，觉察不对，便祸水东引。”
“姑娘猜的有理。”
“至于霍太守虽被刺杀，却未身亡，但却闹得沸沸扬扬，说是刺客是山海弟子。隔几日，我便救下了正被人刺杀的闵国侯，而这群刺客也自报家门，言其为山海弟子。进流明寺挑起争端，也自称山海弟子……”
谁干这事会自报名号？
“虽是人言可怖，却是未伤到山海实质，此事贺某先前是有听过的。”贺仪虽不明江湖中事，却不难知幕后有人在逼山海出手。
“大人有所不知，先前的那两首歌谣。其中一首便是讲的江湖十五年前的七大武林门派。分别是清霜派，影月楼，流明寺，隐沙门，青光门，半月宫，山海。”
“哦？清霜派、山海便是被卷入刺杀案的江湖门派。”
“其实不止，除了隐沙门、半月宫其余的五大门派都已牵扯上了，魔教也在蠢蠢欲动。朝堂不安宁，江湖上也并不太平。”
“风雨将至，我等能做的让只是让这风雨波及的人少一点。”
“驾！”
明月不再，长风猎猎，黑云压城，一场雨蓄势而下，似要将这天下污浊涤洗干净。雨过了，便是夏日了。
因风雨阻困，快至寅时，两人才抵至客栈。
“宋姑娘，现下如何是好？”
“大人先去客栈换下湿衣吧，待会我们便去换人。”
“好。”
伙计忙引着贺仪去客房沐浴更衣。
枳风也回房换下了湿衣，只觉有些头晕。
夜里来投客栈的几个衙役，吵嚷着让这让掌柜备几壶好酒去去潮，全然不顾现下已经入夜客人还在安眠。
刚梳洗完，掌柜将饭菜送了上来。
“这是给您留的，车马劳顿，少阁主用些吧！”
枳风没什么胃口，动了几筷子后便不动了。
“楚州那边谈妥了，只是还需再进府衙找到那要紧东西。今夜便要将两人换回来，您派人去传个消息，再烦您帮我煎份药，我好像有些风寒了。”
“好，少阁主先用些热汤去去寒，我这就去着人煎药。”
贺仪行至门前，着了身宝蓝色的衣袍，瞧着小了一些，却是没有办法。
客栈不抵浮云楼，倒是没备多余的衣袍，贺仪的身量同千秋他们三人差不多，枳风却不好动他们的衣物，掌柜他们的衣服估计贺仪这种世家公子也不会穿，只得寻了件湛星宽松些的衣服给他换上。
只是湛星回来少不得又要闷闷不乐，还得再给他买两套新的。
“宋姑娘，我们何时回去？”
贺仪见屋内的姑娘又换了一张脸，平平无奇，无甚特色，唯余一双眼睛清亮。身上穿着黑色劲装，发髻高绾。
“已去通知他们了，等他们接到消息我们便赶过去。大人先进来坐吧。”
“这于礼不合，贺某在门前候着便好。”
“姑娘，您的药好了。”伙计端了一晚黑乎乎的汤药走到门口。
“宋姑娘怎么了？”
“有些头晕，想来是淋雨之故。”枳风不在意的揉了揉眉心处。
贺仪只觉愧疚，又不知如何是好。
“大人若是有愧便进来吧，您这在我门前待上一个时辰才更吓人。何况我等江湖儿女，没那么多规矩。”
“好！”贺仪郑重的点了点头，接过伙计手中的药端进了房里。
“大人家中也是世代为官，怎不知随机应变？”枳风浅笑，又顺手拿上折扇，扇了一扇。
“姑娘既感着风寒，怎么扇扇子？”
“嗨呀，习惯而已。那便不扇了。只是手里没些什么东西，总觉得空空的。”
“姑娘。这是小公子的夜行衣，给您放这了。”掌柜的又敲门进来。
“大人，您在衣服外面套上这夜行衣，待会混进去再脱下来。”
“好。”
“大人回去细细的查一些可能很明显的人来人往，却不易惹人发觉之处。想必府衙的犄角旮旯都被云林带人翻遍了，还未找到。”
“好。”
外面传来衙役大声的喊叫：“小二结账！”
“深更半夜，真是吵嚷！”枳风摇了摇头，单拳撑着脑袋欲闭目小憩一会。
贺仪不敢有甚动作，只好在一旁等着，瞧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这场雨过后，便是难忍的暑热了。忽地从远处飞来一只信鸽，恰好落在窗沿上。
枳风还在闭目：“大人，可是有鸽子飞来？”
“是。”
“那我们便过去罢。”枳风起身，在脸上蒙了一层黑布，又扔给了贺仪一块。
两人是打伞走着去的，雨声掩盖了两人的声息。走到府衙一处僻静的墙边，枳风便将贺仪的右臂搭在自己肩上，自己则扣住贺仪的腰，“大人抓紧了！”
一跃便进了府衙。
下方几人正是前来换人的湛星等人。
枳风暗道不好，着了风寒脑子怎得糊涂了，换人单凭“贺仪”自己自然是出不来的，这下尴尬极了，只盼几人认不出自己易容，当即换了种声音行礼:“既然人已带到，那属下就回去复命了。”
“师父别装了，你带着扇子呢。”湛星用那张彪形大汉的脸翻了个白眼，虽是无甚表情，却颇为好笑。
“你们先带贺大人回去罢，我就先回客栈了。”枳风此刻只想一头撞进墙里，这不孝徒弟！
墙外却突然传来一阵声响，是先前的两个衙役在抱怨：“深更半夜的大人都睡了，咱这些哥几个还要秘密的查什么逃犯。季大人的夫人若被劫哪里会将人藏在这绪州城里？”
“光找季夫人还好，麻烦的还是谢十灯，他好好的放着清霜的掌门弟子不当，勾结什么魔教，人家山海好好的收留他们，他倒好引狼入室，魔教直接打上北海阁，怎得又来杀我们太守？”
“嗐，偏这人功夫还很高，我呸呢，什么清霜夜雨谢十灯，就他也配同第五少侠相提并论？不过啊，山海听说最近常去流明寺闹事，也不见得好到哪去”
便是雨声也掩不住这两人的声音，枳风只觉心头一痛，吐了口血出来，回首茫茫的看着几人：“谁勾结魔教？打上北海阁？罢了，你们先将贺大人送回去，我便先走了。”
“师父。”
枳风墙外无人便直接跃了出去，也没有打伞，由着雨从头顶留到脚底。
两个贺仪换了外袍，任风起便道：“我将贺大人送回去，你们回去看着她罢。横竖他们看的是贺大人，不是你们。”
“那就交给你了。”湛星扯住千秋的领子跃了出去，剩下两人也忙跟上。
任风起给贺仪撑着伞，自己全身却淋的没一处干的。
“少侠，你不去看看吗？”
“无妨的，有我没我都一样。”任风起大咧咧的笑道，鼻尖和眼眶却有些泛红，所幸夜色之下，什么都看不见。
“如此”
守卫的衙役见贺仪回来，果真没怎么注意有人少了。只悄悄问了句任风起：“同去的那三位兄弟呢？”
任风起掏出一吊铜板：“他们啊，偷懒耍滑去了，大人倒也宽宥，这是他们仨给咱们几个请的酒钱，等轮值结束咱们去吃顿好的。”
“哈哈哈哈哈，他们几个啊，嘿呀，还知道兄弟们在这站的辛苦，再有下次，不每人请我们一坛，咱们就不依他们。”那人倒是爽朗。
又有个衙役凑过来叹气：“这大人果然就是拿金子养大的主，这大雨天谁愿出来，他倒是有兴致，大半夜的说要什么“闻雨问花”，真真是个读书人。”
任风起拍到那人的背，半分不见得拘礼：“那还用的着你说，咱么这位大人可是当朝的状元，咱么这些粗人哪通这个，还不如来坛好酒喝的痛快。”
又有几个衙役凑了上来：“你这一说酒，我酒虫都上来了。”
“哥哥们啊，咱们这些当值又不能喝酒，还不如等着天明下值，找处好的酒楼聚上一聚。”任风起打趣道。
“到底是刺史大人手底下的人，就是知道事儿！行，所幸天快明了，到了辰时，咱几个喝酒去！”
“那兄弟们见者有份啊哈哈哈哈。”
“喝酒咱不就图个热闹嘛！”
客栈内，另外几人却焦急如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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