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新春番外

常言余杭城繁华，岁序更迭、烟花满空之时，繁华为最。

        易府张灯结彩，准备着欢度新年。除尘打扫，尽显新春气象。

        “四少爷又跑出去了，快去把他带回来，快吃年夜饭了！”丰怀微忙点了几个人去寻出门“行医”的“神医千秋”。

        周身白衣的玉娃娃，长睫如羽，不过八九岁的年纪，端坐在街边的一个破摊上，仪态却是极好。摊上写着八个大字：“三文良方，悬壶济世！”

        人来人往的全是携着年货和玩意回家的人群，富贵的摊倒是在这繁华中衬得分外孤单。

        一个桃花眸的男孩同一个白须老人走过，男孩身着月白劲装，面无表情，背着身往摊上掷了三文钱。还未待富贵反应过来，那男孩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声音清越，却是道：“谁大过年来你摊上看病？”

        “你若想帮他直说便是，何故呛他？”白须老人叹了口气，摸了摸男孩的头。两人慢慢消失在街尽头的暮色之中。

        “我只有一文钱，行吗？”富贵未曾觉察，身旁立了一小乞丐，长发遮脸，身上手上脸上，连处干净地方都没有。

        富贵瞬间亮了眼睛，当即起身握住小乞丐的手，道：“没问题，就交给我这个神医吧！”

        小乞丐讪讪的抽出手，在自己的衣衫上擦了擦，觉得干净些了，方才将手摊在桌上，道：“给！”

        千秋摸了摸他的脉道：“你这是风寒，服几贴药就没事了。”

        “我只有一文钱，没钱买药。”

        “没事！我请你！”富贵当即大方的在自己先前预备的一些常用药材中挑挑拣拣，包成了五幅药。

        小乞丐又直直的说了句：“我没有锅，不能煎药。”

        富贵倒是兴奋的很，毕竟是他第一次接到的生意，本就不在赚钱，忙道：“没事，我带锅了，你自己去那边煎就行！不会直接问我就行！”

        小乞丐点了点头，行了礼，道：“多谢！”虽然这人似乎不太聪明。

        小乞丐熬着药，老管家倒是遥遥找来了，富贵看了连忙抱了自己的药材要跑，边跑还冲着小乞丐道：“你煎完药记得给我把锅刷了啊！”

        “……”这人似乎真的不太聪明。

        富贵抱着一包袱的药材，直直的撞向一个老和尚。

        是流明寺的老和尚，满目慈悲，富贵先前常去模仿他的神态，果真他娘就让他学医了！

        老和尚看着人挺瘦弱，被他撞到却是纹丝不动，若非富贵反应的快，抓住了老和尚的衣摆，否则他整个人大概要被弹飞过去了。

        老和尚将他身子扶直，浅浅一笑，牵着身后的小和尚走了。小和尚和老和尚光溜溜的头，映着四面八方微弱的光。

        日头下去的格外早，天际一片昏黄，吹着丝丝的冷风。街市上亮了起来，灯火通明，街上开始有鞭炮轰鸣，应是哪家下了饺子。

        富贵觉着自己反正跑了，不如换条街行医。

        岁旦在迩,席铺百货。长街灯火通明，各家各户熬了浆子，将迎春牌贴倒。

        街上许些孩子或跑或走，高喊着：“卖痴卖痴！”

        喊的神采飞扬，连脸蛋都透着股兴奋的绯红。

        当然，似乎也不止孩子，街上倒是有个穿着黛色衣衫的姑娘左手右手各领着一个孩子，在摊上看着零嘴儿。

        便有一男子贴近搭讪道：“章阁主，你看这不是巧了吗？”

        “我们不熟。”

        姑娘将两个孩子往身后塞了塞，两个脑袋却是从身后歪斜着钻出来。

        “师叔快跑！他看起来就不好看！”

        另一个稍矮些的孩子，紧紧的盯着那男子，郑重的点了点头。

        富贵对吃食不敢兴趣，匆匆的跑过了吃食摊，找了处人多的地方，掸了掸地上的灰尘，铺了张抓药的纸，便喊起来道：“看病啦，看病啦，三文钱，不吃亏，不上当，真正的神医，三文钱，包你药到病除！”

        行人觉得有趣，频频相看，却并未走近，只领着年货回了家去。

        偶尔有几人停驻不远，却是道：“我说你小子，小小年纪，当什么大夫，好好的准备科举，争取中个状元回来！”

        烟花绽空时，街上又亮了些，富贵恍惚间不知是白昼还是黑夜，只这熙熙攘攘于他而言，有些孤独。

        富贵吹了吹有些冷的手，又搓了搓，还好他在内里穿了狐皮袄，否则真要冻着了。天上开始飘了飘雪，他还从未在余杭见过雪。

        故而他虽是双手、耳朵，鼻尖都冻的通红，却还是伸出手去接片刻消散的雪花。

        也不知是什么个时辰，富贵见实在无人看病，便又将摊子收了回家，准备明日再摆出来。

        易府人见他回来，忙着人去喊寻他的许些人。

        易吉祥拎着一身白衣的富贵，回了房：“大过年的，你得穿喜庆点！大哥最会搭衣服了，来来来，唉，富贵你别跑！”

        岁暮之时阖家团圆安康，这便是最好的年。

        小乞丐喝了药，便回了余杭城外的破庙，缩到稻草堆里抵抵这雪夜寒风，旁人眼中稀罕的景，许会要了他的命。

        又有人脚步踏来，风雪之中，一人追另一人道：“你个犟驴，我好不容易在人家店里让人家做了顿饭，你倒好，连城门都不进去，我还得给你把饭取来！”

        那人放下食盒，便道：“我陪你喝会酒，再去找老谢去。”

        “喝喝喝，我现在就好这一口！”

        庙内两人觥筹交错，庙外旷野寂寥，雪落无声。余杭城上空的天幕上，花团锦簇，画着将临的盛世。

        爆竹声中，有人仍在归途；有人拎着馈岁访亲问友；有人不染凡尘，意欲看些人间烟火；有人心怀不凡，立志悬壶济世；有人衣食无饱暖，活着全赖上苍垂怜。

        平凡普通的人，在烧香祭拜着苍天诸神同自己的祖宗，祈求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放完鞭炮便开始下饺子，小孩蹦哒着给长辈拜年，求些压岁钱。芸芸众生，多半是这般平凡而美好，吃完饺子，打发时间到子时，以期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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