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南恒.绵长
第九章南恒绵长
《史记—南恒本纪》有载：“元昊三十五年秋，帝生母韩妃于宫中举办秋宴，魏郡主携时为其侍女之懿贤皇后白卿平赴宴。宴上，帝表兄韩侯世子醉而戏后，帝大怒，责之……”
我没想到与苏桓的再次相见会那么快。
那日，红妆接到韩贵妃的邀请，邀她去御花园参宴。元昊帝皇后早逝，贵妃便是后宫之主，再加之其子刚刚获封太子，她摆宴遴选一下太子妃无可厚非。
红妆本不想去，奈何魏王爷要求，便只得带我前去赴宴。
我们二人到达时，不早不晚，红妆只与几个要好的小姐打了个招呼寒暄几句，便落座了。
宴席规模不大，邀请的都是世家的千金少爷，待大家陆陆续续入宴，宴会即将开席时，韩贵妃终于携太子苏桓款款而来。
众人停止交谈起身行礼，我站在人群中，突然感觉有一道炙热的视线落在我身上。我一愣，抬头，只有苏桓和韩妃的身影一闪而过。
宴会正式开始。
烛影摇曳，觥筹交错。明明只是一群孩子，却因身份早早浸淫了官场的应酬之技，若非偶尔有关系格外好的朋友调笑几句，还真是让我错以为其实是一群官员在此赴宴。
我站了一会儿，无意偏头，见外面夜色浓的正好，便起了出去逛逛的心思。
跟红妆告了假，我从侧门离开，一路西行，竟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数月前救了苏桓的那个地方。
回过神来，我蓦地一惊。
怎会走到这个地方？！
我怔了怔，只道是自己今日见了他变得魔怔了，嘲讽一笑，欲转身离开，却被一个突然窜出来的身影挡了路。
那人冲到我面前，晃悠了两下才堪堪站定。顿时，一股酒气扑面而来，我不悦的皱了皱眉。
“你，你便是我红妆表妹的那个侍女吧，叫什么来着？白，白……”
“奴婢名为白卿平，”认出面前男子的身份，我后退数步，远离他恭敬道。
面前这个十七八岁的男子是韩侯的儿子，他父亲与红妆的母亲和韩贵妃是同胞的兄妹。他平素最爱美人，后院亦收了不少女子，今夜出现，想来是对我生了什么龌龊的心思。
好心情霎时被败坏，我虽不怕他，却也不想多生事端让红妆为难，便照规矩行了礼，皱着眉头想从他身边绕开。
谁知他却来了劲，一把扯住了我的手腕，
“你要去哪啊？”
我挣了下，没挣开，只好按捺着怒气道，
“小侯爷请放开奴婢，郡主还在等着奴婢侍候。”
“呸！装什么清高，你来伺候爷一晚，爷纳了你，保管你荣华富贵，如何呀！哈哈”
说着，另一只手竟不安分的要来扯我的衣襟。
我当即气笑。活了数万年，竟是被一个凡人给调戏了。我本不愿与一个凡人为难，谁料他竟主动找死。
我扯了扯嘴角，正欲施法让他好看。却突然又出现一人，一脚踹开了他，挡在我身前。
我一愣，面前的少年身姿挺拔，气质华贵，一向俊美平静的面容此时竟带了些怒气。
是苏桓。
他还未来得及与我说些什么，一旁被踹倒的韩家公子就开始骂骂咧咧起来。
“谁，谁敢踹小爷？！看我不剐了你！”
他意味不明的看了我一眼，便面无表情地朝韩家公子走去，阴恻恻开口，
“本宫踹的，韩小侯爷可是要剐了本宫？”
韩小侯爷挣扎的动作一顿，酒都吓醒了，连忙爬起来，朝他跪下，
“见过太子殿下！臣，臣方才一时酒醉，还请太子殿下恕臣失言！”
我挑了挑眉。苏桓不过十三岁，竟能让韩家公子如此畏惧，当真是厉害。
他并未理他，只是回头看了我一眼，问，
“他那只手碰的你？”
我一愣，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却还是照实回答，
“回太子殿下，两只手。”
苏桓听罢，不悦地皱了皱眉，
“不能两只都废，这样吧，我再废他一条腿作为给你的补偿，你看如何？”
我，“？”
虽是问我的意见，他却并未耐心地等我回答。只听咔嚓两声，韩小侯爷瞬间惨叫，生生疼晕了过去。
竟，竟是折断了他的一条手臂和一条腿？
我震惊之余又有些不解地望向苏桓。他对上我的视线，面上更显不悦，大步走到我面前，上下打量我一圈，眼神又回到我脸上，眉头蹙得死紧，
“你不是会仙术吗？怎么不保护好自己？”
“上次那群刺客你都能轻松杀死，怎么怕他了？”
“今晚我若是不在，你要如何？”
我被他问得发懵，看见他脸上夹杂着担忧的愠怒，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竟是在担心我吗，还……挺温暖的呢。
他见我笑，愈发不悦，
“你还笑？！”
我笑得愈发大声，双肩都颤抖起来，
“你是在担心我吗？”
苏桓心思被点破，耳尖一红，
“你，你胡说什么？我不过是看不过他那般模样罢了。”
眼前少年的脸泛起了微红，竟是有些可爱。明知道他不是什么良善的人，可我自上次在桃树下与他对视起，面对他便总是变得不像是自己，此时得知他担心我，还为了我出手，心底竟泛起了些喜悦。
我摸了摸笑出的眼泪，颇为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担心姐姐就直说嘛，姐姐也不会嘲笑你啊。这么晚了还自己一个人出来，不怕再有人刺杀？”
“而且，我并非是怕他，只是在他没太过分之前，我不愿意同他计较罢了。”
“我知道了。但你做什么一副长辈的模样，怪别扭的。”他听了我的解释好不容易展开的眉心又一次皱起，“你不过就比我长两三岁吧。再说，你在这，我还用怕？”
我一愣，这才想起如今我用的面貌确实是十五岁的样子，不禁有些赧然。
以这副少女模样教训他，确实是有些不大像话。
我咳了咳，问道，
“太子殿下是出来醒酒的吗？”
苏桓：“……对呀，不然呢？”
他才不会说他是特意出来找她的呢。
“奴婢打扰了殿下实在是罪过，”我心情格外的好，不禁朝他眨了眨眼，勾出一抹笑容，“不如让奴婢补偿殿下？”
“哦，你要如何补偿？”
我未回答只是靠近他，抓住他跃上了旁边那棵桃树的树枝上。他一愣，反应过来后，同我在一枝粗壮的树干上坐好。
我看向天空，天空有一些浓重的云，遮住了光亮，不太好看。
我挥了挥袖子，白光闪过，厚重的云层被驱散，皎洁的月光、璀璨星辰，刹时铺满了整个夜空。
我偏过头看他，少年英俊的侧脸在星光和月光照耀下，俊美的仿若天神，
“我既扰了你的兴致，那我便还你满夜星辰。”
“君当如繁星，岁岁长耀眼……”
苏桓似是被震住，半晌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久，突然偏头看向我
。勾唇笑起来的瞬间，在我眼中竟比满天的繁星还要好看，倏地撞进我心里。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眼中的情绪是我看不懂的浓烈与复杂，依稀之间，竟是有岁月般的绵长。
“好。”
他笑着说。
你说我该如星辰，那我便做你的星辰，你一个人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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